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响了两声,江虎从沙发上起来,走到门口:“昨天走的那个人回来了。”
我第一反应是卢丽丽,但马上这个想法就被打消了,这江虎根本没承认卢丽丽来过,那他怎么又会承认她回来呢。
梆子从外边进来:“我来拿昨天放你这儿的货。”
我指指屋里:“昨天你放床边上了,还在那。”
“天哥,你怎么了?”梆子可能感觉我脸色不太对。
我抬头看了梆子一眼,眉着紧锁:“梆子,昨天我这儿是不是有一个女的?”
“没有啊!”
“怎么没有!我昨天明明把那间靠厨房的卧室租给了一个女的!”
“你是说你租了,但是我没见着那女的啊!”梆子直来直去地回答,的确,他没见到卢丽丽。
我突然有点害怕了,我一直在思考卢丽丽是怎么走的,或者她出了什么事,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她……是不是来过。这不可能啊,我这么大一个人,这点事儿都能记错了,我就得送精神病院了!昨天她们明明到我家来过,刘经理,卢丽丽,她们都是活生生的到我这儿来的啊。
“你是说她没来?”我机械性地问梆子。
“不是,天哥,你怎么有点钻牛角尖,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听你说了,但是我没看见她们。”
梆子还在那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我一直对自己的脑子有所怀疑,但是我也相信“它”一直是正常工作没有问题的,人越是在不相信自己的时候,越是要急于证明自己,越是怕自己有问题的时候,越是拼命找自己没问题的证据。
我抓起手机,站起来按了三个号码:110。
我想轻描淡写地把警察叫来我家,又得把它说得有点严重,最终,卢丽丽失踪的案子被我报得乱七八糟。十分钟之后,一个警察就出现在我家门口。
“陈航。”年轻的警察进了我家。
我和他详细的描述了一下昨天下午那两个女的来我这里租房子,以及今天早上,不翼而飞的过程。
“你有物品失窃么?”陈警官问我。
“没有。”
陈航看了我一眼,脸上显出一点儿不可思议的表情:“她住的哪间房?”
“谁?”我问。
“就你说的那个卢丽丽。”
我指了一下:“那间。”
陈警官拿着笔录本起来,到卢丽丽那间屋里转了一圈儿出来,又问:“你昨天租房子给那个卢丽丽的时候,还有其他人在场么?”
“一个房屋经理,姓刘的女士。”
“联系一下她。”
“联系过了,房地产公司说没有这个人。”
陈航一听皱起了眉,看了我一眼,然后在笔录本上写了点什么,又转头问江虎,江虎的回答在我的意料之中,他始终不承认昨天这屋子里有卢丽丽这人,而梆子的口供也是实话实说。
“金天,你是叫金天吧?”陈警官问我。
“对,我是。”
“现在没有证据能证明卢丽丽来过你这儿,或者说,没有人证物证能证明,有卢丽丽和刘经理这么俩人。”
“我……也没证据。但是,但是她们确实来了啊!要不然我报警干什么啊!”我有点着急了。
“你别急。你不是和她签合同了吗?”陈警官问,“把合同拿来。”
“对!”我一听马上就从沙发上起来,“我怎么没想到!”
我进了卧室,拉开床头柜,打开平时装票据的夹子,没有,翻包,没有,大概找了十几分钟,几乎平时我放东西所有的地方我都找了,还是没有,但是那份合同,其实我明明是记得就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就在明面上放着,根本没放进夹子,没了。
我垂头丧气地从卧室里出来,对陈警官摇了摇头表示没有。
这时候客厅里,梆子皱着眉头看着我,江虎面微笑地看着我,陈警官则是一脸苦笑的摇了摇头:“你最近是不是很忙,压力特别大?”
“没有。”我毫无力气地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我没压力。”
“你还是去神经内科看看。”陈航这话说得很刺我的耳朵,但他却毫不在意,把本子一合,“那就先这样,有事的话再给我打电话。”
正说着,门口一阵敲门声,我过去拉开门,就见赵伟那小子站门口:“我靠,大哥,您手机是没电了还是关机了,我给你打了这一通电话,告诉你要是没丢东西千万别报警!”
他这话把我弄得一头雾水,刚要说话,赵伟感觉气氛不太对,往玄关后边一探头,发现屋子里站着的陈航警官,一拍脑门:“我操。”
我莫名其妙的往旁边一闪:“你这唱的是哪出?”
陈航本来都要出门了,看到赵伟眉头就皱起来了,把包又重新放下,说:“赵伟,这家的房子也是委托你出租的?”
“是。”赵伟点头,“但是,陈警官,这事儿可和我没有关系,您看这位。”说着他指了指江虎,“这位江先生是我介绍过来的。但是他!”说着又指我,“他说的那个什么女的,我根本不知道!这里边一点儿我的事儿都没有!我根本不知道还有什么女的过来租房子,我要是知道,那就和我有关系,可我现在不知道啊!”
“那就和你没关系了。”我小声说,“赵伟,我本来也没说这事儿和你有关系啊,可是昨天我下午给你打电话的时候……”
我话还没说完,赵伟从口袋里掏出一卷小纸条:“我就怕你说这个!来来来,看看,这是我今天打出来的通话记录,根本没有你昨天下午给我打电话的那条!瞧,瞧这儿,这儿,通讯公司盖的章,明白?你昨天下午根本没给我打电话,哥们儿你昨天喝高了,你瞧把这事儿闹的都惊动……”
“你刚才不是说不让他报警么?”陈航走到赵伟对面,“为什么?”
“陈警官,您这话可得听全了,我说的是,要是没丢东西就千万别报警,我怀疑我这哥们儿他脑子不好使,报警这不是给你找麻烦么?我也听他说了,那什么女学生租房子,一大早的人不见了。这事儿和我是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给我找麻烦,你是怕给你找麻烦吧?”陈航说完又重新进了卢丽丽的房间,仔细地翻查了一通,过了一会儿出来,从口袋里拿出封条,朝着卢丽丽的屋子过去,二话没说,封了:“金天,我下午回来现场取证。”说完就走了。
梆子看没什么事儿了,也抱着电脑走了:“我先开门儿去了啊。这一上午折腾的。”
我看江虎还坐沙发上,一动不动的看着杂志,赵伟见警察和梆子走了,就把我拉进卧室,扭头把门一关:“我说大哥,你这又给我惹事了啊。”
“什么事?”我还真是不明白,这赵伟今天一来就失了慌张的,一个劲儿的撇清自己和这事儿的关系,可奇怪了,我根本也没往他身上琢磨啊,他要不是自己跑过来,我都不会和陈航提这事儿,要是不提,说不定陈航也不会封了那间屋子。
“你是不知道,我这么清清白白的一个人,这两天和局子挂上钩了。”赵伟拿出烟来点递了我一支,自己点上。
“怎么回事儿?”我问。
“新鲜了,我一个老客户,外地过来工作的,一直是从我这儿找房子租,就在你旁边的那幢楼里住,前天晚上,死了。这他妈可是坏了我的名声啊!一个是人家房东肯定不饶我,再一个,这事儿一出,以后谁还愿意雇我啊。这不昨天下午,我一直在那边配合他们调查。”
“死了?”我一听就愣了,这个“死了”一定不是正常的就这么“去了”,肯定有蹊跷,要不然警察还调查个什么:“怎么死的?”我小声问。
赵伟示意我停,然后站起来,走到门口把卧室的门拉开了条缝,看看外边,然后关上再走回来,坐在我旁边,贴在我的耳朵边小声说:“烧死的。”
“着火了?没听说啊,我们这小区要是着了火,肯定……”
赵伟正了正身子连连摇头:“奇怪的地方就在这儿了,这个人被烧成了人干儿,屋子一点儿事儿没有,煤气也没事儿,这人不抽烟,屋里连个打火机都没有。”
我听着有点儿害怕:“那他是怎么烧死的?”
“具体我哪知道,昨天下午我在公安局里,听两个警察,就是刚才那陈航,他和别人抱怨的时候说那屋子肯定不是案发现场,人烧成那样得着多大的火!可是……”他说到一半抽了口烟。
“可是什么?”我这听得特别着急,“什么?”
“可是,尸体旁边的沙发,地毯根本就没像着过火的样子,最吓人的,还有盒点蚊香用的火柴,完好无损地放在茶几上。你说要是着了大火,把人烧成那样了,屋子没事儿也就罢了,连地毯沙发都没事儿,甚至连他妈火柴都没着!吓人不吓人?”
我听得背后直冒冷汗。
“那大哥人特别老实,内蒙古的,这房子是经我租的,租金还给得不低,那人出手特别阔绰。”
“他是干什么的?”我问。
“做生意吧。具体不知道。”赵伟说完把烟一熄,“我还得上班,这事儿你知道个大概就行,别再招惹警察了。我不容易啊。”
“行,我知道了。”我说完送他出去。赵伟在客厅里和江虎打了招呼,江虎笑着说了再见。
我往沙发上一靠,江虎转头看了看我:“金天,你自己住么?”
“是。”
“你父母在别的地方住么?”
“是。”
“在哪儿住?”
我回头看了看江虎:“他们在南方,经常居无定所,现在也许在湖北吧。”
江虎没再提问,只是点头。
午饭之后,我本想躺下睡一觉,警官陈航却回来了,他带了一个人过来,我把他们让进屋子,两个人没和我多说话就直接进了卢丽丽的房间。
陈航带来的那个人也很年轻大概也就和我差不多的岁数,短发,皮肤晒得挺黑,像个运动员,穿着一身的运动服,我看着他面熟,不过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了。他们两个进了房间,就直接蹲在地上找什么,这个我不懂,我在想这事儿,要是证明了没有卢丽丽这人,可能我心里还真接受不了,毕竟这就说明我脑子有问题了,要是真有卢丽丽这人,那后边的事儿可怎么办。
我在客厅里坐了一会,江虎从房间里出来,问我到:“晚上一起吃饭吧?我去市场买点东西回来做。”
他话音刚落,和陈航一起来的那个人,竟然从卢丽丽的房间里出来了。江虎回头看着他,表情有那么一刹那非常不好,那感觉像是很轻蔑,但是立记得又回复了正常,我仔细地观察了另外一个人,面带微笑却不是善意地看着江虎,然后转过头看了看我,对我点头微笑,我心里有点奇怪,从昨天下午到现在,我们家这陆陆续续的来了这么多奇怪的人。这个人和江虎难道是认识的?他是警察带来的,难不成,也是个警察?那江虎会不会真是个惯犯,昨天晚上干掉了卢丽丽……
“小卢老师,你看看这个。”陈航从房间里出来,手上拿着一张纸片,“有关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