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王怒吼:“你是何人,为何擅闯本大王的房间?”骂话之时,眼光却离不开那木桌上平放着的胎儿尸体,那尸体呲牙裂嘴,血肉模糊,看起来好是恐怖,整个屋子瞬间弥漫着一股血腥之气,就连这见过世面的匪王都不禁蹙了蹙眉,心下暗骂外面那些无用的手下,自己老大的屋子里进了一个人都发现不了,真是一群饭桶。
那人用冷峻的声音回到:“适才我在江中游泳。”突兀兀说完这句,却又不说了。
匪王既好气又好笑:“你游泳便游泳,为何闯进了本大王房间?难道嫌自己活得太长了?”
“游泳之时,在水中捞到这个东西。”那人的声音又缓缓传来,他说的“这个东西”,显然就指桌子上那具胎儿尸体。
匪王强忍着心翻的反应,不想再与他多废唇舌:“你想干嘛?”
“讨个公道。”那人缓缓将酒樽放了下去,对着那具胎儿尸体,就像雕刻一般,始终不转过身来,只把他那冷寒的声音送了过来:“替这个枉死的胎儿!”
“哈哈,打架是吧,来啊。“匪王一声狂笑,跨身过去,探手直抓那人右臂,明月青却被他用来挡在身前,以作肉盾。
那雕像一般的人却不为所动,任他抓来,也不闪避,匪王手爪快如星矢,转眼就已抓到,谁知那人袖管空空,一爪之下竟抓了一个空,匪王好生气恼,脱口骂到:“死残废,原来无手?”心下生急,连忙反手一拉,直勾那人腰间。
那人虽是坐着,身子却像鸿毛一般奇轻,竟被匪王勾来的掌风挥移了五六步远,匪王大奇,手力使大,竟收势不住踉跄扑到桌上,勾出的那只手刚好抓上那团血肉模糊的孩童尸体,一股腥臭扑鼻而来,真是难堪之至。
他看见手上满是黏黏的胎儿血液,老脸气得通红,着手便甩,怎奈那尸血既稠又黏,既腥又臭,任他再如何甩手都无法把手上的黏稠血液和血腥怪味甩掉,那边身轻如燕的灰衣人冷笑道:“你手上感觉不是很好是吧?要不要在下帮你一把?”
匪王老脸通红,飞起一脚将身前那木桌踢腾而起,向对面的那灰衣人砸去,那灰衣人正是傅夕歌,他见匪王踢的木桌迎面飞来,倒不惊急,蔑笑一声,左手抚剑劈出。
见对方一转眼手中便多了一把武器,匪王既惊又气,怀中那明月青沉睡若死,他抱着一个人打架着实不便,一对虎目四下一瞄,想要把明月青寻个安放之处,然后专心解决了敌人再回来享乐。
可等他迟疑期间,对方已一剑劈碎了那张木桌,身如鬼魅,竟至眼前,匪王怒吼:“逼人太甚?”吼间抱着明月青便送向前去,原来他抱着明月青的左右二手,已然暗藏了狠狠大力,待那傅夕歌分心之时,便突施杀手,连环偷袭。
想法很是不错,但是应用起来能有那么得心应手吗?
傅夕歌倒不管你突袭还是偷袭,他只顾冷声长道:“让我取你双手,解掉你手上的血腥之苦吧。”他说着长剑直直劈来,看似栏腰斩向匪王怀抱中的明月青的,匪王本就以明月青作为肉盾,虽有千万个不舍,但为了保命,美人自然也是次要,这下见傅夕歌直直斩向他怀中明月青,心中亦欢快不已。
而傅夕歌这一剑劈来,看似剑风极慢,却是奇快无比,只听丝丝声落,匪王眼前一花,那只沾血的手掌已被傅夕歌一剑撩下,匪王一声惊呼,负伤狂退,同时把手中抱着的少女抛掷而出,砸向杀气逼人的傅夕歌,自己却捂住断手,惨叫逃命。
傅夕歌袍袖一挥,迎面飞来的明月青被他用一股奇力平平送到了那边的暖床之上,而手中的剑却毫无收势,追着匪王的身影拉了过来,匪王虽然逃得飞快,但却没有对手的剑快,之间一晃之间,那条灰影青芒便已追上了他,并且把他堵在了舱门之口,傅夕歌冷笑道:“说了要帮你斩去手腕的,你如何要逃?真是没趣得很。”
“在下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与我做对,赶尽杀绝?”匪王又疑又怒,甚是不忿,故提声怒问,哪料对方却不阴不阳的****于他:“他与你无冤无仇,你却为何无端端抓开他母亲的肚子,把还没发育成型的他扯了出来,无辜害了两条人命呢?”
傅夕歌所说的“他”便是那具胎尸,此刻它不知何故,竟然正端端的顶在了匪王的头上,尸体上猩臭黏稠的血液如两条麻线,缓缓从匪王是脸颊上流下,这具胎尸如同有了灵魂一般缠着匪王,阴魂不散,吓得这堂堂八尺壮汉老脸铁青,神经崩溃,他掩面嘶吼,夺路而逃:“不是我,不是我,他的母亲不是我杀的,啊啊啊。”
“不是你杀你也逃不了干系,谁叫你是江匪王?”傅夕歌“兹”的一剑追了上去,飞掠的灰影却已跃过了匪王狂跑的步子,长剑无声拉过,把那江匪王的另外一只完好的手臂肌肉擦骨削开,就像卖肉的屠夫在肉案上剔骨一样,那匪王的整只红里泛白的手骨被傅夕歌一剑剔了出来,上面竟是丝肉不剩,好生恐怖。
“你这是剔肉剑法?”
匪王无比震惊的看着对方寥寥几剑之下便把自己的一只手臂剔得只剩下了白骨,而自己现在却竟茫无痛感,所以他既惊又奇,发出此问。
秦舞阳冷笑:“这叫伤痕剑法,刚才这招谓千刀万剐。”
“伤痕剑法?千刀万剐?这招剑法是刽子手创出来的吧?”匪王的脸上浮起无边的恐惧,他仿佛置身于刑场,在被执行一场凌迟的酷刑,而身边这个剑客,便是一个残忍的刽子手。
傅夕歌却摇头回答:“不,这套剑法是一个少年亲眼所剑他的父母家人被执行天下最惨烈的刑罚时所悟所创的。”
匪王心中一震:“那个少年便是你?”
“你需要知道这么多吗?”傅夕歌冷然****,冷目扫了满是血人的匪王,嘴角发出一声冷笑,一脚将其踢上了空中,端听彭的一声,那匪王高大的身体被傅夕歌像踢一只沙袋一般踢穿舱顶,踢落到船外的河流中去。
那明月青一场酒醉,足足昏睡了三天三夜,待醒来之时,头疼欲裂,口干舌燥,好想喝水,只听得耳边有孩童打闹之声,还有妇女聊天谈笑之语,恍若置身于自家桃水村中,正过着那邻里和睦,欢声笑语的平静生活,她于是迫不及待的睁开眼睛想看看这梦境是不是真的,一睁眼,强烈的阳光晃得她几欲失明,却见此处竟是船舱之中,床边坐着六七个妇女正在亲热聊天。
一群孩子在舱外的甲板上打闹嬉戏,一股诱人的饭菜香味飘散了进来,像是有人正在做饭,嗅着饭菜香味,明月青顿感腹中空空,轻吞了一口馋水,那肚子竟如藏着一只青蛙一般“咕咕”叫了起来,正好床边的那些妇女回脸看来,见明月青醒了,全都惊喜的咦了一声,明月青好生害羞,脸红耳张,正欲抓被掩面,一个妇女一把拉住她的手,开心之极的说:“青儿妹妹终于醒了,害羞什么,你睡了三天,肚子饿自然是正常的,正好饭熟了,妹妹快点起来吃饭吧?”
明月青识得这个妇女,她也是带着三个孩子北去寻夫的,明月青问道:“张家嫂子,我们这是在哪,我这是睡了多久了啊?”
“我们这是在大船上啊,你睡了三天三夜,此刻已是第四天的正午了,傻妹妹。”那张家嫂子为人大方热情,很是喜欢照顾身边的人,与明月青刚见不久就熟识了,很快就像老朋友一般,故明月青醒来第一眼看见她就比较亲切。
明月青揉了揉发疼的头,在几位妇女的搀扶下,吃力的坐了起来,不免又问到:“我们不是遇到江匪了吗,怎么一个江匪都不见了?而且还住在他们的船里面?”
“大恩公打跑了那些江匪,夺下了这条船,还给我们准备了好多水菜和粮食。”张嫂与她道。
大家见明月青醒了过来,全部欢喜的围了过来,明月青一个个看去,只见同来的寻夫船队里少了不少人,想必是那日被江匪袭击,有不少人落水葬入了江底了吧,想到这些,心中不禁戚戚然,一滴泪不由的落了下来:“云莴姐姐死得好惨,那些天杀的江匪,真是太没人性。”
“是啊,如果不是大恩公救了我们,我们这些人怕是也像云莴一般被江匪打进水里,去喂鱼儿了。”张嫂也摇头叹气,口中不迭的赞那大恩公的好处。
明月青有些好奇,便问她:“大恩公?大恩公是谁?我们是他救的吗?”
“是啊,不是他救,我们如何能活得下来?”张嫂众人答她,在吃饭的时候,大家便七嘴八舌把那傅夕歌如何打退江匪,如何抢到此船,如何把船上装满粮食盘缠的事情一一与她说了,明月青边扒饭边沉吟道:“他么?是他么?如何又是他?”
她所说的那个他,已经在她的危难之刻伸出援手三次了。
船舱的棚顶之上,那灰衣长身的傅夕歌,目光静静往天,江风不知疲倦的袭撩而来,卷绕着他蓬松的长发和衣袂,他倚杆而坐,仰望着无云的天宇,那一颗日头总是红光幽幽,懒洋洋的悬挂在天际,炙烤着这个孤独的男子,没有人知道他在这上面,他身下船舱里的欢声笑语,都与他无关,就算那太阳的温度再如何热烈,都烤不暖他心中的那块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