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晴天走过去把漆雕零扶在怀里,尽心倾听她最后的话。这时百里一莹终于向欧阳玉爵吐露这些年来的真相,却骂道:“欧阳玉爵……你真是个傻瓜!你从来都不管我来自何方、究竟是什么人,就把我当成是你的同伴,一起嬉戏打闹、生活成长,一起并肩作战、同心同德,连我这段时间里的重伤根本就是装的、想博取你的关心,你都不知道……我其实是无名派来监视你操控你的卧底,我的职责是在那场地铁爆炸案中,确保你战死当中,来满足无名那种扭曲的夙愿!我早就和宁靖拆穿了彼此的身份,但我们却没有动干戈,因为我们都敬佩你这样一个刚正不阿、宽以待人的人,体会到了这人间的真情和生活的乐趣,愿意与你为伍,帮助你,甚至不惜放弃卧底的职责,于是他舍生取义为你替死,我帮他写了那封遗书……就算这样骗过了邪教的眼睛,完成了我的任务,我也不愿意离开春熙市,离开和你们待在一块儿的生活,所以那些我失踪的日子里,并非我到处游手好闲,而是我在逃避无名的追踪,决心要彻底从邪教中分离出去,做你的同伴。在你们闯入军工厂遭到埋伏的那天,我一个人潜进去,释放赛博人帮助你们逃脱,报复惨无人道的邪教……我知道,这里面有很多原因,是因为我喜欢你,但是我现在认请了,欧阳玉爵,你是一个背负了太多责任和伤痛的人,是一个太高尚的人,我不应该用我自私的爱来拖累你。”
“别这么说,我很高兴你为我和这个世界所做的一切,我无以为报,百里一莹,接下来的路,你好好休息,我会连你的份一起努力走下的!”欧阳玉爵很感激百里一莹的腹心相照,照顾一阵,转而看向漆雕零。
“欧阳玉爵……真的是你……我10岁那年领你去拜师……你送我的那一袋水果,是我这辈子品尝的最好的美味……那时我就发誓要用一辈子的努力来还你,只可惜我是毁灭世界的伊甸黑武士,你是拯救世界的侠盗,我们之间终究只能刀锋相向。”漆雕零用手摸着穆晴天面部的轮廓和他坚硬的胸膛,全然把他当成了欧阳玉爵,即使痛苦,在这一瞬间也尤为高兴,“……对不起……我是无名亲手养大教大的义女,我无法违抗他的指令,却又不忍心伤害你,所以只有赶你走,你能理解吗?”
“我能理解。”穆晴天知心地回答着,他能够从漆雕零的话语中体会到作为一个地下人的无奈,一生都在被极端的信仰和框死的规则束缚着,不可能像普通人一样轻易拥有幸福。
漆雕零满意地笑了:“太好了……太好了……就这样……死在你的怀抱里,也不失为我一生……最大的幸福。”她将一把密匙塞到穆晴天手中,一滴泪就从她美丽的眼角垂下,一如她眼仁的颜色,那是她在这个世上最后的笑容。
欧阳玉爵率先走出天璇宫,他的面具里也跟着湿润了……
众人顺着高高的台阶很快攀上七星城的主峰,在临近最后一根柱子之前,背后大半个城池的样貌已尽收眼底,满是经受战争摧残过后的荒凉破败的景象,实在叫人心痛与深省。
从地上世界透进的气流在这里漂浮着吹动着,有许多残垣断壁林立在四周,带着历史的遗恨向人们诉说着无奈,他们把心月海宝安顿好,来到最后的石柱脚下,看到是一片广阔的平台,也发现根本没有什么预料的宫殿,只有一座裸露的台基,台基之前站立着一个腰挎双刀的黑武士,满城的光色照耀在他的铠甲上,炭黑里泛出朦胧的色彩,披风也迎着风摆动,一切看起来就像真的一样,百里一莹警惕地告诉大家:“那是天道黑武士,天蠖蓝伽。”这让欧阳玉爵尤为震惊,“他是黑武士团中最强的黑武士,只有他才有资格披挂真实的戎装上阵,一旦这样着装,就是他拼命守卫的标志了,我们必须要格外小心。”
“下站尔等是何人?我乃帮助玄机门守宫镇敌的伊甸黑武士,切莫再靠近这里半步,否则格杀勿论——”黑武士说话了,那嗓音和幻影中蓝伽的声音一模一样。
不论蓝伽为什么站在这里,百里一莹都不太想和他战斗,“是我!蓝叔叔,我是百里一莹。”
然而蓝伽却丝毫不领情:“警告!若再靠近,我必当杀之——”他拔出刀锋,仿如凝滞的黑夜,映着寒光闪现。
“他果然疯了。”最坏的事情被百里一莹猜到了,她只有笃定地继续前进,“看来没有交涉的可能了。”
蓝伽举刀如一团漆黑的微尘奔向百里一莹,穆晴天飞快冲到百里一莹面前以双剑抵挡蓝伽的一刀,却还是吃力地被蓝伽的力劲压得往后退,蓝伽正另起一刀,欧阳玉爵的一双袖剑就参入,穆晴天不停呼唤,想要叫醒蓝伽:“蓝叔叔,我是欧阳玉爵,是您的侄子,欧阳千爵的儿子啊!我得到您录影的帮助,现在终于攻进来了,请您醒醒!别再被无名利用了——”可是蓝伽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一样,手上一对双刀只管劈削掠斩,臧天劲、狄弋驰和百里一莹投射绳套抓住蓝伽的双臂,然而怠倦的三人还抵不过蓝伽一人的力气,仅被他一丝挣扎就拉倒在地,臧天劲不耐烦地施以大锤攻去,只见面前突然刮来一阵漆黑的风,那一刻他感到身体不自觉地变得僵硬,呼吸骤停猝然窒息,他的锤子就断成两截,胸口也裂开一道长长的刀口。
这时百里一莹也看见了一道黑风向他袭来,然而狄弋驰却为她挡下了,顿时鲜血四溢,“狄弋驰——”,百里一莹发疯地大叫着攻向蓝伽,然而自身也已是插标待卖的肉品,不过多一刀的事。
欧阳玉爵和穆晴天惊诧蓝伽在顿然之间死神附体了一般,杀戮的欲念更加旺盛,欧阳玉爵出手即便挡住了蓝伽的刀刃,却被他一脚踢下山下的台阶,穆晴天沉不住气,使出从欧阳玉爵那儿冲刺训练习得绝技偷袭:“千绝剑花舞终式:璀璨剑——”他瞬间如一道冲破云霄的星点,拖着长长的杂尘,剑锋直指蓝伽后背,然而却因为只有短期的训练成效,速度和爆发力不够,被他躲过,狠狠用肘击劈到地上,踩在脚下踢出场,“呃啊——”
臧天劲倚倒着望向蓝伽威武骁勇的身姿,把他们几人当作婴孩一样盘弄,不免叹道:“太强了……”
栗莎已经看不过去了,拔出沙鹰对着蓝伽的腿射击,谁料想蓝伽更为极速地闪身躲避子弹向她飞来,速度之快她都无法瞄准,她惊讶得抛出沙鹰作两把回旋镖干扰退避。
“何人胆敢在我身上使邪——”蓝伽砍飞沙鹰,却突然停下身段,发现从刚才到现在有种种的不对劲,他觉得自己一会儿用力过猛,跑过了位置,一会儿迟钝不堪,不能自如地用刀,让人有机可乘,否则早杀了眼前所有的人,突然间他发现自己颈脖和手背上有些湿漉的不明液体,然后盯向薛风,看他食中两指扣着黑白两串十字架吊坠的横梁,拇指顶着竖梁顶头,像在使用两把注射器一般,“就是你这歹人在暗中作祟!”
薛风使用的十字架吊坠,并非是普通的吊坠,而是针对敌人使用的特殊水枪,白色的十字架内装的是特殊的兴奋剂,每次射击,会射出连串水珠,沾染到人的皮肤便可渗入体内起作用,让人在短时间内精神和肌体都到极大的刺激,行动变得迅速却紊乱而无法自控;黑色的十字架则相反,使人停滞笨拙,因为上面鸢尾花的纹饰,而把它们唤作“黑白鸢尾”。他紧张地看着蓝伽怒气冲冲,挥刀化作更凌冽的黑风向他袭来:“死亡突袭——”手中的黑白鸢尾已随时做好准备,然而他明明还没动,竟看见自己已经抬手同时使用黑白鸢尾射向蓝伽,两种水珠在空中缠绕凝结一体,钻进蓝伽的衣襟,他突然就变成了一个名符其实的疯子,胡乱挥刀、走动,把一旁想要偷袭他的栗莎瞬间切成了碎片……薛风满身大汗,还将黑白鸢尾收起的手不断颤动,他刚刚看到的一切就像是第六感给予他的影像提示,如果这是未来要发生的事,他绝不再使用黑白鸢尾,他将它们紧紧握在手中,在子弹时间里看着蓝伽,他却惊讶地看到蓝伽依旧快得像一阵风,他奋力向附近翻滚着躲开,身上还是多了一道刀口,他疼痛地从地上爬起来,又一刀已经追上,这时沙蟒双鹰化作飞速切割的齿轮击退了蓝伽。
“刚才为什么不用黑白鸢尾?”薛风听到栗莎与蓝伽对抗间向他发出的疑问,他很明白那是因为他想要保护栗莎,只是他说不出口,他其实根本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蓝伽的身影渐渐摆脱了黑白鸢尾的药效,变得更加迅猛了,比子弹还让人无法辨清,也比子弹飞行的轨迹更让人难以琢磨,栗莎看着面前一簇簇似有若无的黑影,已经手足无措。
“栗莎——”突然间,薛风绝望地看清蓝伽已经伸出刀快砍向栗莎,而在这倏忽之中,栗莎用双手阻挡,全身发出湛蓝的光芒,众人在地上一片惊呼,“这是——”一连串强电流的嗞嗞声在她胶质的黑色夹克中向外释放,这秘密的随身扩展战斗匣在危急关头发挥出作用,在栗莎全身上下形成高密度的能量遮罩,她就像穿了覆盖大片身体的蓝色钢玻璃铠甲,完全阻挡了蓝伽的攻击。
“何方妖孽——”蓝伽惊讶不堪,看到栗莎空出左拳在自己的胸口上释放凝结了一层冰霜,愤怒地横刀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