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并没有因为一个人的离去而停止,反而过得更快,快的我们都毫无准备,高考的警钟就已经敲响,大家都在忙着为自己打造一对能够承载自己梦想的翅膀,能够带着自己越飞越高。
自从颉小羽走后,我就不再去画画了,卢兮和我们画室里的一位师哥正在交往,他们的事情不知怎么会闹到老师那里,在如此严峻的时局下,他们的事被传的沸沸扬扬,而他们毫无疑问的请了家长,记得当时卢兮的爸妈当着老师的面打了卢兮一记耳光,不过这记耳光被师哥生生的拿脸挡下了,这件事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在画室和学校里被传为一段佳话。
倒是反观陈子娟和杜海的恋情好似一滩死水似地,子娟每天忙着训练,就是在上文化课时,做梦都会被教练吹起的那记口哨给惊醒,一句譬如天雷的“到”震断了好几次英语老师的粉笔,之后就会听到她们的英语老师大喊一声:“陈子娟,你给我滚出去。”看着她悻悻走出教室的背影,无疑给处在紧张中的同学一道解闷的风景。
我最近迷上了明晓溪和饶雪漫的书,在其他同学紧张的背文言文和英语单词、数学公式时我依然沉浸在自己描绘出的小说世界里乐此不疲,跟我一样悠闲还有杜海,看似一无是处的他却是个货真价实的化学天才,不过在这个需要靠综合成绩来说话的时代,像我们这种只有一技之长的学子就有点太任性了。
越来越接近高考时间了,卢兮也开始了在专业学校里进行她最后的强化培训学习的旅程了,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为她未丰满的羽翼加把劲了。
杜海从不跟我提起他和子娟的事,相比他和子娟在一起的时间,反倒是他跟我在一起的时间要多很多。
“麦穗,把你的早餐给我吃点。”话还没说完我的早餐已经在杜海嘴里牺牲了。
我看着杜海无比无奈的说:“你的呢?”
杜海喷着面包碎末或者唾沫含糊不清的说:“我的得留给子娟当爱心早餐啊!她最近训练强度越来越大了,很辛苦。”
每次听见杜海说起子娟,我总会莫名奇妙的沉默下来。
不过有人说不在沉默着死去就在沉默中爆发,在杜海越加猖狂的不拿我的早餐当干粮时,我拿着我的早餐假意的吐了口唾沫,然后得意的看着杜海。
“啊!”杜海发出一声哀嚎,“你还能不能再恶心一点啊。”
我笑的无比甜美的拿起我的早餐,在杜海哀怨的表情里吃得津津有味。
“麦穗,陪我去给子娟买营养餐好不好?”中午放学后杜海截住我说。
我绕开杜海,托着有气无力的身体往前走,无视着杜海的死缠烂打,现在不管我有没有真吐口水,杜海都会毫不在意的吃掉我的早餐,导致我十点多就有饿意缠脑的感觉。
杜海拉着我说:“走啦,今天再带你去一个很好吃的地方。”
“不去。”我快步跟上唐玉,和杜海玩着老鹰抓小鸡的游戏。
杜海每次都说陪他去给子娟买营养餐什么的,结果每次都把我给吃撑了,下午都没什么精神头听课,一个劲的打瞌睡。而且我感觉最近我好想胖了不少。
比起我和杜海的悠闲自在,唐玉要认真很多,走在路上都不忘背英语单词,我曾听杜海说起唐玉,听说唐玉有个青梅竹马的小相好,两人约好高考一起念清华的,不过自唐玉转到我们学校后俩人便失去了联系。唐玉似乎很执着这个约定,一直朝着这个目标前进着。
看着唐玉快要撞上面前路灯时我不忍心的打算提醒他,可是还是未时已晚,看着唐玉抱着头蹲下去也不忘多瞪几眼我和杜海的表情,深得我跟杜海欢心,稍微休息了一会之后,唐玉瞪着我说:“你这颗潮湿的心再不拿出来晒晒太阳,就要发臭了。”说完踢了一脚眼前的路灯,一拐一拐的走在我和杜海的前面。
我对着路灯拜了一拜,在杜海不解的眼神下指着唐玉一拐一拐的背影说:“看,他的脚好像被路灯给咬了一嘴。”
杜海提高嗓门一副不可思议的语气说:“不是亲到脸上了吗?怎么还咬到脚了。”
唐玉转都没转身,一拐一拐的走的更快了,好像后面有大灰狼追着似地。
一个月以后卢兮先回来了,看心情似乎学校的不错,不过看她的衣服还真有点不愿靠近的忧愁。
“你倒是去强化训练还是到饭馆里端盘子去了。”看着她被颜料涂满的面目全非的衣服,有一破的地方居然用双面胶粘在一起,果然,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更比一代强啊!
至此,离高考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了。时间紧绷的都被涂上了颜色,我和杜海也放下手里的闲书开始临时抱佛脚,临阵磨刀了。一时之间,大家都忘记了所有,在黑色的六月里匍匐前进。
直到一声下课铃响,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了几秒钟之后,欢呼声,震耳欲聋,解放了,终于解放了,好的不好的都结束了。
我们聚在一起,没有人说起考试,没有人说起未来,只有离别和相约。这是大家聚在一起的最后一次了,不管是插上翅膀准备展翅高飞的还是折断翅膀的,从此天涯相望,各奔东西。老师与同学之间犹如朋友一样的相互祝福与嘱托着。
我告诉卢兮和子娟班会结束后到操场找我,之后我提前离开了教室,我很不喜欢离别。
时间在恍惚间不知过去了多久,但我感觉好久,久的让我想起了三年来的一切。
我没有等到卢兮和子娟,反而等到了杜海。他看上去又长高了,人也出落的比以前好看多了,今天的表情看上去也出落的成熟了。
他靠在我后背坐下,头放在我的肩膀上,他的头发比人要温柔的多,碰到我脖子上痒痒的。
太过亲密的靠近让我不太自在,动了下肩膀示意他拿掉他昂贵的头颅。今天的杜海好似很乖,乖的我都有点好奇靠在我身后的人是不是他。我们都沉默着,没有人愿意打破这片沉默。
“我打算上军校去。”闷闷的声音从后背传来,听不出说话人的心情。
我沉默了会,“哦”了一声。
“家里人都准备好了,过几天就走。”闷闷的声音依旧听不出说话人的心情。
但是在听见他说要走时,我有点喘不上起来,感觉心被人捏了一把。可是嘴上还是“哦”了一声,什么都没有再说。
终究是要分别吗?为什么我的一生总是在忙着分别?
我感觉心口有点难受,难受的让我都快要坐不直了,我将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他的后背上,将头放在他的肩膀上,慢慢调整着呼吸,暖暖的阳光洒在我的身上,慢慢的抚摸过我身体,就好像杜海的笑容,温柔而有力量,舒服极了。
不知不觉我却睡着了。我梦见杜海骑着单车载着我去给子娟买营养餐,并不是很远的路程硬是让他拐出个十八弯来,每次我都揉着屁股大宰他一顿,在他嬉皮笑脸的注视下连他的那一份也吃掉。
睡梦里我感觉有一双手轻轻的抚摸着我的脸,淡淡的温度透过指尖留在我的脸上,突然间额头上一股莫名的灼热感传进我的脑子,接着传进我的心里,好像卢兮当年流下的眼泪一样,带着浓浓的悲伤,脑子里不停交换着卢兮倔强而又滑落的眼泪和杜海骑着单车越来越远的背影,我着急的想要抓住什么,可是每次抓住的都是卢兮流下的热泪。
“不要走。”我从睡梦中惊醒,映入眼帘的是杜海放大的脸,他满眼的惊讶生生的映在我的眼睛里,在我发愣的瞬间,轻轻的吻上了我的唇,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是呆呆的望着他,神经紧绷的都快要断掉一样,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呼吸,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不妥,看着我憋的通红的脸着急的喊:“呼吸,笨蛋,呼吸啦。”
等我有反应时,胸腔里感觉快要爆炸了一样,随之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等我缓过神来,看着他得意的笑脸,羞愤的真想掐死他。
“决定了吗?”我别扭的转过烫的生疼的脸,有点失落的说。
“嗯。”杜海一直看着我,“现在的我还没有能力去保护自己要保护的人。”
“是吗?所以只能离开。”
“相信我,只是暂时的。”杜海轻柔的揉着我的头发,手指残留的温柔刺得我无法呼吸。当年爸爸浑身是血的躺在我的怀里,也是如此温柔的让我相信他,可是他走了,妈妈也走了。
而杜海也终究是要走的,杜海走的那天我们几个都去送别,他一一抱着我们送别并赠留言。
“笨蛋,接吻的时候可以用鼻子呼吸的。”耳边的低语,听似调笑的话语却带有浓浓的悲意和不舍。
我原本打算回抱的双臂垂下,右手握拳朝那拥抱之人的小腹挥去,而耳边传来一声低呼悄悄的吹起了我的嘴角,我似乎很眷恋杜海身上那股太阳的味道。
杜海走之后大家开始忙着填报志愿,听说子娟也报了一所军校,卢兮和师哥报了一所离家比较远的美术学院,唐玉随着他的父母去了北京,却未上清华。我填报了一所不怎么有名气的学校,专修中国古典文学。
等大家都安顿下来后,我才知道原来子娟报的跟杜海是同一所军校,而我在的这座城市跟他们在的那座城市只有两个小时的车程那么远。卢兮和师哥这次好像下定决心要自立门户,他们在的城市离我们好远,远的需要坐一天一夜的火车。当然条件容许的话也可以只隔一纸飞机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