文化浩劫开始了。
小女儿渐渐长大了。
公公越来越疯癫。
丈夫的二弟变成了村里的实际掌舵人。
丈夫和二弟日渐疏离,进而和二弟家进入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境地。
接下来漫长的十年里,饥荒还会时不时的光顾常水沟,很多个冬天里鹅毛大雪总会无休止的下,许多牲口会因饥饿和寒冷被冻死,与之先关的还有那些上了年纪体质较弱的买有人照顾的老人。然而、如是这些并没能阻止常水沟人对政治、对生活、对飘渺的观念的热情。沟里很多人的那些早已被人遗忘的丢弃在历史角落的过去被对这些人看不过眼的另一波人翻了出来,无情的批斗、无情的摧残。人们是如此的亢奋,就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她曾听丈夫的另一个弟弟(沈峻)给予那些批斗者“战争就是和平,自由就是奴役,无知就是力量”“谁掌握了现在,谁就掌握了过去,却掌握不到将来”之类的评价,然而,没过多久,在城里,那些喊着亢奋的青年就把他揪到大街上,羞辱、谩骂、进行他们所谓的理性式的革命主义式的教育,最后那个人看了看天空,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那是一段没有颜色的岁月,如不是之后今天儿子异常的表现和丈夫与她之间的沟通,她根本无从得知、也无法想象儿子性情的变化居然之于三弟咬舌自尽之后的葬礼上。那个简约之的葬礼和与葬礼有关的故事,到底是哪一点改变了儿子,时至今日,当她看着熟睡的女儿、看着儿媳带着两个外甥走入院内,当儿子再次出现在沟里人眼中的时候,当初,那个被人忽视的谜题除了她和丈夫,却也没有任何人感兴趣,任何人提及。总之,那之后不管丈夫和她如何努力,儿子执意的结束了自己的学业,去大女儿家跟着大女婿学习木架。
之后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她无从得知!
扰乱政局的人或被打倒或自然死亡,文化浩劫渐渐地成了人们的谈资或是追忆。知识和文化人再一次受到了人们的敬仰和敬重。政府甚至很快恢复了高考,可正当她和丈夫为此欣喜不已,以为儿子会重拾知识的时候,儿子却躲进了被窝。她不能、丈夫不能,常水沟里似乎没有人能够懂的他的儿子。于是,原本熟悉的母子、父子、兄妹渐渐地疏离了起来。他们之间,就如同那个时代的中苏关系或美苏关系一般,紧张、冰冷、似乎有些温情,却总也打不破阻挡在彼此之间的那道高高的、厚厚的、灰蒙蒙的墙。那到墙是那样坚固,坚固的让人连靠近的勇气都会消失殆尽!很多次,她总想、总试图在墙上凿开一扇可以透风、可以沟通的强,将她的爱与关心、将丈夫和他的姐姐与小妹之间的关爱带给城堡里的儿子,可儿子拒绝了,那道墙那么冰冷、那么坚固、那么岿然不动、那么坚不可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