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直拿出笔来,在图纸上边画边讲:“靖远寺不大,主要的建筑都在中轴线上。最先是山门,估计山门这儿会有售票处,晚上兴许还得有个看夜的,从山门进去就是天王殿了,如果昨天我翻的东西是真的,那么打开地道的机关就在天王殿里四位天王手里的东西上边,到时候我们得仔细看看他们的手,还有……从天王殿出来走中轴线再往后是大雄宝殿,最后是三世佛殿。地道的入口在三世佛殿的后边,也就是说,在靖远寺后方的院墙和三世佛殿的中间,如果是晚上,应该挺方便的。只要管理员不发现就好了。”
江虎点了点头:“那个开门的办法有点麻烦了,直接敲开不就完了么?”
“那动静太大,会惊到管事员的!”我也配合着他们开这个无聊的玩笑。
“如果下大雨呢?”江虎问我。
“要是下雨就方便了。”路直看了看江虎,又看了看外边毒辣的太阳。
“最好再来两个炸雷!”我伸手过去拍了拍江虎的肩膀,“只要别把我们劈了就行。”
江虎盯着地图看了看,问路直到:“这个寺有多大?”
“应该不大。或者说,挺小的。”路直摸着自己的下巴,“我觉得如果地道那边没有年久失修的话,门能打开也不是难事。”
江虎想了想,道:“那个写日记的洋人,是大概多少年前去的?”
“大概不到一百年前。”
“要是这么说的话,新中国建立之后,很有可能修整过那个地方啊,一修不就都完了么?”我问他们。
“到时候看看情况吧。实在不行,我们就直接找准哪块砖,敲碎了进去。”路直把地图往桌上一放,转身往门口走。
“你干什么去?”我问。
“他去开门,我们有客人。”江虎见势往床上一倒,“我先睡了。到了出发的时间喊我。”
路直把门拉开,我探头一看,杜老头和老高正好要敲门,被路直这么一开门,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路先生要出去?”
“不出去。给您开门。”路直说着身子往后一让,示意他们进来。
“我们晚上出发。”杜老头进来找个地方坐下,瞅了一眼床上躺着睡觉的江虎,然后转过头来对我们说,“不知路先生有什么安排?”
“我没有什么安排,到了靖远寺见机行事就好了。”
“这次活动,相信路贤弟一定能马到成功。”杜老头接下来说的话让我大吃一惊,“今次,我方派出鲁克文和老高两员大将,希望还能和贵方合作愉快。”
怎么着,他不去?我一愣,心说不会吧,你为什么不去了?光让这两个人去,你放得下心么?如此一来,你们那边可就是两个人,我们这边可就有三个人了,这不是给我创造了一个逃跑的大好时机?这时候不跑我还什么时候跑?
“我方会派车在寺外接应,到时路贤弟拿到资料消息,回来即可了。”
路直说了声好,就不再和他们多废话了,他们两个交待过后就回了房间。
我问路直这杜老头是什么意思,光放我们几个下去给他找壁画,他能不能放心。路直轻轻摆了摆手道:“他想得开罢了,他不去,那个姓宋的女人不去,黑大仙也不去,他们三个是年龄比较大的,一来,他怕万一进了地道,我们三个一折腾,他们会出事,二来,就算他们和我们一并进了地道,找到壁画,翻译什么的还得我来,他坐在屋子里听我给他翻还是坐在那个山洞里等着我现场翻?”
“是这个意思?”
“还有一个意思。”
“什么?”
“壁画根本不是他要找的最后的东西。”路直说着站起身,我一回头,发现江虎已经坐起听着路直说话了。
“不是要找的最后的东西?”
“现在我们知道的是,杜老头是要找那面镜子,那日记本里写得神乎其神,这没关系,有关系的是,杜老头不认识那些字,哪能这么巧就把‘下地道、找壁画’的这段给我看了呢?原因很简单,就像他们说的,有画。日记是图文并茂的,所以杜老头本身已经对这个事情的脉络把得很准,他让我翻译给他的,不过是一些更加细节的地方。他知道,就算我们不去,老高和鲁克文两个也能搞定这件事,但是,现在我们在了,多了三个年轻小伙子,他不用白不用。然后,他那本日记后边所记述的,大概与镜子有关,至于是怎么回事,不看到我们也不得而知,相反知道的还是他。我们从里边拿到了资料,如果没有日记的帮助,说不定还是找不着镜子。他坐车里的定心丸就已要吃下去了。”
“我怕的是,他最后还要把我们置于它用。”江虎看着我们,说完就又躺下了,“天黑的时候我们启程,不过他们去与不去。”
我感觉作为警察的路直是怎么也不会放过眼前这个机会的。但是杜老头一定意义上也增加了路直“抓现形”的难度,如果他们几个主犯明天不进寺庙,那么就没有他们毁坏和盗窃文物的证据了。
当晚,鲁克文来敲我们的房门,我跟在路直,江虎的后边出了酒店上了车。车行不久车上杜老头已经在等了,不见宋姐和黑大仙,也就是说,当我们一行五人进入靖远寺的时候,杜老头一个人在车里等着我们。
靖远寺从外边看比我想象的还要小,二百多年前的汉式建筑,山门是拱形,两边各有两个圆形的窗户,估计是售票处,入夜后里边还有灯光。
“我们白天来踩好点了。”老高把车停在离靖远寺不远的地方,熄火后和我们说到,“我们从一侧的院墙翻过去,你们都没问题吧?”
我伸脖子看了看,这个寺庙的院墙并不是很高,翻起来应该还可以,只要有个着手点,能使上劲儿,还是能翻过去的。再看看老高和鲁克文,都是四五十岁的人了,他们如果能翻,我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路直是警察,肯定这种东西是小菜一碟,江虎的话我不清楚,看他一言不发,沉着冷静的,我都翻得过去,他怎么着也比我年轻。
“绳子呢?”路直问老高。
“这儿。”鲁克文把绳子拿出来,“院墙都是又老又旧的了,恐怕……”
路直没听他把话说完,只是把那捆绳子往怀里一揣:“走吧?”
鲁克文摇了摇头,跟着路直跳下车。我和老高也下来,最后是江虎。外边虽然算不上漆黑一片,但也没有多少光亮,我们跟着鲁克文走到他们白天踩好点儿的位置。鲁克文给老高使了个眼色,示意自己先爬进去,然后老高最后,路直见状,小声说了句:“我先进去,把绳子给你们扔出来,然后你们一个一个的进来。”
说完根本没给鲁克文说话的机会,见他两条腿一曲,整个人向上一窜就直接站到了屋檐的瓦片上,当时我就惊了,他这是什么情况啊,就算是警察,身体素质再好,那面墙怎么着也得有个两米多啊,他这么平地儿一窜就上去了,一点儿声音也没有,这也太吓人了。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只看他的影子轻轻往前一跳,我就连路直在院里落地的声音都没听到,只见一根绳子从里边扔了出来。
鲁克文让我先爬,我过去拉了拉绳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踩着墙围子爬到了顶上,蹑手蹑脚的,生怕踩掉了墙上的瓦片弄出动静来。我站在两米高的墙檐上,看着下边模糊一片,墙根底下站着路直,这个比我小一岁的同学,他看了看我,张开双手,小声说了句:“放心跳吧。”
说实话,我到不是怕跳下去摔着自己,就怕我这一百几十斤的肉,掉在地上砸出声音来。当时也没办法,反正他是警察,我怕个什么,眼一闭心一横纵身往下一跳。脚踩着地之前的这么一刹那,好像我整个人都被挂了刹车,感觉像是踩在了什么弹簧上似的,我的引力被另外一股力量给泄掉,然后慢慢地着了地。
等我回过神来看我面前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发现路直一左一右两只手,正垫在我的脚底下,换句话说,我正踩着他的手。
我赶紧把脚拿开:“疼不疼啊!”
路直打了打两只手上的土,伸出一只食指,在嘴巴前做了个“嘘”的姿势,然后小声说:“没事儿。”我看了看他两只手,确实好像也像没被我踩过一样,这么说,我落地前,是他把两只手塞到我的脚底下给我泄了劲儿。人民警察爱人民,他这也爱得太深了,这得多疼。
我后边是老高,蹑手蹑脚地从上边跳下来,没多大动静,紧接着是江虎和鲁克文。他们跳下来都没怎么出声,但是我知道,我刚才那么一跳,如果中间没有路直的两只手,地面上都得扬起一层灰。
“我们不会把和尚们惊了吧?”鲁克文小声地笑着说,老高轻蔑地看了他一眼,道:“这是座喇嘛庙,哪儿来的和尚。”
“那这里边住喇嘛了么?”鲁克文还想小声地继续和老高讨论,我看路直根本没想他们的对话,只是看了一下左右的位置,然后说了句:“走。”
眼看着路直贴着墙根,跟军人偷袭一样的往山门的方向“进军”,江虎跟在他后边,然后是我,后边还有老高和鲁克文,一行五人走到离山门最近的一个殿——天王殿的侧面。
“山门两侧里有人看夜。但是天王殿只有对着山门的那侧有门,明白?我们只能绕到那边进去,所以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能让他们发现。”路直说完,第一个窜了过去,几步就进了天王殿,他们几个也跟着他进去。
我是最后一个进的天王殿,等我进来的时候,只见老高和鲁克文在门口把守着,再一看路直和江虎,已经跳到天王的身上去了,四大天王,左边两个右边两个,相对而立,每尊都有两三米高,只见路直两条腿,盘在“魔礼青”的胸口上,左手拉着“魔礼青”的胳膊,右手在“魔礼青”的手上摸索着什么东西,不一会听江虎小声说:“我这边有了。”
路直冲他伸了一下大拇指:“这边也有。”
“有什么?”我小声问。
江虎把绳子的一头栓到“魔礼红”的手上,然后另外一头往地上一扔,整个人朝我跳了过来。动作非常敏捷,毫不在路直之下,看来他真的和路直一样,是个训练有速的警察。
“有开门的把手。”江虎在我耳边小声说完,又拿起一根绳子窜到了魔礼白的身上。这时候路直已经完成了他的工作,站在我旁边,三根绳子分别从三座天王的手里引出来,江虎系好了最后一根,把绳子往路直的方向一扔,然后整个人一个倒空翻,稳稳当当的站在了路直的旁边,一点声音也没有出。
我一愣,这明明是体操运动员才能完成的任务,这也太邪乎点儿了。鲁克文看到他们俩的敏捷动作好像也有点儿吃惊,他和老高本来是背对着我们,一直在注意着外边的,一个回头,正好看见江虎从魔礼白的身上翻下来,吓了一跳,拍了拍老高的肩膀,示意他看。
江虎小声对路直说:“试试吧?”
“好。”路直做了个手势,让老高和鲁克文过来。
“你这是干什么?”鲁克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