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燕王徐妃宫中,灯火如昼。
“启禀母妃!”燕世子朱高炽急速赶到燕王徐妃宫内,紧张地说,“城外瞿能兵马在加紧攻打,城内建材大都将要用光,加高垒壁材料也已不足。如何是好?”
“啊!”徐妃叫了一声,接着问,“军师知道?”
“道衍大师当时在池塘边散步,见孩儿问他时,他只是用手指了指池塘说道:‘若无砖石,就用它们吧!’孩儿百思未能得其解。”
“就用池塘?”徐妃思忖着,过了一会就恍然大悟,“用水浇城墙?妙——如今北地,天寒地冻,滴水成冰,冰可为砖,坚硬且奇滑。妙……”
燕妃说罢立刻吩咐人马,汲取池水,准备以水代砖。
于是,城上燕王守城将卒,在燕王徐妃的带领下,连夜用水浇城,翌日凌晨,结水成冰,光滑如镜,景隆、瞿能兵士攀登者纷纷坠落,城墙四面冰滑如玉,更无法攀登,上去的兵士纷纷滚落,死伤无数。如此,两军相持不下,对垒多日。
此时,燕王大军已长驱直入,拿下了永平,之后,又移师东北,窥视大宁去了。
大宁是宁王朱权的藩国,东控辽东,西接谷王朱惠的宣府,扼守关内关外,地处十分险要。更兼所属朵颜三卫骑兵,十分骁勇善战,因此大宁成了两军必争之地。
这天,燕王与大将张玉等骑马在遥察远处的大宁城池。
“大宁虽系北国要冲,我军必夺。然而,目今之计,不可强攻,只须智取!因为,在燕王起兵之初,朝廷怕宁王与燕军联手,乃召宁王回返京城,宁王抗旨未去,被削去了护卫之职,宁王已成燕王的盟友,朝廷异己。燕王只须乘机修书通好,或暗地加兵即可。不必大军征讨宁王!”大将张玉说道,“况,北平军情危急。设若我军强攻大宁不下,久在此地耽搁,北平万一有何差错,则我辈根据地散失,形势危矣!”
“大宁虽小,且是宁王属地,然而,它是战略重地,北平屏障。况且从刘家口径去,不日可达,而且城中只有老弱驻守,强兵多在松亭关。这块业已到口的肥肉,何不顺手取之?譬如,当年刘备虽讲信义,然而,本家刘表的荆州,也不能不取呀。大丈夫处事,岂可拘泥于小节?我若得大宁,抚慰将士家属,则松亭关不战而降了。我便可一并得到北方大片土地。”燕王说道,“北平深沟城高,兼有军师、徐妃、世子率师坚守,纵有百万敌兵,一时也难攻下,况且,李景隆与其部属貌合神离,并无拼战的意志。众位勿虑!待我得了大宁之后,还师北平,则已事半而功倍了。”
“大王高瞻远瞩。我辈不及矣!”张玉等众人听后叹服。
“诸位随我前往……”燕王说罢。遂引军从山间小道登上城外高岭,神速驰抵大宁城下。
到了大宁城下后,燕王暗令健卒在宁王府的四面埋伏,自己却单骑入城,直入宁王府,来智赚大宁。
“宁王贤弟救我……”燕王只身进了宁王府后,一见宁王就立即握手大哭道,“建文负我,现今我北平被困,不日就下,族人性命不保,请宁王代兄写表向朝廷请罪。”
“竟有此事?兄王勿忧!待弟为你代草表章请罪。若少帝不许,则弟情愿代兄而死矣……”宁王激动地慰藉燕王道,“唉,想不到先皇尸骨未寒,我皇家兄弟却连遭此劫难!”
“呵,如今周王等四王已被废为庶人,柏王全家****。惨遭……”燕王流泪道。
说毕,宁王潸然陪泪,并设宴以相安慰,多日招待燕王。
正当宁王与燕王欷觑感叹之际,燕军城外埋伏的将士,已在暗中不断渗进城来,燕军多混于市,且与宁王的三卫部长暗中频繁联络,燕将便服密探常与燕王通报。
待燕军的百事就绪之后,燕王方托故向宁王告辞。宁王激动地送燕王于郊外,置酒洒泪饯行。
“为弟敬皇兄一杯,愿燕王一切平安!”宁王向燕王敬上第一杯。
“诚感皇弟盛情……”燕王接过一饮而尽。
“这第二杯……”宁王满斟第二杯,并将它高高举起。正待落在燕王手中时,突见燕王翻脸不认人,并抓过此杯,掷于地上叫道:“伏兵安在?”
话音刚落,就见一阵呼喊,燕军突至,只把宁王捆起,拖向南屋。
“我等本为兄弟,况且弟又曾盛情优待燕王,燕王何故反而缚我?”宁王见此,不知原由,忙惊叫道,“卫侍们且速来救我……”
三卫侍从却闻后不动,袖手旁观。
“燕王不可对宁王无礼……”大宁都指挥朱鉴叫着,冲上来,欲救宁王。
“雀鼠之辈,妄想顽抗?本藩乃是来救你而已——不知善意!”燕王向都指挥朱鉴大怒道,“左右,还不将此辈杀死?”
于是,燕兵一拥而上,大宁都指挥朱鉴刚想上前争夺,竟被燕军当场杀死了。
燕王又驱兵入城,挟持宁王以搜捕宁王余党。斩草除根之后,燕王揭示安民,遂完全占领了京北重城大宁。
接着,燕王挥军北上,并将宁王府官将妃妾及各类珠宝,千车万马,浩浩荡荡,统统装运带往松亭关下。
“关上守城的将士听着,宁王已为燕王制服,举城投降了燕王,尔等的家眷悉在城内,鹄候尔等投燕佳音。否则,性命不保……”关下燕兵号鼓大震,高声向关上喊话。
“……”关上人马见此突来的变故,不知所措。
“燕王诡计多端,我等是被燕王威胁而降的……”忽然,关下的俘掳队中,宁王府的一侍女向关上哭叫,“将士们为宁王复仇……”
“大胆奴仆,如此可恶!”燕王闻声飞奔前来骂道,并举刀将那侍女剁成了三段。
“燕王无信,我辈死不瞑目……”此时关下被押人中又一名侍从叫道。
“奴才休想活命?”燕子高煦闻罢大怒喊道。
“奴家死不足惜,只是燕从此少了信义了……”那侍从高叫一声,遂在关下碰崖而死了。
关上守城的宁王将士见了此景,一时无措,个个目瞪口呆,见大势已去,只得纷纷下关,抛戈弃甲,向燕王投降。于是,燕王收伏了宁王部属和朵颜三卫骑兵,又得到了松亭关隘,整顿军马,遂挥军向北平回奔而去了。
建文元年冬十月,燕王兵达会州,已逾十五万之众。于是,燕王在会州设立大营,重整军务,检阅全军兵将,并设立中、左、右、前、后五军。在每军中设立左右副将。令都指挥张玉统领中军,以李郑享、何寿为副职;朱能统领左军,以李浚、朱荣为副职;李彬统领右军,以徐理、孟善为副职;徐忠统领前军,以陈文、吴达为副职;房宽统领后军,以和永忠、毛整为副职。将大宁健壮的降卒分隶各军,重新编伍,严整军纪,不许兵将心怀异志。
次日,燕军十五万兵马,浩浩荡荡,驰援北平而来。
入夜时分,大雪纷飞,燕军来到孤山,兵驻北河西岸。
“天寒地冻,河面一片汪洋,这无有船只,如何过河?”燕王策马立在堤坝上,望洋兴叹,看着河水忧心如焚道,“前方黑点是否船家?”
“如此众多人马,少量船舶也无济于事。除非大河冰冻!”张玉接着说。
“天若助我,今夜河水当结厚冰,让我军无舟也能踏过大河。”燕王说罢,领人权且入帐歇息去了。
“燕王,大喜了!”正在睡梦中,燕王忽然听到有人叫道,“河上已结厚冰……”
燕王睁眼看时,只见张玉、朱能等已到床前帐内。忙披衣出帐走到河边,燕王果然看到河水冰冻如镜。令人击打,坚固如铁。
“上苍助我,河伯显灵,一夜严风,河水冰冻三尺,如此坚固?”燕王兴奋地叫道,“命令人马立即早餐,寅时过河!”
正当寅时,燕军人马饮食之后,大呼大叫,精神振奋,漫山遍野,浩浩然过河而来。
河流对岸,燕王遥见李景隆兵马如蚁,都扎营在山田之间。
李景隆的先锋都督陈晖见燕兵到来,忙渡河拦截,于是,与燕兵发生了一场激战。恰巧此时河水开始解冻,所以,都督陈晖兵卒大批的被淹死在冻水之中。燕王又挥兵驱来,只杀得南军人仰马翻,败退回营。接着,燕王乘胜追击,直捣主将李景隆大营帐前。
为了自保大帐,景隆只好挥军抵抗。顿时又一场大战,人喊马叫。自午到申,燕军连破七营,景隆招架不住,连忙退去,燕军趁势冲杀而来,直达北平城下。
燕王抵达北平城北,又见李景隆后军兵营九座,忙以数千精兵奋勇杀入。北平城中将士看出城外援军已到,个个精神百倍,鼓噪出迎。南军被燕军这样城内城外两面夹击,只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李景隆无法,只得收集残兵败将返德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