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草丛后面的汉人,正是傅夕歌与沐英,他们趁兵入昆明,大军修整之际,竟相约脱下战袍,微服私访进了昆阳城,而且还潜入了滇阳侯府,打探虚实来了。
那马哈只见府中竟多了这么两位来历不明的汉人,自是不容放过,长剑一挺,直直刺了过来,口中怒道:“哪来的汉人,竟然出现在本侯府中,莫非是明军派来的奸细,来本府刺探军情来了?”话落,剑已到前,风声猎猎,好生凌厉。
沐英一刀格来的同时,推开了傅夕歌,口中道:“马侯爷,你想多了,在下此来是为了挽救你马家,本无恶意,你却拔剑想向,实在让人寒心。”刀刃已飘到对方剑锋之前,转眼刀剑相交,“铿锵”之声迭起相撞,火花大冒,不绝于眼,马哈只已劈出了好几剑,剑剑如蛇,直撩沐英胸口各路死穴,看起来此人剑法竟也非比寻常,他边攻边吼:“尔等竟已狗胆包天潜入本府,却又为何说得如此官冕唐黄,奸细便是奸细,却要打着拯救别人的口号,实在可笑之极,看我剑。”
他口中极尽讥讽之意,剑路却愈来愈急,逼得沐英的刀劲施展不出,只得一味压制着打,沐英啸道:“好剑法。”起手一撩,震开对方剑刃,口中道:“若马侯爷不信在下,在下也只能空感遗憾,但这两家相拼,实非妙事,不如你我各退一步,各种相安可好?”
马哈只挥剑前追,咄咄逼人,冷笑道:“贼子想得甚美,你既敢冒胆前来,本侯岂有放你退开之理,那样的话,我堂堂滇阳侯府岂不成了摆设,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马哈只见对方器宇轩昂气度不凡,本是有意结交,怎奈汉元有别不共戴天。
何况在这敏感时期,对方竟然堂而皇之闯入自己的府邸,实在让人气不打一处来,于是他挥出手,势必给对方一个教训不可。
沐英本无恶意,他与傅夕歌微服前来昆阳,完全因为傅夕歌的意思,因为傅夕歌想要结识那个传说中的神童马三保,而傅友德和蓝玉两大主战派却立志碾平昆阳,把元宿之后全全送上京城,加以残害,知道主帅之意,沐英自然不忍,于是权衡之下竟也同意了傅夕歌的提议,两人趁明军还未大举攻打昆阳城前,潜入昆阳,救走马三保。
两人就这般顺利避过耳目,潜进了滇阳侯府,这滇阳侯府依月山而建,乃是滇池南岸的第一大府邸,气势辉煌一时无二,二人潜入府中寻了半天,却不料与马哈只三人正正撞了个对面。
此时马哈只剑气攻到,已再无可避,沐英无奈之下,只得挥刀而抗,口中道:“马侯爷既然不信,那在下也是无法,多说无益,先与侯爷过上几招再说吧。”说着刀风掣起,一刀“亮刀带马”劈了过去,乃是此招开式,只见他提刀而起,上步双杀,刀风卷起两道白光,飒飒直取对手剑腕,却又换成了一招“开门见山”。
马哈只使用的是滇池岸边的西山上一位老道所创的<<西峰剑法>>,剑气浑厚无比,却是变化多端,美伦美奂,只闻他清啸一声,一招“滇池揽月”探剑急进,剑风勾头刺进沐英劈出的双刀之间,直刺沐英腰间的空门,每招每式却拿捏得十分到位,竟是进退自如,毫不粗糙,眼看剑锋流出的真气已要把沐英的刀光给掩盖了;沐英两刀劈去之势未有使老,便又在急急换招,却见他一口大刀翻飞之间,已然使出了一招“童子迎宾”,挥刀前扫,身子往下探去,弓身勾拦对方剑气的同时,又来一招“金龙出洞”,急急上步,挥着长刀边撩边刺,却将对方的剑气给破了开去。
马哈只惊呼一声,忙撩剑回斩,直抹沐英脖子,口中道:“好快的刀法,简洁明快,让人佩服。”此赞却是发自肺腑,倒无任何虚假之意,沐英道:“谢谢夸赞,马侯爷的剑法也是惊世骇俗,让人大开眼见。”
“阁下谬赞了。”马哈只却不认同沐英对他的称赞之语,顾自挥剑抹去,眼看快至沐英吼间,此剑招唤作“云横西岭”,乃是此剑法中较为毒辣的一招,顾名思义,剑气犹如云带一般横在敌人的喉间,破血封喉,不在话下,而沐英见马哈只的剑气若有粘性,吞吐之间,竟是霸道无比,似要将他的刀风给吞了一般,着实教他汗颜。
他忙奋刀而起,一招“金龙出洞”使出,身子上步连撩带刺,然后又是一招“运转乾坤”劈来,转身迅速挥挑,带刀一撩,长刀吞吐着寒光,逼向马哈只的剑路中去,随着又是“旗开得胜”砍出,挥刀大劈间,刀风在对方胸前划圈,起舞带斩,刀气撩空间,竟已成了互不相让之态。
沐英一气呵成,竟转眼间使出了三四余式,每式凌厉无俦,包含了十几刀路,而路路直逼对方缺憾,实在是高明之极,幸好马哈只也是高明之人,倒也不惧沐英的那简单明快的刀锋,却见他一招“青龙探爪”,剑风一回,携起漫天杀起,浩浩荡荡,喷面向沐英席卷而去,剑气森森飞步双抹,剑光直罩沐英的脸庞,沐英哈哈一笑,刀风迎了过去。
这是一招“单刀赴会”,只见他刀出之时勾、拦、撩、冚、刺,瞬间竟已使出了五种动作,把马哈只的剑气化解了不少,而且刀风已成反逼之式,回杀上去。
这边的马三保见父亲与那汉人生死搏命,而号称西南第一剑客的朱棣,却负手旁观,并无出手帮助之意,他不禁心生疑问,质问道:“朱叔叔,我爹爹在此拼命搏杀,你却如此悠闲,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吧?”
“三保侄儿是要让我出手帮助你父亲么?”朱棣闻得马三保之言,回头问他,马三保冷笑道:“如果朱叔叔喜欢冷眼旁馆,和儿亦无他话,毕竟这是我马家的家事,与你外人无关。”此言甚是刻薄,朱棣闻之,几欲怒起,他强忍了好大的劲才把怒火压了下去,咬牙道:“依为叔看,你父亲剑法出神,断不必操心。”
“哼,你不想出手便不出罢,我去帮他便可。”那马三保怒气冲冲,冷哼声后,竟已扑至傅夕歌身前,探手攻出,一拳砸向傅夕歌面孔,口中道:“小子,吃我一拳。”
傅夕歌正在那聚精会神的观看沐英与马哈只相斗,却不料马三保会突然出手攻向他,待他回过神来拳已砸到,他不禁惊喝一声出手相格,那沐英惊呼道:“夕歌侄儿,不可出手,出手必会伤人啊,吾侄儿切记。”幸好沐英此言发了出来,阻住了傅夕歌挥出的手掌,把马三保一条小命保救了回来。
因为他知道,一旦傅夕歌出手,那可是惊天巨力,神仙也难保的,闻得沐英之言,傅夕歌亦身体一颤,知晓了个中厉害,只得汕然一笑,提身退开三步,抱手与马三保道:“这位朋友,出手动粗实非在下之愿,何不以棋会友,既能在棋盘之上分个高下,又能免伤无辜,少却流血牺牲,你看可好?”
马三保本已抢攻至前,闻得傅夕歌要与他对棋,登时便来了兴趣,原来他也是一位爱棋孩子,平生尤为痴迷象棋,闻得傅夕歌要与他在棋盘之上一决高下,顿时想都没想便应了下来,只见他双眼放光,一口答道:“这位朋友既然有心对棋,那我马三保也遂你之愿,与你对上一局吧。”
“可是我有一个条件,你得答应我了,我才与你下棋。”傅夕歌见对方怒气退去,心上生喜,忙借机说道,马三保剑眉一凝,问道:“甚么条件,你且说来,看是否苛刻,我再权衡是否答应与你。”这是个聪明的孩子,并未一口将事儿答了下来,替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傅夕歌心中暗暗佩服,他与马三保道:“我们之间并无怨仇,虽有胡汉之分,但毕竟天下万民皆为一家,可不可以在对棋之时放下争斗,在棋盘之上一决高下,这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马三保身体一震,这也是他想说的话,没想到竟被傅夕歌说了出来,他不免对傅夕歌侧了侧目,口中道:“朋友之言正是我心中所想,既然你能放下争斗与我对奕于楚河汉界,那我又为何不能与你罢手言和呢?”
他们这般说时,那边打的激烈的二人也很是给面子,待二位孩子话落,他们刀剑却已互收,抱拳退于两边,彼此致意,口中同道:“阁下武功惊人,实在佩服,佩服。”互赞之时,竟有惺惺相惜之意。
傅夕歌已用从瑶琴里面抽出的怪铁,在那青石板上画出了纵横相交的一幅棋盘,而且标出了楚河与汉界,俨然一幅真正的象棋,其他三人却是皱眉苦恼,心中皆道:“这有棋盘无棋子,却不知二人要如何对奕。”在众人正在沉思中时,马三保突然眼光一亮,清脆地叫出声道:“有了!金叔借剑一用。”金焚惊奇之时,背上的剑竟已被马三保抽了过去。
却见他挥剑劈向了路边的两棵青木小树,呼呼之间,竟一晃眼间,“嚓嚓”将那两截小树切成了两幅棋子,待众人惊异之时,棋子已被切够,他正挥剑在棋子上刻起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