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挺得意自己见缝插针的水平,路直笑了笑没说话,江虎朝我走过来,在我耳边小声说:“哎,哥们儿,你说我长得是不是比一般人好看?”
我一愣:“怎么了?”
“是不是挺帅的?”江虎对我一笑,“是不是吧?”
“是吧。”我点了点头,心想这都哪跟哪儿。
“这不结了?”江虎一扬头,“你问我是什么人?”
“是啊。”我点头。
他一笑:“惊为天人。”
他这么一说我都没什么话说了,路直在旁边实在没忍住,噗地一声就笑出来了。江虎一回头:“我回去睡觉去了,我是什么人已经给你说完了,至于他?你自己问他去吧,回见。”
路直看了我一眼,没有要回答我问题的意思,只是默默的把怀里的本子拿出来,从地上抄着什么东西。
“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想把这些东西记下来,说不定以后有用。”说完就去低头干活了。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往帐篷的方向走。
第二天一早,我被路直叫起来,外边一片吵吵。
“怎么了?”我问。
“他们有意见,说是要挖这块地方,但是我们不同意。”路直轻描淡写地,顺手把我的包也打好了,“我们今天继续往前走,快上雪山了,天气会变化很大。”
我和他出了帐篷,只见鲁克文站在老高的背后质问江虎,而我昨天看到的东西已经被那层沙土完全地掩盖好了,好像昨天晚上,他们根本就没有把这些土移走一样。怪事儿越来越多,越来越超乎我的想象了。
“昨天不是说好了要挖的么?”老高问江虎。
“不挖。”江虎摇头,“下面是虫巢,挖开后果不堪设想。”
“我们出发吧。”路直把我们的帐篷收起来,“你们不走的话,我们就先走了,阿力!”
阿力向我们这边跑过来:“出发?”
我看阿力很识相,已经知道我们占了这次行动的完全主动权,而杜老头虽然不甘心,但是也没办法,放着这座金矿我们不挖,他同意也白费。
“你们现在是老大了,我们都得听你们的!”鲁克文怒气冲冲地走过去,背起自己的包,“我还不明白你们么?你们觉得,我们一起挖开这座金矿还得和我们分,现在不挖,以后你们再来自己挖,整个矿都是你们的!”
路直根本不理他,打点好东西,看我和江虎都准备好了,就和阿力说了句:“出发。”
鲁克文还在那没完没了的怂恿着老高和杜老头,路直刚迈开步子,可能是听不下去了,突然之间黑着脸转过头,对他们说:“从现在开始,这个找镜子的行动完全听我们指挥!不存在别人的意见,我没想给你们发言权,谁有意见,现在我就送你上西天!”
路直的样子,把我都弄得吓了一跳,再回头看那三个人,脸色都极为不好,不过他们也不是第一次见识路直这种说话的状态了,当时被他们用枪指着,路直也是这么和他们交涉的。而且,自从狼群那次开始,他们已经对路直和江虎完全甘拜下风了,即使路直再怎么和他们吼,他们也不敢说什么。江虎背着包从后边过来说了句:“走吧。”
我们再次往雪山方向出发。其实我心里明白,他们昨天看到那个石板上的东西之后,心里肯定都在琢磨这事儿,特别是路直,还特意记下了上面的字,如果今天他们真的挖了,再把那块大石板给炸了或者敲碎了,万一搞成上面画的那种血流成河的场面,真没办法收拾了。
从这个山谷到雪山脚下的一路,我都在尽力地去把一些事情想通,杜老头他们一伙人找那面镜子,各有各的目的。鲁克文是为了钱,这个很明显,老高是喜欢那面镜子本身,宋姐为什么我还真不知道,杜老头的目的就更不知道了,那黑大仙是什么角色也不清楚,不过至少都不是什么好鸟。
路直和江虎的行为也越来越让人起疑了,虽然他们都是我这边的,都和我是朋友,而且很“坦诚”地告诉了我一些东西,但是我知道他们所掩饰起来的秘密要比他们和我说的东西多太多了。
路直几乎认识我们这一路看到的所有的文字,这点就不正常,而且他还能说,还会念什么已经失传了多少多少年的古代语言,就算这些我都不管他,但是昨天他和江虎大半夜的把地面翻了个个儿,那些土上哪儿去了?怎么今天一大早就又都回来了,他们用的是什么方法?那天江虎为什么在危险的时候,让路拿那块锡伯老爷子给他的玉?路直又拿着玉跑到那群鲎虫里边做了什么?为什么一下子就起火了?这些可以写成一串的秘密,早晚一天我得弄清楚。
我不知道路直和江虎现在找那面镜子的意图是什么,也许江虎是因为好玩,但是路直说过,他更在乎那日记里写的宝石。
宝石又有什么意义?
我们在山脚下扎了营,天气已经变凉,经过这几天的跋涉,我已经习惯了这种野外的生活方式,这种以前没有过的经历,大大地刺激了我的神经。
“就算现在是炎热的夏天,到雪山里去,也是要有勇气的。”向导阿力露出了这几天第一个笑容。买惹利雪山,是阿拉套山里,最不出名的一座了。”
我坐在他旁边饶有兴着地听着,只见他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对我说到:“从山那边的哈萨克到中国来,走这座雪山是绕远路,除非是从北往南,兜个圈子,这样才会经过这座雪山。”
“这里有路么?”我问。
“路,我们有脚嘛,可以走上去。”阿力笑答,“我15岁的时候,曾经和我的朋友上去这座雪山,但是回到家以后,被我爸爸用放羊的鞭子狠狠地抽了一顿。”
“为什么?”
“我还小啊,而且这座山一般没有人会翻的,所以如果迷路了,连救我的人都没有。后来,每天全家吃羊肉的时候,就一定要把羊耳朵给我吃。”
“为什么?”我问。
“听话,吃羊耳朵听话啊!”阿力说着大笑起来,带着一股游牧民族的爽朗。
“不是说这山里有鬼么?”老高斜着眼睛问阿力。
阿力看了看他,站起身走到路直和江虎跟前,帮忙往火堆里扔着柴禾。
“我听一个蒙古人说的,说阿拉套山里有一座叫买惹利的,山上有很多奇怪的东西。”老高也走过来,蹲到阿力的旁边,“是有这么回事么?”
“有与没有,你们都要上山。”阿力回过头,“明天我们到了雪区,我会告诉你们上买惹利的禁忌。”
“禁忌?”鲁克文也坐了过来,“上这座山还有禁忌?”
“是啊,有什么禁忌,说说?”老高也跟着帮腔。
“传说,每一个上买惹利雪山的人,都有他们的目的。”阿力微笑了一下,环视了我们一圈,“你们都有什么目的呢?”
我们没有人应他的话,他便自己笑了起来:“你们别紧张,只是传说而已,传说在很久以前,阿拉套还是一座宽广的牧场,这里有着数不尽的羊群,跑着数不尽的骏马,天上的雄鹰展翅高飞,地上的姑娘放声歌唱。在这里,有一座小国。”
他讲这个故事的时候,鲁克文和老高都在认真的听着,而杜老头虽然坐在另外一边,但也是把耳朵交过来的,江虎和路直都看起来心不在焉,仿佛根本没把阿力的话入耳,直到“小国”两个字一出来,他们两个虽然脸上没有变化,但心里一定和我一样,紧张了起来。因为我们知道,有一个叫撑犁的小国,给我们留下了太多的疑问。
但是,阿力所讲的故事,仿佛和那个撑犁没什么关系:“买惹利是一个古代生活在阿拉套的一位公主,她端妆漂亮,聪明能干,是她父亲得力的助手,也受着国民们的爱戴。当她到了16岁,周围国家的王子都带着丰厚的礼品过来提亲,那个小国的都城被挤得水泄不通。买惹利公主的父王,按照她的意思,把一位一位的王子召到内殿里,和蒙着面纱的公主对话,从中选择驸马。”阿力说着抽了一口烟,“买惹利公主问第一个王子,‘我远道而来的尊贵的王子,你爱我么?’王子回答说:‘尊贵的公主殿下,我爱你就像雄鹰爱那高远的天空一般。’公主又问王子爱她什么,王子说,她的脸膀就像天上的月亮一样美丽动人。”
“后来呢?”
“后来公主没有接受他的求爱。第二位王子说爱公主,像骏马爱辽阔的草原,公主又问他爱自己的什么,他说爱公主的华贵。后来的王子有的说爱公主的声音,有的说爱公主的手,有的说爱公主尊贵的王位,有的说爱公主数不清的宝石,更有甚者还说爱公主和他一样将来会拥有王位。”
“公主都没同意吧?”我问。
“是,公主很难过,因为没有一个人,因为真心而爱她,因为真正爱她而爱她,所以终身未嫁,最后化做了这座雪山,买惹利。”
“这个传说和这座山还有什么别的关系么?”老高问。
“所以,到这座雪山来的人,一定有他们的目的,这山不是珠穆朗玛,不能给人挑战,也没有登顶的胜利,它不够高也不够出名,没有人会因为想要攀登这么简单的目的而去攀登,这座山也不是布尔津的阿勒泰,不是什么交通天险,所以也没有人会因为想要翻越这么简单的目的,去翻越它。来这里的人,都有他们自己的目的。”
“你别说这些,说这山里到底有什么?”鲁克文问。
“有魔鬼,你相信么?我的朋友。”阿力微笑地看着鲁克文。
“有鬼怎么办?”鲁克文问,“你不是上去过么?”
“有魔鬼,就要和他们抗争。”阿力回答。
我看了一下周围的人,杜老头若有所思地坐在一边一言不发。路直拿出了自己的笔记本,在那里翻着什么,江虎已经躺在火边闭目养神了,老高在仔细的琢磨着什么东西,嘴里还小声叨叨着什么。
“与魔鬼抗争?”鲁克文一笑,“那没问题,我们这儿不是有那路直和江虎么?他们俩是孙猴子投胎的,降妖除魔不在话下。”
他的话说完,自己哈哈大笑起来,老高也跟着笑了起来,而我却感觉听着特别不舒服,一直没吭声的路直听到这话抬起头,看着阿力道:“你是不是想说,他说的不对?”
阿力把目光转向路直:“亲爱的朋友,真主赐给你智慧,你说我应该怎么回答他呢?”
路直面带微笑,两只眼睛像鹰一样注视着阿力:“或者他遇到的魔鬼,别人是看不到的,又怎么帮助呢?”
阿力闻言立刻笑了起来:“不论你是否侍奉真主,真主都一定是把智慧赐予了你,而且是像这买惹利雪山上的雪一样融化不尽。”
“你以前有没有带过人上这座雪山?”杜老头问阿力。
“没有。你们是第一批。”阿力回答,“不要怀疑我的领路,杜先生,我知道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已经让您对我的能力有所怀疑了。但是你要知道,从山口进来到买惹利,只有这一条路。而且平日里是不会有人往买惹利的方向走的,所以这条路会比其它的路难走一些。”
“噢?也就是说我们的命不好喽?”杜老头说着冷笑一声。
“杜先生,您进到阿拉套山之后,不感觉非常的奇怪么?”
“当然奇怪!”
“那要怪谁呢?是谁引来了狼群?我从来没有见过放过野山羊却要集结山中所有的狼过来袭击人类的狼群。我也从来没有见过长得像一间小屋子一样大的海里的怪物,如果阿拉套山里都是这些东西,恐怕是没有人再到这里来了!为什么你们来了之后就会有,是你们的命不好,还是阿力的命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