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隆到了德州,已觉军情严重,战况已将难以向朝廷交差。于是,他连忙整顿兵马,准备来春再与燕王决战。
“圣旨到……”突然京使赶来叫道。
李景隆吓得面如土色,跪听宣诏。
“……今加封大帅李景隆为太子太师……”来使开诏宣读道。
事出意外,连吃败战,却反得封赏。李景隆等一听均觉得莫名其妙。
“今日世事,难以预料,莫非黄子澄大人、左都督徐增寿大人都有美言在万岁面前……”景隆接诏后,莫明地叹道,“本帅回京之时,将有何吉凶?身在乱世,当以自保为最!”
建文元年仲冬,李景隆败回德州后,正在营中沉闷不乐。
“启禀大帅大将军!京城太常寺卿黄子澄大人有书到此……”突然小校入帐报道。
“呵——黄大人书信?”李景隆急忙接过书信拆阅。
来书上写道:
“惊悉将军军报,我等恐慌。为了不使朝野震动,万岁苦恼,我等只好代为掩饰,推说将军失利皆因天寒地冻。奏请陛下加封将军,来日必克燕军人马。因而得到陛下的恩准。来春将至,将军千万勿负重托,务必一举击败燕军……”
李景隆阅罢来书,感激涕零,同时也觉此战关系重大。
“我率众六十余万,倘若不能立有寸功,将有死罪!燕王呀,恕景隆不能再贻误战机了……”李景隆自言自语道。
“大帅,在说什么?”安陆侯吴杰问道。
“哦……”景隆支语道。
“来春,我等倘若不能战胜燕军,将无颜回朝!将军有何退路?”都督瞿能、安陆侯吴杰同时愁眉不展地问道。
李景隆目望帐下黑压压一遍激昂的部将,情绪不宁。
“众将听令……”过了一会,李景隆向麾下叫喊道,“飞檄各处,招兵买马,来春必须再战!不胜燕军,誓不罢兵……”
各将唯唯,应声而去。
建文二年春二月,李景隆各路兵马齐集,约有六十万之众,正在祭旗,准备出征。
“禀报大将军!燕王已出兵攻打大同。”忽然探子报道。
“大同苦寒,南军多有不适。奈何?”安陆侯吴杰说道。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我等当以身许国,何计寒苦?”瞿能父子齐道。
“老将军之言是也。既受君托,我等虽死也不能退!诸位当随我西去。”李景隆苦着脸说道,“尔等当协力前往……”
于是,南军数十万兵马冒着晚冬余寒,火速飞奔,出紫荆关,直指苦寒的北国大同。
“大帅大将军,燕军业已由居庸关回返北平……”正在此时,探马又来禀报。
“燕王行军,为何如此反复?”李景隆惊奇问道,立即他又向军将命道,“我军从速调头,再回德州去吧……”
此时,南军经历了反复奔波,已疲劳不堪,南归心切,无数铠杖被弃道上,残兵败将,沿途陈尸。景隆六十万大军,未接一战,却已损失二三万之众。
北平燕王府。
“到了德州,李景隆会同武定侯郭英、安陆侯吴杰等****六十万,列阵数十里,又誓师进攻真定!”朱能出班向燕王报道。
“李景隆等都是无能之辈!其将帅不专,号令不一,左右又不相共谋,只靠数十万兵马人海,岂可胜我?”燕王道,“南军来北地已有数月,苦不堪言。尔等只须整装待发,敌来我挡,时间一长,李景隆自然退去!”
“我等何不先驱兵进抵白沟河,扼住要害,以逸待劳?”张玉向燕王进言道。
“此言甚好!”燕王答应,且又令张玉道,“令你率兵八千为先锋,直达白沟河……”
张玉得令,引兵去了。
“报……”小校又报,“李景隆前锋都督平安已引大军抵达北平。”
“平安小儿,前次让他从我处走脱,今天竟敢再来送死!我当亲领大军擒他……”燕王听罢怒吼道。
燕王说罢,三声炮响,拔营奔向五马河。
当燕军刚到苏家桥时,忽听一阵骤响,地动山摇,伏兵四起,同时一员大将挺身而出,向燕王叫道:“燕贼听着,都督平安已引大军在此等候多时了……”
燕王大吃一惊,刚想接战,忽见左侧又杀出二将。
“都督瞿能父子来收反臣……”瞿能叫着,随即父子双双举抢杀来,刀光闪闪,气势非凡,直取燕王。
燕王猝不及防,向后倒退,几乎乱了阵脚。
“平安休得无礼……”正当危急之际,燕阵跳出三员骁将,喊着敌住平安和瞿能父子。原来是内官狗儿、千户华聚、百户谷允。
三对大将盘旋厮杀,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直战得天昏地暗。战到日暮,未分胜负,遂双方才鸣金收兵。
次日,在李景隆大帐中,李景隆正会同武定侯郭英、安陆侯吴杰、都督瞿能父子、前锋都督平安、京师来援的太子太傅魏国公****祖等数十员大将商议破燕之计。
“我朝廷之师多日劳累,却至今未能取胜,如之奈何?”李景隆叹息问道。
“国家已到生死存亡关头,燕王已是国之祸根,因此,如有良机,我等应不顾一切,杀死燕王!”平安说,“倘若我等仍如以前,遵守‘不杀燕王’的御旨,将再失取胜良机,悔之晚矣。”
“‘不杀燕王’是圣上的旨意,尔等怎能违抗?”李景隆问,“对燕王,我等只可生擒而不可斩杀也!诸将倘若违反,则功不能抵罪,多有死罪!”
瞿能上前叫道:“前次我与平安大人曾有多次杀死燕王而取胜的机会,然而,都被这‘不杀燕王’的命令限制了。马儿带着辔头怎能吃草?不杀燕王,擒贼不能擒王,我等终不能取得此战的胜利哪!”
“老瞿能,‘不杀燕王’乃万岁最新的圣旨,尔要违抗圣命?”李景隆有些气愤地说,“为将者当以君主为重!”
“圣人常以为‘国重而君轻’,国如皮,君如毛。皮之不存,毛安能附之?我辈杀燕保国,正是为了保卫主上。”瞿能激动地说,“况且,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上次老将军耿炳文已因‘不杀燕王’,致使军师程济夙身死,伐燕之战失利。这次我辈又已多次因此无功,倘若再如此下去,国事堪忧!我等怎能仍抱着‘不杀燕王’的意旨而贻误战机呢?”
“我等出兵应注重自保!倘若你杀燕成功,已是违背了圣旨,是死罪;倘若你杀燕未能成功,兵败为他所杀也是死。这于我等自身何益?”李景隆怒发冲冠地向瞿能道,“况且,前次连老帅耿炳文也已失败,我等今日即使再失败一次,万岁又能究我何罪?本帅一片苦心都是为了诸位全家呀!尔等为何不知?”
众人听罢,无言以对。瞿能、平安等骁将也只好忍气吞声,垂头丧气。
“燕王是不能杀的!为今之计,我等还是计议‘擒燕退敌’之策吧。”李景隆缓和一下口气说道。
“我军虽然人多势众,但未能注重智取,因此事倍而功半!”魏国公****祖上前说道,“我虽乍到,然而却有一计,不知是否可用?”
“魏国公请讲无妨!”众将向魏国公****祖说道。
“我观目前之势,可用此计一试!”****祖说毕,轻声向众人道出一番计策,众人一听,齐声称妙。
“武定侯郭英率兵暗将火器埋在地下;安陆侯吴杰率兵上前诱敌;其他人等随我分地埋伏接应。”李景隆发出号令。
各将依计而行去了,于是在战场上,立即人马喧哗起来。
燕军不知李景隆也有此计策,所以乃一鼓作气地赶来,看看燕军刚刚进入南军的埋伏圈子,南军伏兵突拉火器。忽然燕军队伍中火器爆发,烟焰冲天,兵将不料,多被烧得焦头烂额,纷纷败退,燕王大呼急阻,也不能禁止溃军。
“将士不必惊惶失措!退者必斩……”燕王叫着,亲自断后,立斩数人,士卒仍不能驻足。
燕王见不能取胜,只好也慌忙出逃。逃了半天,天色渐晚,四顾手下,只有张玉等不足十人。真是愁云惨淡,林树苍茫,难知东南西北。幸好,南军都知,有‘不杀燕王’的圣旨,所以追了一阵后,也就纷纷住足收兵回营去了。
“张将军,前方是何地方?”在狼狈逃窜的路上,燕王问张玉道。
“大王请听潺潺流水声!莫非已达白沟河?”张玉说道。
“待我前去打探!”燕王说罢,下马跑到水边,伏地谛听,才辨明了方向,遂仓促渡河。
直到北岸,燕王等数人方见到本部大队人马,遂入帐安息,以便翌日再战。
过了一日,燕王升帐。
“命张玉为中军,朱能为左军,陈享为右军,房宽为先锋,邱福为后应。”燕王高叫道,“尔等共率军马十万渡河列阵——拼杀南军!”
“得令……”众将应声而出,直奔河岸。
连日劳碌,燕军未能大破李景隆大军,实令燕王不悦。因此,众人去后,燕王仍坐在帐内愁眉不展。
“李景隆呀李景隆,你为何要如此实心相战?总不会虚幌一枪?难道说你真要与本藩大战?”燕王在自语自语道。
“启禀大王,帐外有一位将军求见……”正在这时,小校入帐向燕王禀报。
“哦——快点有请……”燕王一听,喜出望外,忙令左右道。
不一会,侍卫引着一位身披长袍,头戴战盔的人入帐,并走到燕王身边。燕王起身定睛看时,不觉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