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之所以把几个年龄比较大的皇子都送到中都军训,是为了让他们积累作战和管理经验,为就藩做好准备。中都凤阳,是朱元璋的列祖列宗生活了多年的故乡,也是改变了他老人家一生命运的地方。把皇子们拉到这里训练,颇有些忆苦思甜的味道,足见老皇帝的用心良苦。
虽然朱棣还不满十七岁,但已经结了婚,无论是父皇朱元璋,还是朝中大臣,都要当自己当成年人看了,温柔体贴的徐小姐,更是对自己寄托了全部的希望。
从这时起的三十二年里,他们两人的命运就联系在了一起。他做燕王,她是王妃;他当燕庶人,她是庶人妻;他登基坐殿,她母仪天下。她是他的精神寄托,而他是她的整个世界,即使他的父亲暗害了自己的父亲,她对他的忠诚也没有动摇过。
父母之命的结合谈不上爱情,更多的是一种亲情,一种相依为命、相互依赖的感情,但这样的感情,可能比那些来的时候电光石火,走的时候肝肠寸断的爱情,更踏实也更可靠。
这时候的朱棣,肯定会想到自己的父亲,想到父亲十七岁的情形。
那是一个甲申年,淮河流域发生了严重的旱灾和瘟疫,朱元璋的父亲、大哥、大哥的长子,还有母亲,都在一个月内饿死。
而他,却拿不出安葬亲人的费用,最后在好心人的帮助下,才把亲人草草下葬,自己,也不得不去当和尚。
从那时起,朱元璋的心里,就暗暗埋下了造反的种子。如果没有这么多变故,他很可能一辈子就留在凤阳,一辈子当农民。
痛苦有多大,成就就有多大。
压迫有多深,反抗就有多高。
命运是可以改变的,人的潜力是无穷的!
现在,轮到同样十七岁的朱棣挑战自己的命运。他已经成家,在中都的军训之后,他就要带着徐王妃,到遥远的北平,到当年元朝皇帝号令天下的都城,开拓属于自己的事业,迎接属于自己的辉煌。
没有人永远十七岁,但永远有人十七岁。十七岁那年的雨季,朱棣就是在凤阳的军事训练中度过的,他以为不用多长,自己就可以带着心爱的徐小姐,到北平做他的一藩之主,但是,一切真的就这样顺其自然吗?
朱棣的血管里,天生流的是战士的血。他特别喜欢骑马,喜欢追求那种风驰电掣般的快意。他平时性格随和,喜怒不形于色,但只要他跨上战马,就有了一种莫名的冲动和兴奋。在操练中,身边的卫兵都吃够了他的苦头,总是以他们被修理得不狼狈不堪而告一段落。
洪武九年二月十六,朱棣与三位皇兄离开了京城,前往中都凤阳。这距离朱棣新婚只有二十天——蜜月都没有度完,而且,三人都不能带家属。
三百三十里的路程,走高速公路一个半个小时就能到达,但在朱棣那个时代,却要走整整两天。江南已经是明媚的春天,杂花生树,群莺乱飞。骑在马上,可以更多领略沿途的美丽风景。
这是朱棣第一次离开自己的家乡。十七岁的人,在今天不过是个孩子,对周遭的一切还充满好奇,但对于朱棣来说,他已经是结了婚的成年人,是世界第一帝国的皇子,是即将奔赴北平前线的燕王。对于路边的风景他早已不感兴趣,他操心的是自己未来的前程。
离开了表面上花团锦簇但杀机四伏的都城,远离权力的中心,可以在约束不是太严的环境下,做一些自己愿意做的事情,未尝不是好事。
凤阳所在的濠州,本来是个很不起眼的城市,只是因为朱元璋的关系,这里成了中都凤阳府,与北京开封府,南京应天府并列的一线城市。但就象一个中了千万大奖的农民,尽管可以穿上浑身名牌,但气质上还是个农民。凤阳的崇高地位,并遮掩不了它的贫困。
“说凤阳,道凤阳,凤阳是个好地方,自从出了个朱皇帝,十年倒有九年荒。”这首地球人都知道的凤阳花鼓词,生动地说明了朱元璋在家乡人民心目中的崇高地位。不过,处于淮河洪水多发地带的凤阳,本来就不见得是多好的地方,十年倒有九年荒是古来有之,并不是朱重八给带来的,他也没那么大的本事。
他老人家把凤阳定为中都,并任命丞相李善长为营建中都的工程总指挥,从全国抽调将近九万工匠,还有几十万的军士、民夫和罪犯,加班加点工作。要知道元修治黄河也不过才征调了十七万人,还搞得天怒人怨,间接引发了红军大起义。修建中都,难道不怕杯具重现吗?朱元璋也是看到了这点,又不希望家乡亲贵的势力在朝中过于强大,威胁自己的几个皇子,因此决定停止工程,也打消了迁都凤阳的念头。
登上皇位后的朱棣,曾经对自己的三个儿子讲述过自己在凤阳时期的往事。他说:“朕少时尝居凤阳,民间细事,无不究知。”
显然,朱元璋把儿子们放到这里,不是让他们游山玩水,不是让他们打着皇子的招牌享受生活,是要他们体验民生,学会与百姓相处,提高自己应对问题的能力;让他们在中都进行严格的军事训练,为了在不远的将来独立守边,帮助自己对抗北元做准备。
朱棣兄弟们跟随大明帝国最精锐的部队,进行极为严格的训练。他们学会了如何管理与协调步兵、骑兵与炮兵部队,学会了如何组织部队行军、偷袭与撤退,如何利用天气降地形做掩护,如何鼓舞士气、稳定军心。他们不仅能熟练掌握各种武器,更懂得了如何成为一个战士,一名将军,一位统帅。
那朱棣的血管里,天生流的是战士的血。他特别喜欢骑马,喜欢追求那种风驰电掣般的快意。他平时性格随和,喜怒不形于色,但只要他跨上战马,就有了一种莫名的冲动和兴奋。
在操练中,身边的卫兵都吃够了他的苦头,总是以他们被修理得不狼狈不堪而告一段落。当然,他知道自己的身份,让他们有所顾忌,自己赢的也不过瘾。他希望有一天,能有一个真正的对手,让他打个痛快。
这样的机会什么时候能有呢,也许只有蒙古人才能给吧。
除了学习作战指挥,朱棣兄弟还要学习作战的后勤供应,如何有效运输粮草,救治伤员、筹措军费等等。白天训练完毕之后,尽管相当疲劳,朱棣还是要抽出时间,在灯下研读兵书,学习古人的智谋。
朱元璋是一个看似豪爽大气,实则自私阴险的人,他对人从来都是表面上豪爽,背地地使坏。表面上和你无话不谈,推心置腹,转过身就能把你的话作为罪证,并借此把你送上断头台。对于身边掌握兵权的将领,朱元璋是发自内心地不信任。因此,他就特别重视收养义子,希望用这种特殊关系来约束核心大将。他先后收的义子多达二十多个,和自己的亲生儿子数量差不多。李文忠明明是朱元璋的亲外甥,为了表示自己的所谓恩典,他还是要收其为义子,当然,如果自己的亲生儿子都逐步成长起来,义子们就可以像卫生纸一样扔到一边去了。
即使是对待二十六个亲儿子,朱元璋的偏心也是很明显的,他全面培养朱标的各方面能力,让最好的学者充任太子太师,把太子一直留在京城。却只要其他几个儿子做好军人,为大哥守卫边塞,给大哥当枪使。也许他想不到,会有那么一天,这把枪生气了,掉转了枪口,刺向了本来应该保护的人。
军事训练,并不是朱棣兄弟生活的全部。
朱棣和他的几个兄弟,还经常微服走入农家,体察农民劳作的艰辛,认识淮河水势的无情。也理解了当时父亲为什么会出家,为什么能造反,为什么能不可思议地实现从社会最底层到权力最高处的乾坤大挪移。
朱棣发现,自己骨子里是一个随性的人,喜欢大碗喝酒,喜欢和人高声说笑,也喜欢骑着马出去兜风,不希望被约束。
有一次,朱棣一行人骑马返回驻地的途中,看到路上有几个小贩在摆摊买水果,他手下的亲兵给朱棣建议,干脆把这些水果抢了算了,反正也没人知道是燕王做的。
朱棣一听,并没有发火,而是掏出身上的大明宝钞,告诉亲兵:“你过去买就是了。”
亲兵买来了水果,朱棣坐在路边和士兵们一起分享。他给大家讲述了朱元璋教育自己的话:“父皇曾告诉我:百姓财力俱困,不可拨其羽,新植之木,不可摇其根,在安养生息之而已。”
那个曾经建议打劫的亲兵,可以说是无比羞愧,恨不能在地下找下缝钻进去。从此,朱棣的部下更加约束自己,生怕受到这位皇子的处罚。
朱棣年级轻轻,倒很有表演天分,可惜那时候没有电影这门艺术,不然他完全可以和安吉丽娜朱莉齐名,好莱坞也要被两个姓朱的控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