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一早准备启程上山,我和路直把露营的帐篷收拾起来,杜老头走到我们跟前:“路先生,这座山只有一个山峰,我们上去,就是要找镜子的。”
“嗯。”路直并没有回头,一直在收拾着手里的东西。
“据那本日记上说,在每年初春,太阳的第一缕阳光照射的时候。但是现在的季节不合适,你说我们该如何下手呢?”
“初春和仲的只是升太阳早晚的问题,我们早起一会儿就可以了。”路直看了看他,“你们找的不是镜子吧?”
“当然是镜子。”杜老头诡异的一笑,“找着了,我自然会让你明白。以后的事情,可能还要仰仗路先生”
路直摇了摇头,没理他,我看看杜老头转身走了,便小声问他:“你是要去找那些什么闪着金光的宝石对吧?”
路直微笑着点了点头:“看看而已。”
我们的队伍出发,从偶尔还能见着几根树毛儿的野石头岭上,爬到了买惹利峰的半山腰,这座山的确不是登山的好选择,可能是因为海拔的关系,它被冰雪覆盖的位置比较小,而且山坡很缓,可能专业登山运动员和爱好者,到这儿来会感觉很没意思,不如去攀个哈巴雪山来得过瘾。
“已经到冻土层了。”阿力跺了两下脚,“再往上走要小心脚下,有带刺的植物。”
“植物?”我一愣,“这么冷的地方还有植物?”
路直和江虎都把衣服系得紧紧的,杜老头他们岁数大了,更怕冷,穿得更多一点儿。
“有一种小植物。现在正好的发好芽子茂盛的时候。”阿力指了指土层里边,“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扎到会痛。”
“我们的鞋都是这么厚的底儿。”鲁克文奇怪地看着阿力,“那什么小植物能有这么长的刺儿,还能扎到鞋里边来?”
“伊拨栗。我们也叫它伊拨子或者伊拨。是一种黑色的小刺,从冻土里长出来的,这么大的阿拉套,这么大的新疆,只有买惹利有这东西,它们刺长得很长又硬,穿你的鞋底没问题,而且前边都是雪,它们埋在雪里看不到的,所以走路的时候,脚要向前踢着走,用力一点,把它们踢断,踢不断的就避开。”
“那不太可笑了!”我听他说完差点儿笑出来,“这么走路,成踢踏舞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阿力都已经告诉我们了,我们走的时候还是尽量听他的话,不要把自己的脚扎伤了。
下午走了了一会雪路,路直问阿力:“那种植物为什么只有这座山里有,是谁发现的?”
“你好像很懂啊。”阿力笑着说,“好像知道什么故事一样。”
“不,只是那个植物的名字,伊拨利,让我想起了一个词。”
“是一个商队发现的,是个故事。”阿力边走边说,“传说唐朝的时候,有大食国的商队经过西域去长安。他们走到一半领队生了重病,不得不留在半路的小城市里医治。但是他们载的东西是怕坏的,不能多停留,于是就连夜记下领队的地图,继续向东行进。不过,他们途中认错了路,误入了买惹利,他们翻雪山的时候,很多人都被这种植物扎了,传说得特别凶,还说有人死在这种植物上,其实没有这么严重。因为以前没有人遇到过那种植物,就问那些阿拉伯人,它叫什么,阿拉伯人就说叫伊拨栗。当时西域的汉人就把它描写成了一种长着很长的外刺的栗子,生在土里的,从此以后就叫伊拨栗了。”
“那这些阿拉伯人,确实被那个东吓坏了。”路直点着头,看着阿力说到,“伊拨栗应该是阿拉伯语的‘伊博利逊乃’,是魔鬼,妖魔的意思。”
又向上走了一会,雪已经很深了,我们每迈一步都非常小心,生怕遇到了那种“魔鬼草”,突然之间鲁克文大叫了一声,“扎着我了!”
我回过头,老高在他旁边大笑:“怎么你第一个中了招。”
他们几个还在嘲笑着鲁克文,只见江虎眉头皱得紧紧的,把一只脚从雪里抬了出来。
“你也被扎了?”路直笑着问。
江虎眼睛一瞪,盯着路直:“会流血。”
路直的笑容立刻僵在了脸上,我们还在说着,突然之间感觉脚下有动静。
“怎么了?地震么?”我问,“会不会雪崩啊!”
“不会!买惹利没有那么陡的坡!”阿力对我说着,“你们踩到的人注意脚下,我们继续往前走。”
我试探性地往前踢了一步,只感觉鞋尖踢到了一个硬东西,像是根树叉,随即转头就对路直说:“我这儿也有一根。”
只见路直原地不动,脚也不往前迈,回头看了看其他人:“是不是你们跟前都有了?”
他话音还没落,我突然感觉脚下一股钻心的疼,立刻就唉哟一声,一抬脚:“我怎么站着还被扎啊!”
路直脸色一变:“都把包取下来先垫到脚下!那玩意儿长出来了!”
我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这片雪地下面的“魔鬼草”从下边长了出来,这要是方圆几里全是这种东西,我们就等于爬上‘针山’了!
我们纷纷取下背包,还没来得及放到脚下,就听着几个人,都被扎得嗷嗷直叫。
忍着疼把包放地上,然后踩上去,再看前面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上,都长出了一寸长的黑色针尖儿。
“这么多啊!”我惊叫了一声,“这不得把我们扎死!”
还好包的高度够,大概那东西已经长到里边去了,不知道会把我的什么东西扎坏。这时只见老高一个没站稳,从包上摔了下来,他本来个子又高岁数还大,掌握不好平衡,结果大叫了一声,路直从自己的包上跳了过去,站到老高的包上,然后一把拉住他的腰带。
“这可怎么办,我们这一圈都是这种草,还不得方圆几公里啊!”鲁克文着急地看着周围,“怎么冒出来这么多!”
路直看了一眼江虎:“这还真是连办法都想不出来了。”
江虎笑了一下:“那能怎么办?火烧?”
“雪太多了。”路直摇头,“而且这东西,你觉得它怕火么?”
“它们长得太凶了。怎么这样了?”江虎也是一脸的疑惑。
路直想了想,突然之间问阿力:“阿力,那些阿拉伯人有没有说是怎么死的?”
“什么?”阿力一愣,“什么阿拉伯人?”
“就是你讲的那个故事,唐代大食国过来的商队。”路直着急地看着他,“不是说有人死了么?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这,中毒死的吧,就说是嘴唇发白中了毒被毒死了,但是有的人就没事儿!不过像现在这样子开得遍布山野的事情,可是没有过的!”
“不是中毒。”路直小声说着,又看了一眼江虎,“这种东西,之所以扎人是因为在求养分。”
“你说,它嗜血?”江虎一愣,“对啊!有可能啊!嘴唇发白是被吸干了是吧?”
“它现在长得满山遍野都是,弄得像薰衣草,油菜花田似的,是因为刚才吸到了你的血。”路直说着,狠狠地看着江虎。
“噢,有道理。”江虎点头。
我听完一愣,可是这植物吸血也太离谱了,路直的话也有点儿过了,这东西这尖儿扎人是为了吸血,然后扎了江虎一下,就疯长了出来,江虎的血难道是养料含得特别多么?吸完了还能疯长。
“要是这一片一齐都长出来了,那它们很有可能是一条根的。”路直看着江虎。
“我先坐下了。”鲁克文说着往包上一坐,两条腿慢慢地搭到那些高矮一致冒出雪地的黑色植物尖上。
当他在做这个愚蠢的动作时,我一开始也没觉得怎么样,只是把腿搭上去而已,又不会是脚踩上去一样,承担了整个人的重量,但是,当鲁克文的腿落在那些魔鬼草的尖上还不到三秒种,就听他一声惨叫,而他下面那些东西,就像大蚊子的嘴一样,用力的往他的裤子里钻进去,看着他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我知道那些魔鬼草的尖,已经突破了他的皮肉扎进了他的血管,这不可思议的一幕,也证明原来那种魔鬼草,真的是会找着地方扎,而且它们真的是吸血的。
我亲眼看着鲁克文的两条腿下面的雪地,被染红了一大片,而那些尖尖的魔鬼草,裤子没有鞋底厚实,只要是草尖一沾到就立刻能钻进去,而周围的那些的草好像长了眼睛一样,见着血都往他那边探。
江虎无奈地摇了摇头,跳了过去,两脚踩着鲁克文的包,将他一把从地上抽了起来,可是那些草竟然还不依不饶地跟着上来了,江虎抽出刀来砍断,顿时,又有血从那些扎在鲁克文腿里的断草上滴了下来,看得我背后一阵凉汗。
我们几个僵硬的站在原地,向导阿力一只手摸着胸口面对天空做着什么祈祷。路直看了看周围,手里还扶着老高,转身问:“鲁克文,你还站得住么?”
鲁克文勉强地点了点头:“可以。”
路直见状对江虎说:“前边都是雪地,我们得让那些草长不出来才能过去。”
江虎想了想:“你有办法么?这东西我连见都没见过。”
路直低头不语,江虎皱着眉头看着他,突然眼睛一亮:“危险吧?”
路直点了点头,先是放开老高,让他站到包上,然后跳回到自己的包上,对大家说:“这个天恐怕要下雨了。大家把自己都裹得严实一点!”
“下雨了?”我一愣,“现在下什么雨啊!这种气温,下也是下雪啊,还得是暴风雪。”
可是我的话音还没落,只见天上乌云密布,也不打雷,顷刻间,大雨混着大量的冰从天上落下来。
“大家抱住头!”路直高喊了一声,只见那些雨水下来之后就立刻冻住,还好没有从上边往下流,我抱着脑袋还能感觉到一块一块的大冰块向我身上砸过来。
大雨下了十几分钟,我感觉整个人都快冻死了,这叫什么怪天象。
雨停以后,我眯眯着眼睛睁开,只见自己已经站在一块巨大的冻面上了,那些雪已经被雨水化了,冰下面是冻住的魔鬼草,有的地方因为冰块透亮,还能看得到它们是从地下边钻出来的。足有一个人膝盖这么高!
“这会冻死人的!”阿力大声喊到:“我们得马上回去!我们的身上一会儿就会结冻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这么大的雨下来,我们还是在这冰天雪地里,天象怪就算了,这一身的水别说一会儿,应该马上就能给冻成个冰块,可是?
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发现,刚刚还是湿透的自己,转眼间已经半干了,紧接着太阳一出,我竟然全部都干了。
“冰会化得很快!”路直喊了一句,“赶紧把行里凿出来我们往上跑!”
“用脚一踹就会开裂!”江虎也跟着喊起来,看来情况很危急,我试着用脚踢了冰面,真的裂开了,接着,我伸手进去拉出我的包,像是从冰箱的冷冻层里拉出来的一样,从里边取出两根滑雪杆,然后扎着冰面往上走。
“快快!”路直催着大家快速度的走到一块露着石头的地方,我们过去把上面的一点浮雪清掉。
“这都是什么!”阿力坐下之后大喊了一声,“那些伊拨子是吃人的啊!”
“看得出来,它们的确不是简单的东西。”路直叹了口气,“我们赶紧把身上的伤口都封好,千万不能再流出血来,前边不知道还有多少这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