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高托了托眼镜:“我们当时在察布查尔,那座靖远寺地下通道里的时候,曾经因为雨水掉进了一个地道下的洞穴,里边应该是一块古代乌孙国的遗址,乌孙国是与西汉,匈奴同期的一个国家,当年还有西汉的两位公主,远嫁合亲。当时,路直翻译了石墙上的乌孙国文书,说是一个警告。”
“什么警告?”杜老头问路直。
路直想了一下,道:“乌孙国警告自己的国民,终生不得踏入撑犁国的领土。他们说,在乌孙和匈奴两国之间有一个小国,匈奴人把它叫做
‘撑犁’,意思就是天国,也就是今天我们在这儿看到的这个‘科禄恩莫’或者音译成‘昆仑’也行,都是天国的意思。这个国家非常富足,但人口稀少国土狭小,说是与匈奴交好过一段时间,但是不与汉来往,所以汉史上是没有对这个小国的记载的。”
“那个撑犁,就是我们现在要去的这个地方?”杜老头问。
“这个地方是撑犁的国家仓库。”路直回答,“这是一个近2000前的西域小国了,也许是‘通西域’之前的,汉书里都可能没有载过,据那块乌孙石碑所示,这个小国是被匈奴灭掉的,因为它盛产黄金,而匈奴又非常喜好黄金,所以,匈奴单于攻打了这个小国。但是,全军覆没,直到第二次,说是匈奴掌握了克制这个小国什么方式,才得以攻克。但是最后也是损失惨重。”
我不知道是因为黄金这两个字刺激了他们还是别的什么,说到这儿的时候,鲁克文和杜老头的眼神都有些异样。
“当然了,这些话也不能全信,有些传说的色彩。不过据我分析,这个地方应该就是撑犁国的领土。那块乌孙石墙上所说,撑犁国的国民有汉人还有西域各个国家的人,他们说着各种口音的语言,但是官方以说龟兹话为主,这样年来,刻在这里的镜面婆罗米字母写的龟兹吐火罗文,就是他们国家的语言没错。”路直说着把自己的本子拿了出来,将墙上的字一个一个抄了上去。
“我们先下去吧。”老高看了看我们,“先找到镜子再说。”
又观察了一下周围,没有再发现有刻字的地方。老高边往前走边说:“这个地方既然是国库,而且他们的后代还经常来这儿做个礼拜,祭祀什么的,应该不会有什么机关啊地牢之类的吧?如果他们都是能工巧匠的话,要是弄一些个机关出来,恐怕……”
老高的话还没说完,我们就进了一个大厅,向下的阶梯在这里中止,突然之间,一片光亮就出现在我们这一行人的眼前了。我伸过脑袋看去,老高的手电筒,打在了一面镜子上,镜子反射的光把这个大厅映得金光闪闪。
“这是黄金么!”鲁克文兴奋地冲到旁边的墙壁面前,老高却朝着那面镜子飞奔过去,“是黄金么!”
这座大厅大约有三四个教室的大小,只有我们面前这一个入口,大厅的正中安放着一个石头台子,上边摆放着一面镜子,镜子的角度正好对准我们入口的上方,所以,光从老高的手电筒里射出去,照到镜子里,镜子再反射,这整个的大厅都变得金光灿灿,当然,因为它的四壁好像都镶满黄金。
“这不是黄金,应该是只在石刻上贴了一层金箔。”路直走到墙边站住,仔细盯着看,“是石头壁刻,上边是花纹。”
我也走到墙边,看着这一墙的金色。
老高看到镜子之后就直接冲了过去,单脚跪在镜子跟前仔细地看着,不一会儿,转头对我们说:“不是那面镜子。这是面贴了金箔的反光镜,应该就是用它把这个屋子整个照亮的。”
杜老头走到镜子旁边,低头看了看,道:“镜子前边的这个东西,是不是点火用的?”
老高点头说可能是油灯,然后拿出火种来点上,顿时,这个大厅一下子就更加金壁辉煌了。
“这里是不是就是他们祭祀的地方啊?”我问。
“在这儿怎么祭祀?”老高反问我,“他们如果要祭祀,要看他们祭祀什么东西,是他们的宗教,还是他们的祖先,要不然就是他们的崇拜物。”
“黄金。”杜老头走到老高跟前,“这里能祭拜的只有黄金吧。”
“不过不是说这只是他们的一个国库么?可能后代是过来祭祖宗的,而以前就只是一个仓库而已。所以,这个大厅应该还会有路通往存放东西的地方。”老高看了看周围,“那面镜子也一定就在那些东西里面存着。”
“这里的通风还挺不错。”杜老头喘了两口大气,“我们现在应该在山尖上吧?”
“按道理来说是的,我们应该在买惹利峰峰顶的内部。”路直也看了看四周,“从哪儿进来的空气,还没什么高山反应。但是,我感觉这里不太对劲。”
“我也是。”半天没说话的江虎站在这座大厅的中间道:“哪个国家会不给自己的国库上把锁呢?就只是用冰块一封?这是什么?水晶宫?”
“我们现在还没有进入仓库。”路直点头,“这里并不是仓库的内部。”
“我们怎么进去?”杜老头问。
我走到那个金箔反光镜跟前,蹲下看它跟前的油灯。这是一个金属制成的小壶,上边是点火用的芯,小壶里应该装着煤油或者是什么点火用的东西。
“这个东西在这儿得多长时间了,这里温度这么低,怎么还能说点就能点着呢?”我问。
江虎过来,示意我站起来。我走到一边,江虎弯下腰将那个小壶拿起来,顿时大厅里的光亮失去了金镜子的反射,而减弱了一些,江虎捧着这个圆柱形的小壶,发现他侧面有个可以拉开的小门,于是将它打开,我伸头过去,以为里边是装煤油的小瓶子,却没想到竟然是一块骨头。
江虎一皱眉,往外一倒
,一块白色的骨头到了他的手里。
“这是鸡脑袋么?”我问,“像什么鸟的头骨。”
路直走到我们这里,看了一眼说:“这有点儿像是秃鹫的头骨。拿秃鹫的头骨当燃料,这是怎么个道理?”
我和江虎对视了一下,明显对方都没见过这样的怪事。
“秃鹰?”老高也伸着脖子过来看,“燃料是秃鹰的头骨么?”
“你知道?”路直问他。
“是……不过,这只不过就是个传说吧,我还是小时候听一个表哥和我说过的。”老高说着,鬼鬼祟祟地看了看周围,“我那表哥,年轻的时候是跑船的,走国际线路的货运。当时是海湾战争之前,阿拉伯地区相当富裕,他们的船公司有很多线路都是往那边去的。有一次,他们跑伊朗和科威特,因为这些阿拉伯国家,一般货船到港,不让水手们下船入境,晚上闲得无聊,就和他们几个当地人聊天。其中有一个人给他讲了很多古代的事情。”
“古代的事情?”我问,“什么古代的事情?”
“嗯,一个伊朗的手水,讲了一些古代波斯的故事。我表哥回国之后,有一次给我讲过,我还觉得像听天书似的。”老高说着又看了看那块鸟头骨,“说是古代波斯,有一种秃鹰,脑袋上边是顶着火的。”
江虎听到顶着火,转头看了看路直。路直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这头骨和那鸟有关系么?”我问,“也就是说,这里存着一个古代波斯的头顶着火的的鸟的头骨用来当蜡烛?”
“我还没有说完。”老高的语气放低,“那种鸟有一种特别的用途。”
“什么用途?”路直问。
“送死人上路。”老高小声说。
“怎么个……送法?”我问。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听我表哥说,这种鸟相当于西方接引,是引导死者用的。”老高摇了摇头,“还是把它放回去吧,这东西邪得很。”
“如果这些有联系的话,那这个地方和波斯又有什么关系?”我问,“这里不是匈奴和乌孙中间的小国么?”
“关系未必没有。”路直说,“西汉时期,波斯已经是鼎盛时期了,很多波斯商人都到这边来做生意,而且西域很多小国,在佛教传入之前,都是信波斯的祆教,也就是拜火教。如果是拜火教的话,那证明这个小国的国民虽然人种复杂,语言复杂,但是宗教信仰是拜火教。”
“你对拜火教了解得多么?”老高问路直。
“是种很古老的宗教,相当古老,拜火教崇拜自然力,首先是火,水,土地。这些可以给他们提供生息的元素,然后他们不光有正义的神,也有邪恶的,应该是互相对应的吧,我对古波斯不是很了解,在唐代之前,波斯的原始宗教传入西域,与当地的宗教相混,形成了拜火教,祆教,或者是后来的摩尼教,不过唐前后的时候,由于佛教的进入,他们都皈依新的宗教了。我只知道他们的宗教仪式相当复杂。还有,他们的文字我只能看到一部分常用的,但是不常用的我没有办法,他们的历史非常久远。”路直看着我们,接着说到,“已经超过中国的文字记载很多年了,这种历史,从我们的角度,无从考证。”
“你们先别讨论这些,这个地方到底有没有其它的出口?”杜老头沉不住气了,“我们要是找不着,就只能原路返回了。”
“这边有几个字。”一直在那边看金箔的鲁克文突然之间喊了一声,路直赶紧往那边跑。
我也跟了过去,只见一幅金箔下边有一行小字。
“写的什么?”老高问。
“审判室。”路直一愣,“这里是审判室?”
“审判室?”老高也一愣,“那也就是说,这里是过去的法庭或者什么?”
路直马上开始搜查其它的地方,但是找了一圈就只有那里写着几个小字,其它的墙壁都是仅刻了花纹而已。
“这些花纹不一样。路直。”江虎指着面前的一幅花纹金墙说,“你仔细看一下。”
路直盯着那面墙,看了一会儿,突然之间眼睛睁大:“他!他们这是把字母艺术化了!”
“什么意思?”老高问。
“他们这些人,把字母艺术化成了花纹,你明白么?阿拉伯人特别喜欢干这样的事情,中国人也是,我们中国的汉字也经常被描成花草树木,甚至虫鸟的样子,等等,我要先找一下顺序。”
路直围着大厅找了一圈,在一块墙壁面前停下,我很奇怪,他为什么不从我们进来的左边一块,或者右边一块看起,因为我觉得至少他们应该是从那开始写的,而路直当不当正不正的站在一块跟前,是在看什么。
“路直,你怎么了?”我问。
“这块上写了一个地狱,我就先看这块了。”路直看着,开始翻译,可能是因为这种艺术化的文字比较难认,这次路直翻译得很慢“两种神对着两种人,善良,聪明,勇敢的人与邪恶,阴险,懦弱的人。当狄额娜女神,用良心和智慧去衡量你的所作所为,你当知道,你是否是一个乐善好施的人,又是否是一个阴险小器的人。你将用心面对自己祈祷,在火神的面前,如果你是恶人,那么,洗净你的罪恶,到孤寂高塔上去重获新生,如果你是善人,那么,用你的智慧和祖先的点拨,打开通往前方的大门。当鹰和鹜的火焰熄灭,审判就已结束,地狱将敞开大门……鹰和鹜的火焰?”
“是不是就是这个?”老高将那个小灯壶拿了起来,我们就这么看着它,在老高的手里,由红色的火焰转为蓝色,慢慢地又熄灭了。
还没等我将手电筒全部打开,只听得轰隆一声,我的脚下立马空了,我想这次我是逃不过去了,黑暗中,我们坠入了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