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儿,快叫爸爸。”母亲扯了扯他的衣襟,提醒吧!
“爸爸!”他迟疑的叫了出去,是的,许久未见,但依然是自己的父亲,自己心中的高山,梦中的念想。
“嗯,宇儿,宇儿,我们的宇儿长大了……”父亲激动摸了摸厚厚的玻璃,想触摸到儿子,但儿子触摸到的却是冰冷的玻璃。
“还好吗?”母亲插话了,问候的是父亲。
“嗯,还好,如果不出意外,年后就能出去了。”
“啊,真是意外,我还以为……”母亲惊异的看着父亲,意外的惊喜显然让她乐疯了。
“……我也以为还得几年的,但……据说县里的经济一直搞不起来,领导着急,有人提议说是打击“投机倒把”过于严重了,不给景宁东大街的商贩平凡,景宁的经济就一直搞不起来……不,要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吗……况且,年后“投机倒把”这项罪名就正式撤消了,所以,于情于理就,很快会出去了。”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说这话的时候,沈丽婷差点尖叫起来,激动的看着丈夫,丈夫也是激动的看着妻子,宛若一个新纪元的开始。他们的孩子虽然不解,但看着激动的父母,也受感染,心情激动了起来。
“对了,孩子,在二姐家,读书还好吗?”
“孩子不想去了。”
“为什么,不是好好的吗……晨曦说孩子在学校和家里表现很好啊!”
“晨曦在龙城上学,不常回家,可能不了解情况吧!”
“宇儿,二姨家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不想去了。”
“哥哥冤枉我,打我……二姨也不喜欢我……他们说宇儿是没有教养的野孩子……”孩子冷静的给父母讲述着在二姨家的遭遇。
“二姐,怎么能这样!”母亲叹了叹气。
“宇儿,你说的是真的。”父亲将信将疑的问儿子。
“嗯……又没和她家有仇……”
“谁说你是野孩子……”父亲问。
“二姨,二姨说宇儿是没有教养的野孩子,还说爸爸是……”
“是什么?”
“是罪恶的……”
“宇儿,别说了!”母亲打断了儿子的话。
听了“罪恶”两个字,父亲陷入了深思。许多年前,二姐夫还没进入县城成为银行职员的冰天雪地里,在银色的月光下,他和当时还是木匠的大姐夫帮助二姐夫偷运木材盖房子的情景顿时涌上心头。那时二姐还是朴素的二姐,见了他总会客客气气的,妹夫长、妹夫短的叫着。那时,他不但偷运木材帮二姐夫家盖房子,在二姐夫去城里忙碌的时候还会帮忙收割庄稼、如果二姐夫家缺粮的时候,她还会翻越万花山给二姐和孩子们送粮……什么世道?为什么这些人,即便是亲戚,总也会好了伤疤忘了疼,有了好日子就会忘记当初的穷亲戚。为什么当官了,就变的没心没肺,为什么当官了,他们之间,即便是亲戚,却总也跨不过那道不轻易间被他们有意无意构筑起来的鸿沟。是缺乏沟通、是权钱差距、是人的本性使然、还是源自于外界的仰或是一些制度性的东西所导致。在回顾中、深思中、他伤感了。出狱后即将到来的新生活本使他充满希望,可听到儿子对二姨家的描述后,却又瞬间使他陷入了对人性的深深绝望之中。
“丽婷,如果我蹲在这里面,十年八年不出去,你会不会嫁人。”此刻,他满是忧伤的看着妻子。
“你说什么啊……在孩子面前……”显然妻子有点生气的样子。
他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呵呵,瞎说的,我瞎说的……”
“沈女士,探视时间到了。”刚才带母子来的女狱警推开了房门。
“那么,我和孩子就先走了,年后来接你。”
“嗯。”
“宇儿,和爸爸说再见。”
“爸爸,我和妈妈先走了……你照顾好自己,晚上记得盖好被子,别着凉了。”说这话的时候,儿子看着父亲,两滴泪不自觉的从眼里挤了出来。
儿子挤出眼泪的时候,母亲同样也眼眶湿润的看丈夫,满是柔情,“照顾好自己,我会照料好家人的……”
“嗯。”
“先走了。”说着母亲呆着孩子走出了房间。铁门被女狱警关上了,房间里冷冷清清的,看着铁门处,有些失落的情绪涌上了心头。
一个身影似乎又推开了铁门。
“谁啊。”他问道。
“舅,是我,世颖。”一个穿着天蓝色风衣的女子出现了在了门口。
“世颖,你个小家伙怎么来了。”他摸了摸玻璃,想伸手表示欢迎,可手触及到玻的时候,发现,眼前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幻觉,幻觉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这是念想一个人的征兆吗?好是奇怪,怎么会呢!为什么不自觉的侄女就出现在了他的幻觉中。
“32654号,你家人都走了,愣着干什么。”
“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