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中秋节,我们玄机门按照古人的过法,承继古人对月的崇拜、月下歌舞觅偶的习俗和秋报拜土地神的遗俗等等,简而言之,就是在夜晚展开大型的祭祀月亮的活动。活动进行到编钟齐鸣阶段时,身为掌门的我,就要去殿外的上天台为全门派演讲贺词、主持庆典。”
“可是爷爷,这里看不到月亮,要如何祭祀呢?”欧阳玉爵很是疑惑,这里虽然漂亮独特,可不比地上世界来得博大。
老人微笑着卖了个关子:“这个问题问得好!我们七星城这里,也有月亮的,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八人陆续缓缓走出玄天宫前殿,内城的烛光映红了半边洞窟,像霞光一般抢尽了晶石墙的风头,殿外那本围堵在门口的屏风此时却躺倒在地,老人牵着欧阳玉爵和六员守护者纷至踏过,径直踩在其中的那些神怪上,老人走到此时,慢慢絮语起来,一直说到上天台的台阶上:“勇于踩在贪嗔痴之上不让他成长……敢于切断甚至来自地狱的最极恶根源……才能真正了解世人的悲哀和疾苦……”
夯石盖顶的内侧,处于玄天宫正上方的地方,有夜明珠镶成的天文星象,加上有象征江河大海的水银湖,整个七星城就呈山水九州的地理形势。殿前上天台下,是南北五百步,东西五十丈的广场,上可坐万人,下可建五丈旗,设立天地日月四坛。今夕在月坛上摆设祭坛,坛上有一盏零星的万年灯在绽放,数人从黑暗中伸出手来,每人手上持有一面铜镜,借以镜面折射,把灯光汇聚到盖顶的各处的夜明珠上,那星象的轨迹如烧灼般瞬间融成一团大放光彩,人眼望去竟如同一轮当空的皓月!
这轮月越来越亮,它映白了整座内城,映白了广场上热烈的万名子弟,映白了首先走上台的无名老人和欧阳玉爵,这时无名老人伸出一只手,恰好把光挡住了一部分,一只黑黑的手的影子也遮挡了台下大片的人,这时老人撇过头看着还在惊奇的欧阳玉爵说道:“看到了吗,欧阳玉爵,当你伸手时,人们会说你污染了他们的世界,可是看看那白亮的手背,只有天说你是清白的,如果你伸手,就可以让黑暗浮现出来,看出哪些人被黑暗俘虏或他本身就是黑暗;如果你不伸手,那么黑暗就只会永远藏在人们的背后为非作歹。这里的人,不会说我污染了他们,因为他们知道,我伸手是要带来光明!”
无名老人话音一落,整座七星城的万年灯即刻又瞬间点亮、浴火重生!人们在广场上的沸腾声中,另一句话,永远地刻在了欧阳玉爵的脑子里:“只要你肯努力,一只手就可以改变世界……”
八年后。
七星城转眼已是晴川历历,百转崖转眼已是芳草萋萋,以前虽然巍峨却光秃的金色山脉,现在已经俨然成了名符其实的仙山,苍茫的花草几乎遍布了整个丘陵地带。之所以有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全都归功于三年前的一场灾难——山体滑坡,那一次的灾难本来要丧生许多人……他们在一处山坳上居住,灾难毫无征兆地悄悄降临,整个山体的一块像是脱节了一般飞快地滑入了水银湖,他们坐在‘小岛’上被湍急的水流冲到远处,他们无助地哭嚎却没有谁有能力去救,而那小岛也渐渐有沉没的迹象,正在危急的时刻,是欧阳玉爵挺身而出,他折下翠竹苑的两根竹子,绑在自己脚上当作高跷,用高超且极速的身法飞窜在水银湖面,这样一个一个拯救了他们……从此,人们从欧阳玉爵的事迹中懂得了:再坚固的山被地下水潮湿了千年后也还是会变得轻易坍塌,脱离了树木、动植物的山绝不会常青。所以七星城就如同今日一样,废除了清心寡欲的戒律,在绿化的土地上兴起了种植业和畜牧业,人们的伙食好了许多,好像这里刚从原始社会走向文明,而欧阳玉爵更被七星城的人们当作是改变世界的圣人,纷纷尊他为“圣侠”。
在那绿荫一片的岛屿百转崖上,如今更是让人琢磨不清上面的情况,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仍有人在里面修行。
树阴围在崖顶上一圈,恐怕只有崖顶正上方的水晶壁才知道里面的人在做什么样的修行:崖顶从正上方俯视去竟像时针一样,在树阴圈内有11个不明物围成的较疏散的内环,内环正中央坐立着一个俊俏的少年,他着一身贴身的黑色薄布衣,以红色纱巾束腰,魁梧挺拔的身姿在性感的色调中完美映现,他被黑布缠头遮蔽双目、静静打坐,留有一头干净清丽的侧分头,嘴唇尖薄锐利如同针叶,有如昔日武盗双侠中武侠欧阳千爵的绰约风姿,而这少年正是他已年满15岁的儿子圣侠·欧阳玉爵!
如今的欧阳玉爵看起来已不再是八年前那个无家可归、孤独可怜、瘦弱矮小、没有能力的于网生,他已是受人敬重的地下世界少年英雄——圣侠,不光如此,因为他的刻苦修炼,不再是刚来时那般蹒跚学步,甄姨教的功夫他都心领神会,日日积累渐渐有赶超他师姐师兄的现象,在整个七星城逐渐崭露头角,未来的守护者接班人恐怕非他莫属,只是,不知道欧阳玉爵自己对于这些事有什么样的看法。
围在欧阳玉爵周身一圈的是甄姨专门为他开小灶而设计的秦兵俑机关,11个秦俑代表二十二天干地支,每个秦俑代表两个单位,即它们被挖空的双眼。欧阳玉爵要做的就是坐在中心,在黑暗中凭听力和心境,来接住这11个秦俑里某一个秦俑的其中一只眼射出的樱桃,不能被射到身上三次。还不仅仅只是如此简单,每一个回合会射出两发樱桃攻击,第一发发射之前,所有的秦俑会准备就绪,发出机关的响动声,按照秦俑们本来的排列顺序,再根据响声的次数以左眼逆时针、右眼顺时针的顺序来推算第一个单位重置到哪一个秦俑身上,准备接它发射的第一发樱桃;第二发会根据第一发左右眼的区别在左右不同方向10个单位过后的位置射出,欧阳玉爵要把第一发接住的樱桃凭感觉抛出去,撞击第二发射出的樱桃,所有的樱桃不准落在内环外三次。即每一回合重置后,可能射出第一发的左眼代表甲、右眼代表乙,甲射出后,逆时针经过9个单位,到了寅,发射第二发;乙射出后,顺时针经过9个单位,到了丑,发射第二发。丑寅是挨在一起的,那么如果知道了第一发发射的秦俑位置,第二发的秦俑位置就能事先知道,只是有左右眼的微妙区别,甄姨让欧阳玉爵用接到的第一发去砸第二发,就是训练他微操控和微感触的能力,不是一般人能胜任的。经过了数回合后,不仅欧阳玉爵身上一点果浆都没有,所有已发射的樱桃都还在内环中,这该是何等的高超!
轮到最后一个回合,第一发的秦俑还没有发射,欧阳玉爵已经伸出手准备接了,那秦俑一射出樱桃,欧阳玉爵稳稳地用两指一接,转而伸向第二发的位置准备砸了,但是怪异的现象发生了,要发射第二发的秦俑居然张开嘴学着声音吐出个樱桃胡,欧阳玉爵一抛出第一发,他就用嘴接住吃下去了!
欧阳玉爵这时站起身来,扯下头上遮目的黑布,环顾这个场地,霎时觉得好不对劲:“这是怎么回事?地上的樱桃好少,去了哪呢?”地上的樱桃少了,樱桃胡倒是有一堆,他见状,开始在秦俑上找问题,并将视线瞄准了一个颜色较深的秦俑身上,它的肚子居然鼓鼓的,他走过去摸摸、捏捏,那秦俑就发出咯咯的笑,还打了个闷嗝,“樱桃好吃吗,师兄?”
“嘿嘿,好吃好吃,湿淋淋的,主要还是靠师弟扔得准!”那秦俑笑着把面皮一揭,里面露出萧可然满足的脸,原来他一直藏匿在这秦俑中,想方设法地偷吃樱桃,他和八年前几乎没什么变化,依然是那么的猥琐。
“哼,我说怎么每次算到你这里时动静小得多,还以为自己算错了……对了,蓝琦儿去哪了?”欧阳玉爵一边帮萧可然脱去隐遁用的外衣,一边问道。
“不知道啊,没看见她人……”
“啊——臭可然——拿命来——”萧可然话还没说完,就和欧阳玉爵一起看见了又一桩怪异的事,剩下的10个秦俑里又有一个活了过来,还暴跳如雷地脱去外衣,呈现出蓝琦儿愤怒的样子,直往萧可然冲来。
“怎么了这是?我惹你了吗傻琦儿?”萧可然见状撒腿就跑。
蓝琦儿一直追打向他,愤懑中含着大抹的泪水,哭花了白皙的脸,晕深了粉红色的丝衣,却依旧是那么的可爱:“啊——你知不知道?我为了装这个秦俑多不容易,从一开始就在嘴巴里含了一堆樱桃,每一次就吐给欧阳玉爵接住……他抛得快我没看清,现在我终于知道了,原来基本上都到你嘴里了……这不是……这不是间接夺了我的初吻吗——呜呜……”
“哦……哈哈!”萧可然知道了不仅不羞愧,反而坏坏地笑起来,“……你的初吻早就给了你爹或是你娘,好歹我是跟你一起修炼这么多年师兄,第二吻给我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啊——我不活了——”
欧阳玉爵看着追打的蓝琦儿突然红了脸,难怪好多次接到的樱桃都黏糊糊的,只可惜自己没福品尝了,便宜全让萧可然给捡了。虽然蓝琦儿经常唾弃萧可然,然而这些年也没看见萧可然离开这百转崖,闹别扭是常有的事,过一会儿就全好了,至于是怎么好的,欧阳玉爵也不明白,只能说他师兄技术好,不仅是武功上的技术,和女孩相处的技术也好。他自己就没这本事了,什么都依蓝琦儿的,因为他不懂一旦一个女孩生气,如何把她从一头凶猛的老虎变成一只乖巧的猫,也因而他不知道蓝琦儿如果从他和萧可然当中选择,她会选择喜欢谁呢?他又突然想起了师傅常常教导的清心寡欲,便不再去想这些儿女情长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