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吗?又是明年,都第几个明年了,麦穗她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卢兮抓着刚刚收到的信,满心的欢喜在看见信里一沉不变的内容时,烦躁的发着牢骚。
顾少成拿过信扫了一眼,看着眼前心爱之人脸都快皱的跟包子上的褶一样了,伸出双手揪着卢兮的脸真有打算把褶给扯平了的准备,装作漫不经心安慰着说:“或许有什么事给耽误了吧,麦穗既然说了会回来那就一定会回来,你不是最相信她说的话了吗!都等了三年了,不差这一年两的,再等等!”
卢兮拍掉在自己脸上作怪的手,不满地说:“麦穗她不会骗我的,我一定能等到我们儿子喊她一声干妈的。”
顾少成最怕看见的就是卢兮这倔强而又隐忍的眼神,这个眼神会在他和卢兮之间隔上一层说不清的膜,在卢兮的心里有个只属于她和徐麦穗俩人的世界,这个世界简单却坚不可摧!
无奈地看着卢兮,“好啦!好啦!都是我不好,你先别生气了。”说着将手轻揉的放在卢兮的肚子上宠溺地说:“孕妇的心情可是会影响胎儿的发育的,别到时候麦穗嫌弃干儿子太丑了。”
“哼,一个一个的就知道让我操心,我的这么金贵的命是用来操心的吗,准备了这么多东西,现在好了,麦穗不回来,你一个人吃完算了,吃不完就别回房子。”卢兮烦躁地摸着自己的肚子,心里堵的难受,所有的怨气只好全撒在自家老公身上,扶着已经隆起的肚子朝卧室走去。
顾少辰看着卢兮独自离去的背影,心里五味杂成。
三年了,卢兮每年都会收到一封徐麦穗不知从哪寄回来的信,第一年收到信时,卢兮抱着信哭的跟个孩子似的,好像等待了多年的疑问终于有了答案,也是这一封信,让卢兮答应了我的求婚。
这让我不得不跟卢兮一样都在相信着她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一个地方,并如她所言,她过得很好,明年的新年就会回来。
可是,三年了,她的来信让卢兮再一次失望,却又给了她新的希望,每次看着卢兮倔强而又隐忍的眼神,都让我有种怀疑,怀疑徐麦穗她已经没有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一个地方。只是没有人愿意承认罢了!
徐麦穗,这个第一次就让我惊艳的女孩子,那个最后也留给我明亮而又决绝笑容的女子,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而她最后存在过的痕迹就像被人故意遮盖住一样,毫无痕迹可循。如果不是亲眼看着她走进那家酒吧,我都快相信她只是卢兮嘴里讲的一个传说了。
徐麦穗好似在支撑着卢兮的某一种信仰,只要卢兮相信她还活着,这个信仰就不会崩塌。
虽然感觉有点自欺欺人,可是我依然愿意陪着卢兮相信她很好的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一个地方,她说的明年,只要卢兮愿意等,我们便一直等下去,也算是我对她的最后的承诺。
而我又在偷偷地祈祷着,希望时间能够快点冲淡徐麦穗在卢兮心里留下的痕迹,如果明年徐麦穗还不回来的话,我想她也是这么希望的!
卧室里,卢兮将麦穗寄给她的信小心的折起来装回信封,拉开衣柜里的一个小抽屉,与原先的两封信放在一起保存了起来。
卢兮一直不敢问顾少辰那些天麦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一味的等,等到后来好不容易遇见了杜海和子娟,可他们好像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就跟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如果杜海被坏人绑架只是一个冷笑话,那么麦穗一去不回我是不是也可以当成冷笑话,一个冷得让我心疼的笑话。
卢兮嘴角的笑越加冰冷,看着柜子里躺着的信,眼泪已经模糊了视线,心里不断责怪着自己,是她的多嘴才会让麦穗跟她只剩下这么点仅有的、可怜的联系。
其实在我和麦穗认识之前,我就已经知道徐麦穗这个人了,第一次是在市里的一次联谊会上,那时我们九岁,她还是我老妈嘴里的“别人家的孩子”。
当时的麦穗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她那一身红色的复古式武术服,太美了,太飘逸,独自站在舞台上的她,浑身都在散发着自信的光芒,耀眼的让我妈都以为我又睡着了,手里的那块烂铁被她舞的跟尚方宝剑似得,一招一式犹如一笔一划行云流水般的好似在记录着一段慷慨激扬的历史,别提有多威风了,我就差当场跪在那拜她为师了。
当时我在想,如果她生在一个唯武独尊的年代,那她一定是个傲视群雄的主,想想就让人觉得心血澎湃,以至于回家后我向我妈以我爸的名义发誓,我一定会变成一代武林盟主,带着猴子猴孙们将中国上下五千年的优秀传统文化传承下去。
当时老妈无比欣慰的看着我说:“这才是我生的女儿,有你老妈当年的风范。”
可是,过了不多天老妈看着赖在床上的我愤怒地大喊一声:“我的亲生女儿到底在哪里!”
我裹着被子睡眼朦胧地说:“这你应该问我爸,说不定我是被掉包的呢!”
最后老妈生气的将我和被子一起扔了出来。
第二次,是我们十二岁那年,我又一次碰到了麦穗,当时很多人围在一起,我也是一时好奇就凑了热闹去了。虽然相隔三年,可我一眼就认出那个小孩来,可是她怀里抱着一个人,满身是血的一个人,血把她的衣服染的红红的,也把她的眼睛染的红红的,她呆呆地抱着怀里的人就像一座雕像,我承认我当时被吓傻了,仿佛时间静止了一样,看着周围那么多的大人,可就是没有一个人去帮她一把,他们看着眼前的一切,指指点点。
那次,我突然就知道了心疼是什么样的感觉,看着像个充气娃娃的她,我腿软的跪在那哭的特别惨。
第三次,是在我们又隔了一年之后,我去另一所初中找我表姐,正好碰到一群初中生欺负一个孩子,那个孩子一身的泥巴,脸上也被泥巴糊满着。
有一个女声指着这个孩子说:“我妈说你妈就是个不要脸的小三,害死自己丈夫还去勾引别人丈夫,居然还怀上了私生子,说你妈就是个不要脸的贱人,而你就是贱人的贱种。”
糊满泥巴的那个孩子就那么靠在墙上,没有反驳,任由他们把泥巴扔在自己的身上、脸上,对于他们的辱骂更是无动于衷,好似那些泥巴和侮辱的话并不是针对她的。
“你们干什么,别太过分了,小心我告诉你们老师。”我终于忍不住挡在她的面前,气愤的对他们喊道。
“你是谁啊?我劝你少管闲事,居然护着这个贱种,小心她身上的贱气溅你一身。”对方有人不甘心的回道。
看着对方仗着人多,有恃无恐的样子,我气愤的回道:“你才贱种呢,你全家都是贱种。”
“你敢骂我。”对方昂起那张扭曲的脸说:“给我教训教训这个不要脸的死丫头。”
双拳难敌好多拳,没两下我就被对方撂倒了,果然耍横是要缴费的。
就在我认命的不打算反抗时,原本装死的泥娃娃却护在了我身上,我到现在都能记起钻进我眼睛里的那张脸,寒气逼人,到底在受了多少伤之后才能让自己如此的坚不可摧,她就跟死人一样,一点都感觉不到疼痛,任由别人对自己拳打脚踢眉头都不皱一下,可是护在我身上的身体将我纳在安全地带,让我受不到一点伤害,最后等那帮孩子们都散了,她从我身上起来,一句话都没说就转身离开了。
看着她的背影让我想起了妈妈在我六岁生日时送我的橡皮娃娃,虽然美丽确是残缺的,从那时开始我就决定,我要保护她。
回到家我就三跪九拜的缠着老爸让我转了学,并如愿以偿的和她成了同班同学。
“我叫卢兮,想和你做朋友!”老师带着我站在讲台上,让我向全班同学做自我介绍,可是我却独独站在她的面前,一副你不跟我做朋友我就不离开的赖皮样。
她抬头警惕地看着我,脸上的淡漠拒人于千里之外,她说话的语气很轻,“不要!”
“这可由不得你!”我高兴的拉着她的手,想让自己的体温通过手指传到她的眼睛里,我想看见她笑。
她呆呆地看着我的手,并没有立即拒绝我,这使我高兴的都快忘记老师还站在讲堂上,抓着那个离她最近的同学说:“同学,我能不能坐你这!”
“为什么?”他好像不大愿意。
“因为这儿离她最近啊!”
最后是在我小强般的精神下老师出言同意了我的意见,自此,我便形影不离的跟着麦穗,充当起她的苍蝇拍,拍掉企图给她身上喷粪的苍蝇们。
在那段时间,最让我高兴地是麦穗对我态度的转变,这让我很有成就感,虽然我们之间很少说话。
但是对于别人针对她的恶意侮辱和拳打脚踢,她依然不会还嘴还手,但她却不允许别人说我一句坏话,碰我一根汗毛。当时的她让我感觉既可靠又心疼。
后来我们上了同一所高中,虽然麦穗她对别人的事依然是不会上心的,可是她变得不在像以前那么冷漠,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特别是对我,都可以说是纵容了。
后来我发现麦穗喜欢上了我们班的一位男同学,他叫颉小羽,可是我并不喜欢他,所以在麦穗失恋后哭的稀里哗啦时,我告诉她,如果遇事不顺,说明上帝对你另有安排,可是他能让我看见麦穗哭,我是多么的高兴,麦穗的心里压抑了太多的感情和悲伤,也因为这个在后来麦穗遇到颉小羽时,我并没有阻止他们交往。
后来唐玉和杜海来我们学校当插班生,他们就像一缕阳光照进了我和麦穗的生活,给我们增添了很多的快乐,而麦穗脸上也出现了实在点的笑容,当知道杜海喜欢麦穗时,我多希望他们都够在一起,当时我是抱着只要麦穗喜欢,就是和子娟闹翻了我也要帮麦穗把杜海抢到手的觉悟来撮合他们的。
最后他们在一起了,可是让我隐隐的觉得不安,果然他们最后还是出事了,麦穗就像着了魔,有时候会问我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甚至问我杜海是不是死了,我原本不打算告诉麦穗杜海被坏人带走的事,如果她不能与人白头,我也祈祷她一人安好,可是最后我还是说了,我还是不愿她一人孤独终老,我没办法保证自己能永远陪着她,而我这次也将她从我身边推开了,推得好远好远,远的我都不知道她现在在哪了。
原来一个人最爱的永远是自己,当时信誓旦旦的说要保护她,可是在遇到顾少成时,我想跟他在一起,甚至再看见顾少成一个人回来时,我发现自己是那么的自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