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力渐渐消失,深处的腔道发出莹白的光,众人坠落间好像驰骋在高空的白云里,薛穆栗也同时感觉腔道越来越窄,越来越弯曲,他们很揪心地看着似乎失去意识的公孙权,触手却仍旧紧紧抓住他们不放,三人一道协力撑开四肢,慢慢卡在腔壁上支撑着,不停呼唤着公孙权,想要再上去。然而,这腔道好似知道了他们的意图,涡轮的声音再度响起,他们也再度无能为力地被吸下去,在慢慢斜向的弯道中猛烈颠簸了一阵后,四人摔落在了一个同样莹白的房间里,房间三面是墙,一侧有白色的合金栅栏,栅栏之间,还布满了湛蓝的电束网,俨然就是一处严密的监牢。
三人爬起身,掰开公孙权已经没力的触手,栗莎扶起公孙权为他检查,再看着一切传呼机信号被阻断,很无奈地说道:“他没电了,对讲机手机也都全失灵了……”她又小心靠近栅栏,观察联结在其中的电网,掏出沙鹰开了一枪,子弹却惊奇地穿透电网,没有造成任何破坏,这才参悟到电网并非是固态的结构,而是由许多高密度的强电流按一定轨迹放射组成的!接着查看外面,看到这里处于一条走道的尽头,四下皆是光洁白净,对面还有这样的一间房,正焦头烂额想办法逃出去,那房里便从高处坠落下两个人,仔细瞧着竟是欧阳玉爵和臧天劲,惊讶问道,“你们怎么也掉进来了?”
臧天劲猛施大锤击向电网,却反被弹开,惊讶得不知所措,欧阳玉爵用剑锋试电网,险些让剑烧焦,望着屡屡青烟顷刻散尽,众人无可奈何地脱下面罩,呼吸这里异常稀薄的空气:“看样子,原因也和你们一样,不知不觉就被地缝吸收了,看来敌人早有防范的准备。”
须臾,两个脚步声伴着长长的回音,慢慢向两间房中央的走道靠近,一个膀阔腰圆、眼神锐利的汉子和一个黑长发面如玉的女人,均穿工作服带着挖苦戏谑声调的笑意,迎来视察两侧,汉子很满意地说道:“……多亏了但丁的那一手,公孙权已经没用了。你们以为自己想得很周到,可是当你们最开始踏进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注定要失败;你们以为自己很强,可是你们连半步都踏不出这房间。我很高兴,也因为你们的努力,最后落进的不是国家手里,而是我的手里。”众人一眼就认出面前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是公孙权投影里的厂长,薛风也认出这艳丽的女人是之前与他搏斗过的女忍者,盯着她看,她也回敬了一个讥笑。
欧阳玉爵试探地质问道:“果然是你下的黑手,你是断天涯吗?你把沈琳达抓到哪去了,如果是冲着我来的,就对付我一个人好了,把其他人都放了!”
“不错,很有见识,不用费我多少口舌。从你们人人自危的表情来看,也大概了解到了我为什么能当这个厂的厂长,如何掌控了这一切……”断天涯仔细观摩着薛风冷静的姿态,再先后看着欧阳玉爵和穆晴天的脸,这才觉得不对劲,“等等,怎么有……两个欧阳玉爵?”众人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他轻蔑道,“……罢了。狄弋驰和百里一莹没有来,你们倒是留了一手,但无论你们耍的是什么样的花招,斗争都不会持续太久。”
“你打算怎样?”
“怎样?哼,欧阳玉爵,你身为‘圣侠’名号的弟子,本来可以带着这份荣耀死去,可是你不光苟且偷生地诈死,贪恋外人沈琳达,辜负了掌门的期望,还重蹈着你的父母当年的覆辙,还更加放大化了,我和整个玄机门都为你感到无比的耻辱!”
“呵,别再乱诳这些表面的仁义道德,难道你还不比我清楚这背后都是无名编制的棋局?还不清楚你们妄想要控制这个世界的野心吗?我和我父母所做的都是天经地义、问心无愧的事!你也不过是个助纣为虐、不分是非黑白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对别人指点?”
“你太肤浅了,你完全不能理解这个世界新的潮流,还沉迷在旧社会的钱权利欲里,你们今天被关在这儿,完全都是上天的意思。”
“你说什么?”
“你们不要以为这里是我操控的牢房,仔细看看,除了你们掉进来的通风管道,这里没有任何的出入口,所以,这里是风房!”
“风房?”
“对,2013军工厂以研制超前军用科技著称,赛博人的诞生已经标志着当前研究成果的巅峰,但这个项目还不是历来最为隐秘和强大的,我国军用科研曾经的最高目标是制造新型的运用空气动力学的核反应堆!是一种利用强大的气压代替超高温加热,让原子核聚、裂变在释放、吸收巨大能量的同时,又不会产生许多微观粒子流,即核辐射等放射性危害元素,是非常精湛而环保的科研技艺品,类似但丁机械臂上破拱器的原理。但是它的不可控性,让这个项目在发电、动力、核武的应用上几乎夭折,近来研发进度也被搁置一旁,不过我们神勇无匹的无名大人所率领的伊甸黑武士团,重新接手了这个被人遗忘的项目,将它重新运用在了生产核素之上死灰复燃,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永远不会想到,军工厂地下的涡轮机每天向地外吸收大量空气,可以被反复压缩进核反应堆中,永恒紫粉再通过特殊的胶囊装置安插在其中,最终可变身大规模而无形的核武器,一个星期之后,待它研制完成,我只要投放在市中心引爆,释放含有永恒紫粉的风压刮几场飓风,不要说春熙市,一半的中国人都会被这场风暴洗礼净化!它在将来必定会改写人类几千年腐朽的文化与制度,引领人类进化到更加完美的智慧生命!”
栗莎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令人发指的犯罪行径:“你知道自己犯下了多么滔天的罪行吗?”
“你这个侵害国家权利的蛀虫,践踏人民生活信念的畜生!”臧天劲找不到更适合的唾骂语句。
欧阳玉爵捶打着栅栏的合金板,恨自己不能手刃眼前的贼人:“你们怎么能这样无耻——”
面对众人的声讨,段天涯只听得到自己狂傲自大的心跳,看到他们终于落入自己的掌心,兴奋不已:“在每一次原子核质变的周期,这个风房会排放反应堆工作机组产生的絮乱电流,也因此用到了高密度的充电网格缓冲电压,可想而知,你们待在这里面既不会被电死,也不会很舒服!说到底,这是你们刻意阻碍世界前进,咎由自取、作茧自缚的结果!我不会马上杀死你们的,我要让你们一直在这样的痛苦之中,用电视直播让你们看到世界的变化,然后再处置你们,特别是你欧阳玉爵,掌门现在还不知道你仍活着,在以后他决定是否要杀你之前,我就更不能让你痛快死去,要让你明白,背离自己应尽的义务,是一件多么愚蠢的决定!”看到昔日在门派和社会上都风光过的欧阳玉爵,此时也不过是个苟延残喘的阶下囚,看着他那惆怅、寡断的眼神,断天涯觉得很有成就感,“想知道沈琳达在哪吗……哼哼!她已经被掌门带回螺旋地狱了——”
欧阳玉爵完全不明白:“为什么?”
“前几天掌门亲访我这里的时候带走的,听他的语气,似乎很恼怒沈琳达自我解脱了永恒紫粉的药力和深度催眠的效果、执意要做一个顽固的人,所以沈琳达这一去,将永远永远不再是原来的她了。”
穆晴天狠狠地击打栅栏诘问:“难道她受的苦还不够吗——”
“她受的可不是什么苦,她会很快乐的……从今往后,这个世界就只会存在两种人,一种是从来不会觉得苦和累,从来没有任何烦恼,终身安于现状的人;一种就是像我这样主宰他们,给他们什么都算是赐福的神!”
欧阳玉爵义愤满怀,目眦欲裂的眼对断天涯充斥着浓郁的杀气:“我绝不让世界变成只剩下傻子和疯子的世界,我绝不会轻饶你的——”
“那就试试看吧。”
这时,一个军人扮相的守卫前来汇报:“龙蛇大人,研究部的例行会议就要召开了,麻烦您先去做准备。”
“好的,现在就去。看好他们,注意,不能接近他们!”断天涯轻瞟了欧阳玉爵一眼,匆匆离开,手下按动走廊另一端墙壁上两座指纹开关中的一座,为他送行。
“属下明白!”
断天涯放下一名守卫走后,栗莎看着薛风一直都没说话,觉得他一定在想法子:“你有办法吗?”
薛风有些悄怆,小声告诉栗莎和穆晴天:“有是有,不过……”
稍许,薛风才答出来,似乎不愿提及:“……这个风房的通风道已经被自动闸门关闭了,现在却看不到任何闸口的痕迹,每一处钢材设施的结构几乎是一体化,也没有看到任何焊接的痕迹,非常精密,但是断天涯并没有说在这儿有来无回,从他对反应堆重视的程度可看出他不可能透过充电网格来处置我们,所以这里还是有一条隐蔽的暗道通向外面的,他最后会通过暗道进入这里来处置我们。我想,既然是一体化的结构,能够进入这里面的开关可能就是刚才唯一能看见的指纹开关中的另一座,我们要想打开那座开关,必须控制守卫,而要想控制守卫,只有在这个高密度的充电网格上琢磨策略。”薛风指着房间内靠栅栏的两侧墙壁上,几竖排唯一的缝隙,“看这两边有许多的细缝,絮乱电流一定就是从这里释放了,充电网格的作用,就是阻挡这些电流继续释放到风房以外的地方引起火灾,我们在这个风房内,迟早是要受到电击的,不如就用我们的身体做导体,你应该知道导体越长,电阻越大,电流越小的道理,我们手拉着手连成一排,充当导体、连接两侧墙壁细缝的电线,到时候絮乱电流被排放出来的时候,不要说絮乱电流本身,连充电网格也会短路失效,形成了栅栏的空隙,让欧阳玉爵他们有机会伸手抛出绳钩,抓住守卫要挟开门。”他说着,看到栗莎和穆晴天渐渐凝重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听懂了,“这个办法,必定是玉石俱焚,会使我们三个当中的部分人或我们全部的人丧命,但也是现在这个情况唯一可行的了。断天涯只委派一个人来看守我们,一方面是他自认为胸有成竹,另一方面是他被厂长的职务限制住了,逃过这一劫可能就没事了,拼与不拼,全在二位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