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她当做凶残之物的豹子,现在却成了她唯一依靠,在傅夕歌消失的一天里,豹子出洞去叼回了昨日欧阳妙弋吃剩的那块肉,妙弋硬着头皮吃了,她见豹子肚子鼓鼓的像头肥猪胖嘟嘟的甚是可爱,一时觉得这通人性的豹子亲切起来。
转眼,黑夜降临,洞外面的大雨还无减弱之势,傅夕歌也没有要回来的样子。
妙弋虽然披着傅夕歌那件外衣,却无法抵御夜间雨寒的侵袭,她想今晚如果傅夕歌还不回来,她就算不被豹子吃了也会冻死在这里的,想起自己年纪轻轻便身死他乡成孤魂野鬼,心中悲痛大生,竟伤心自己哭了起来,不知哭了多久,哭到最后哭睡着了。
那场雨下了一天一夜后才停。
次日清晨,欧阳妙弋沉沉醒来,昨夜并没冷死,原来是豹子依在了她的身旁,用体温暖了她一夜,醒来时,却见自己躺在豹子怀中睡觉,豹子那一双莹黄的眼球还溜溜盯着自己,妙弋一时又吓得寒毛直竖,但自己困在豹子怀中动弹不得,那豹子见她醒了,便也翻身起来,将她扔到毯子上,摇头晃尾,出了洞去。
看着那流滑的身子和光鲜的皮毛,妙弋笑出声来,摇头觉得自己太胆小了,若是豹子想吃自己昨晚便吃了,为何还等到今天?管它的,吃便吃吧,吃了我还得到一个温暖的肉棺材,总比那埋在冰冷的土里强。
想到这,妙弋顿觉轻松不少,那豹子,也没那么可怕了。
初升的阳光照进洞口来,妙弋心中一动站起身来,活动着浑身麻木的筋骨,走进了谷底的阳光中,在那暖阳之下顿觉心情清爽了不少,她仰脸闭眼深深允吮吸了一口谷底清新的湿气,一时间沁人心啤毛塞顿开,血液都活跃了不少。
她柔步走到溪水旁,卷起衣袖蹲下身去,伸手捧起了一捧清水,洗去了这几日来的劳累心酸,那溪水中倒映的身影虽那么脆弱,但却不失清丽可人,妙弋盯着水中倒影,心中却想起了千里之外的峨眉山上的师父师长师姐师妹,千万般思念铺天盖地而来,让她喘不过气来。
妙弋带着豹子跟着傅夕歌奔去的北边寻去,那潭水出潭后变成一股溪流,蜿蜒往北边流去,穿过碎石和苔藓,流进了一道窄缝里面,那窄缝竟像是利剑劈开石崖形成的般,宽不足丈,高约百尺,竟是一线天开。
她与豹子走进这一线天,摸着湿滑的石头,淌水而过,走了约二百余尺,出了一线天,眼前一片开阔,溪水陡然落了下去,若不是那豹子从后面挣住群摆,欧阳妙弋已经踏进那云端之中了。
她定神看去,不由倒抽一口凉气,原来自己站的位置竟是半山腰,下面的绝壁云封雾罩看不清到底有多深,往上也是绝壁陡峭,纵是飞也难飞得上去,见这样场景,妙弋心中绝望之极,是不是老天有意让她欧阳妙弋困死在这绝谷里面啊?
忽然,她心中一疼,想到傅夕歌昨日没命奔跑,是不是已经随着那汹涌急流,飞下这万丈深渊了?如果是这样,自己又有何脸活在这世上,好心帮自己的人,却被自己气得跳下山崖,不如自己去死,把那好心的少年换回来。
她想着想着,往前一步,欲纵身跳下山崖,豹子却死死从身后拉住了她。
一人一豹在这悬崖顶挣扎着,而崖顶下的一块突出岩面的石块上,一个英俊少年站在湍急的流水下面,闭目顶着流水的冲刷,心中已然大空,只觉得无数的微弱力量在滋生和汇聚,在每一丝的细胞和毛孔之间,他是傅夕歌,而在距他不远处的一方石案上,有一个白衣白发的中年男子,剑眉微凝,盯着那平放在案台上的青色木棒,已然陷入了深深的思绪当中,像是回到了遥远的时空,见到了以往的故人……
夜色那般沉沉如幕,把这世间万物掩盖在一片黑暗之下。
而黑暗之中,两条身影如同流星一样,在洛阳城的房脊上飞奔追逐,一时间如踏云之燕,已然穿街过巷,奔出去好几里地,前面灯火通明的一座大宅,显然是洛阳的总督宅第,此处有重兵把守,因为今夜,蒋獻在此下榻。
那丐帮冷修平,在客栈本可将未央一众一举全除,怎料半路杀出个武功高强的刀客,以一手快刀打得他狼狈而逃,只得一路狂奔,逃到那蒋獻的落脚之处,想寻求蒋獻的保护。
他亦没十足的把握蒋獻会出手帮他,但为了保命,只得赌一把。
未过几刻,冷修平已经掠到王宅门顶,步子踏瓦而走,竟未发出一丝声响,黑夜之中,也少有人看见一身黑衣的他,他身如鬼魅,飞过几间房顶,却未寻到蒋獻的房间,一时间心中有急,突然,院中巡逻的警卫发现了他,立刻喝到:“来人啦,有刺客,保护蒋大人。”
一时间整个院子火光大动,一支支火把被点燃,顿时照得此间亮如白昼,而那屋顶上的冷修平更是无可遁型,待那些护卫飞到房顶将他围住之时,他已伏跪在那投降了,连连叫道:“我要见蒋大人,我正被人追杀,我需要大人救我。”
“大胆鼠辈,深夜行刺,岂能让你如愿?想见大人,没那么容易,先取了他一只耳朵,再去禀告当然。”那领头的说。
旁边一个则说:“大人息着了,不便再打扰他老人家,不如一刀结果了,明天再禀便是。”
众卫觉得此计甚妙,他们也不想多生麻烦,毕竟大半夜的,困意侵袭,被这小子一扰乱,本想打个盹都没能如愿,所以这鼠辈当真该死。护卫手段一般如此,多少冤屈之人都是手起刀落,他可不管你是不是真冤枉。
那冷修平本想来此寻求帮助,哪料却遭这般待遇,反倒送死来了,一时吓得冷汗毕冒,恨不得再挣脱他们之手,长了翅膀再飞出去。
那些侍卫赫赫冷笑着,手中大刀架上他脖子,口中道:“你打扰了爷几个的好梦,便是该死,想见指挥使大人,下辈子吧。”
“蒋大人救命啊,张玉重出江湖,已杀向都督府来了。”冷修平想用最后的喊声把自己的小命捡回来,没想到真奏效了,听到长空二字,那些侍卫停住手脚,把他押到地面,一个人急忙报信去了。
鸾帐之中,锦衣卫副指挥使蒋獻怀抱四个绝色女子,枕酥而眠,众女一个个坦胸露臀,衣不掩体,玉体横陈,活色生香。
听得侍卫禀报,蒋獻却未惊诧,他手搭在一个美人的玉腿上面,轻轻点了点,口中笑道:“那张玉八年前就与本官照过面,他此人行踪神秘,断不会在刺杀本官之前还派人来报信,想必那人是被人追杀无处脱身,所以找本尊来保他,这等小厮,不必理会。”
“诺。”那护卫抱拳应了一声,急急退了出去,房中那****场景,让他看了也无法把持。
退出之时,撞到一个高大身影,抬头看看,此人身材魁梧,也穿着飞鱼服,却面生得很,他想此人一定是新来的,便要发问,突然那人右手一抬,寒光闪动,喉口已被深深抹过,一刀,可怜的侍卫,死时脑海里还残存那蒋獻一人宠四女的香艳画面。
蒋獻正待睡下,敲门声又响起,他问道:“甚么事,该怎么办不是已经告诉你们了吗?”
“取你狗命。”门外响起一个冷清的声音。
声音毕,那木门碰的一声脆响,已然被撞开一个大洞,洞中射出一道雪色刀光,煌煌无匹奔那粉红鸾帐而去。
床上的蒋獻一时间也无多想披衣应战,未几,刀光已然到了近前,刀身末处一个高大身影如天神降临,威严之势瞬间将整个房间占据,蒋獻一声怪叫,手竟揽起一位伴睡美人的细腰,回风一扣,那光滑白皙的女子便被他立在身前,当成了肉盾。
而此时,高大身影的刀光已收势不住,刀风尖厉绝响,刺入那美人玉体之中,并穿体而过,刀尖狠狠的钉上了蒋獻胸口,幸那蒋獻身着柔丝宝甲,刀枪不入,若不是这般,此刻他已被穿了个透心凉。
金刀击体虽不入,蒋獻却也不好过,那刀身的震力已将他五脏震得翻江倒海,血气难控,幸好自己用真气立刻定住了气血,不然定当场吐血,功力泄去,那便无力再战了。
那刀客见一刀未刺穿蒋獻胸口,心中顿生大怒,二十年来,做梦都想有此一击,以慰那些在天英灵,岂料那奸贼却穿了天下至宝柔丝宝甲,挡了一刀,如此难得的机会就这么错过,他遂发出一声无奈悲鸣,宝刀凌空一转,功力暴涨,可怜那被刺到刀上的美人,一时间被那无匹的功力炸得四分五裂,血肉横飞。
此声爆炸过后,两人均拔空而起,蒋獻双手竟然凌空合抱,两道暗红真气凝于手心,他突然七窍变红,有如魔鬼一般,那手中的红色光球愈聚愈大,似要把时间万物的血气全吸去;而魁梧人,这边,长刀横于当胸,目光发红,像是被蒋獻手中光球所映红的,更像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右手紧扣刀柄,左手轻抹刀身擦过,手心亦是那滚烫的热血。
一刻间,二人同时尽聚生平之真气,挥杀而出。
但听惊天动地一声巨响,有如千万斤的巨雷爆炸了一般,那苍茫的黑夜之中,一只巨大火球与一圈巨形金光凌空而撞,一时间无匹的震杀之力把在场所有人全掀飞了起来,而那将军府的半座院落,顿时如被投入千钧炸药,一刻间石土瓦片,木椽家具横飞,天地犹如末日一般,只剩那红光与金光的杀波扫荡而开,过间削木断石,威力无穷。
过了许久,浓波才依依散尽,现场一片狼籍,残垣断壁,裂瓦碎柱到处皆是,被那真气摧毁的半边院落,有如地震过后一般,像是十八层地狱,已是一片废墟。
众人好不容易才寻到蒋獻,他已被震飞到另外的一间屋子去,嘴角也然有了鲜血,想必受了极其重的内伤,蒋獻低咳两声,喘着粗气道:“你们刚才不是抓了一个报信的人吗,速带过来,本官有事问他。”
“大人,那使刀的刺客还没跑远,为何不追?”一个护卫问道。
“蠢才,那人手中有惊世神刀,尔等追上去非但伤不了他,还会白白送死,这世间武功能与我抗的,恐怕只有此人了。”蒋獻眼中也生起了一丝惧意。
众卫也不敢多问,忙把那冷修平带了上来,在蒋獻的训问之下,那冷修平一通信口雌黄,说张玉与峨眉派是一伙的,他们一起使计夺走了打狗棒,又准备刺杀皇帝,目的是要扰得天下大乱,好重建飞花坞,以反抗朝廷,一统武林。这人的话虽有诸多破绽,但生性多疑的蒋獻偏信了他。
他亲自下了一道口谕,借来洛阳都督三千士兵,发兵峨眉派,即日起程,捉拿张玉同党,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冷修平随军前往,一路号令天下武林群豪,助总兵剿杀峨眉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