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贺菱芷等人离开的时候,白花花和壶窈都没有相送,不用想也知道,白花花又拉着壶窈去炼药了。
沪吉一路相送众人到沼泽地,在离开之前,沪吉郑重的承诺道:“少主请放心,沪吉定不会辜负少主所托,会照顾好大小姐。”
“嗯。”汉科只给了一个字,便动身追上先行一步的贺菱芷等人。
“属下等恭候少主归来。”在汉科起步之后,沪吉与众侍卫单膝跪在地上,齐声喊话。
不说巫族复兴,不说离别之语,这一句恭候,却是承载了他们所有的祝福和期盼。
若少主不能归,巫族必定是真正的灭族了,到时候他们这些不懂巫术的巫族之人,只能延续巫族的血脉,却不能再自称是巫族人。
然,贺菱芷在听到这声喊话后,心里却格外的沉重。
族长对她的嘱托,贺菱芷不会忘,自也知晓他们将壶窈留下来的原因。除非汉科等人出事,否则那个秘密,将永远是秘密,巫族的重担,也无需壶窈担起。
但愿,老天能给巫族一个崛起的机会。
在贺菱芷的安排下,汉科与大长老回去与巫族的族人汇合,族长却是随着贺菱芷回到昊都。
三日的时间并不算长,昊都内已经有了传闻,君王为了皇后三日不曾早朝,贺菱芷这个祸水之名是担定了。
如今的大炎国,官员换新,朝廷中能主事的,却只有殷儒简和几个一品大员。
皇帝不上朝,代理丞相不在昊都,又无亲王存在,就算传言如何大,与百里连城而言也不会有损伤。
回宫后,百里连城便埋首在成批的奏疏之中,身为帝王的他,注定要被这些事耗住。
倒是贺菱芷,主动的联系了夜歌。
食客居中,贺菱芷闻着酒香,视线落在面前的白玉的酒杯上,好似那纹路能生出花来,却对假扮叶倾寒的夜歌不加理会,完全忘记自己邀约对方前来似的。
见贺菱芷不开口,夜歌只得先找话题,他已经坐了近一炷香的时间,贺菱芷除了见到他的时候点了下头,完全的漠视着他,这感觉很不好。
“菱儿,今日约我来,可是有事?”夜歌语调平平,对贺菱芷的无礼并不放在心上。
“隐族的事情,大哥可有进一步的消息?”将酒杯放下,贺菱芷起身,将窗子关好,虽快到春天了,可风吹进屋子,还是凉飕飕的,于贺菱芷调理身体无益。
“暂时没有。”夜歌眸光一沉,在贺菱芷转身之际,又恢复了属于叶倾寒该有的温润,可见常年的替换身份,转变的很好。
“今日前来,是有一事想要大哥帮忙。”也不拆穿夜歌的身份,更不会询问隐族与他们的关系,贺菱芷喝了一杯清酒,待腹中稍暖,这才说道:“大哥既然知晓隐族所在,想必也调查过隐族之事。”
“是。”夜歌并不隐瞒这些,但贺菱芷知晓多少,他便应承多少,不会多做解释。
“巫族与隐族,曾是同族。”贺菱芷淡淡的开口,拿起酒壶又斟了一杯酒,即便不易多饮,还是喜欢这酒香的味道:“我与巫族少主有几分交情,在清剿林秀英之时,又凑巧了巫族族长。”
说到这里,贺菱芷抬头,看了夜歌一眼,见他情绪毫无波动,又道:“林秀英并非善类,又与巫族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如今,巫族族长希望能够与隐族接洽,不知大哥可否行个方便。”
至于能行多少方便,贺菱芷不会去问,也不会去说明。
有些事,大家都有意的糊涂一些,反而更好。
果然,贺菱芷的话,让夜歌挑了挑眉头,似乎在思量着,半晌没有回话,贺菱芷也不追问。
“菱儿是想把隐族之事,全权交给巫族吗?”见贺菱芷只是提上一句而已,夜歌装不得深沉,只能接话。
“天和大陆,不该乱。”贺菱芷浅笑,笑容映在酒水之中,玉手轻轻一晃,那笑容便在涟漪中消失,很快又凝聚成新的笑脸。“隐族出世,其中的因素,本宫并不知晓,却不会允许他们利用巫术来祸害人间。而巫族与隐族,本是同出一宗,他们之间的仇怨,似乎该先一步解决。”
以大炎国皇后的身份说话,贺菱芷即不正面应了夜歌的话,也不否定,完全凭他自己去猜测。
待身子暖了些,贺菱芷才尽了东道主之谊,让夜歌先用膳,待酒宴过后,再行回答她的问题。
而这一餐的时间,便是夜歌唯一可以考虑的时间,若他不应,贺菱芷不会再找上门。
贺菱芷平日吃的并不多,尤其是对着夜歌,更没有心思享用美食,不过两柱香的时间,贺菱芷已经放下碗筷。
“菱儿不多吃些吗?”见贺菱芷食量太小,夜歌关怀的问道。
“胃口不好。”简单的四个字落下,贺菱芷的视线不曾移开,无声的催促着夜歌,他该给答案了。
“这件事,我需要安排一下。”夜歌的回答,亦是模凌两可。
“三日后,希望大哥能给我准确答复。”说完,贺菱芷便起身,不想与夜歌多谈。
一个假的叶倾寒,贺菱芷着实懒得应付,除非必要。
“菱儿缘何如此疏远于我?”在贺菱芷起身之际,夜歌开口,眉头微皱,带着几分的伤感,若非他身上的气味,让贺菱芷知晓了他的身份,心中定会觉得歉意。
不论叶倾寒有多少的秘密,没想过伤害贺菱芷,又是能给她亲人感觉的朋友,便足以让贺菱芷心生不忍了。
可惜,这世上只有一个叶倾寒,夜歌纵然相像,也只是容貌上的相似罢了。
“大哥莫不是忘了,本宫身为国母,不适宜与男子躲过交谈,哪怕大哥是本宫的义兄,亦然。”淡淡的回复着,贺菱芷并不因此而留步。
“菱儿,当真是如此吗?”夜歌追问。
“大哥以为呢?”贺菱芷反问。
“没事了,菱儿回城注意安全,三日后给你消息。”话落,夜歌饮尽了杯中之物,望着贺菱芷离去的背影,良久才低声说道:“菱儿,就算你已经是他的女人,本少主仍旧不会放手。”
信誓旦旦的声音,在包房里响起,只是夜歌刻意压低的声音,只有他自己可以听得到,自然也有他一个人能够明白,这句誓言背后的意义所在。
去不去北莫,并非是由贺菱芷来做决定,夜歌早已有了准备。
是夜,靖王府不再安宁,一大批的刺客,让靖王府的侍卫忙到汗流浃背,死伤无数。
刺客的功夫,明显是江湖中人,且不惧生死的执行任务,就算侍卫用血肉之躯挡下,也只是阻挡他们的步伐。
卧寝之中,贺菱芷与百里连城正在对弈,对外面那些人的打斗,丝毫不放在心上。
“娘娘,他们已经冲破了第二道防线,正在朝主卧而来。”碧珠第三次进来回报,在面对杀戮的时候,碧珠不再是那个见到血就慌张的女孩,冷静的让贺菱芷满意。
“再探。”又是一枚棋子落下,贺菱芷的棋局,没有因被打扰而改变。
“菱儿,朕不许你以身涉险。”百里连城一子随之落下,可面色却不如贺菱芷那般轻松。
之所以让侍卫损伤如此之多,正是贺菱芷想要借由这些人的手,去完成自己的目的。
为了天下安定,死伤在所难免,只要最后的结局能够减少伤亡人数,这些人的牺牲便是不可避免的。
“皇上该知道,本宫做的决定,不会更改。”不需要考虑,贺菱芷的棋子步步紧逼,跟上了百里连城的棋路,锋芒必现。
如棋不悔,贺菱芷做出的决定,也不会更改,否则在百里晟那般对她的时候,便不会继续守护百里连城的江山。
同样,百里连城一样不会改变心意,手中的棋子越落越快,很快便下成了一旁和棋。
而碧珠也在百里连城最后一颗棋子落下的时候,快步走了进来。
“娘娘,刺客已经打进主院了,侍卫怕拦不住了。”碧珠的语调仍旧平静,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平静,是因为贺菱芷的淡然。
“来人,一炷香的时间,把这些打扰朕与皇后就寝的家伙灭了。”百里连城冷声,不给贺菱芷说话的机会,看了一眼棋盘又道:“皇后,这一局,和了。”
和了,既是胜负未分,换言之择白子的少了一子,便是赢了。
贺菱芷淡淡的一笑,吩咐碧珠准备宵夜,对百里连城说道:“这一盘是和了,可今夜却不会因这一盘棋,而有好眠。”
如羊脂般细腻的指尖,将黑白棋子分开,棋虽有胜负,可做事却不会因棋局而有改变。
知贺菱芷的主意未变,百里连城的眼眸里有着怒火,他如此担心她的安慰,贺菱芷半分也感受不到吗?
“连城,还记得儿时,我们一起放纸鸢的事吗?”贺菱芷话锋一改,缅怀起过往来了。
“记得。”关于你的每一件事,朕都铭记于心。
“许久不曾做过那等少年之事,都快以为自己老的不能动了。”贺菱芷轻轻一笑,见百里连城皱眉,柔声道:“三日后,我们去郊外放纸鸢,可好?”
眉目含笑,贺菱芷的话,并未让百里连城放松警惕,他们之间,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可百里连城猜不透贺菱芷的心思。
三日后放纸鸢,真的只是放纸鸢而已吗?百里连城不信。
“时辰尚早,我们不如先去制作纸鸢吧,记得那时候放纸鸢,皇上总是抢菱儿的。”贺菱芷柔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