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其遇叵测
“爷,小心……”
“侍卫大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其实,那汤也不错……”上次她偷喝了那么一口,味道不错啊!
“爷,烫吗?奴婢真是该死,怎么竟忘了加凉水呢?”
“张总管,这几朵花漂亮吧?我花了一上午的时间修剪呢!”
“花是很漂亮……可是你该伺候的好像是爷而不是伺候这些个花吧?”
“……”
“呀!奴婢不是故意睡着的……这灯怎么会熄了呢?呀呀……奴婢这就去关窗,保证风不会再吹进来的。”
“你到底有没有用啊?一点小事也做不好,你还当什么丫鬟啊!”
“爷,奴婢是无心的……”
“爷,奴婢该死……”
“爷,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
头一次,永琮不得不怀疑自己的判断可能出了错。怎么看,那个常常发呆,莫名其妙做错事的宫女都不像是探子呢!想想,要是他是六哥,也不会用这么个人吧?她或许真该庆幸自己一直守在西苑而没跟过哪个主子,就她这样的奴才早八百年就杖责至死了。
回头细想,甚至要怀疑那天救了他的人究竟是不是眼前的这个女人。相形之下,那个绿儿都比她更像个样子。
“玉簪!”他叫一声,笑着看她惊跳而起,又是一副受了惊吓的表情。真是白浪费了心思在她身上,结果一点用处都没有。
“听说昨儿个侧福晋召你过去问了很久的话啊?”似乎是漫不经心,却将她一脸的心虚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回爷……”她的语气心惊肉跳的,“福晋只是教奴婢如何服侍好爷的起居……”心虚!可是她真的没说什么啊!虽然福晋逼得紧,但她只是透露一点点七阿哥和美人下棋、赏花、饮酒这样的小事,至于那些个夜宿香闺的大事,她可一点都没说。
“是吗?爷还不知道兰儿还会侍候人呢!说说,侧福晋都教你什么了?”抛开手中的书卷,永琮还真有了兴趣。
“这个,就是……对了!福晋告诉我爷您是不吃羊肉的,还有爷看书的时候要静,谁求见都不见的,还有晚上看书写字的时候要勤挑灯芯,还有还有爷身上的玉是很重要的,一定要仔细收好了……还有,还有……”还要说些什么啊?
眯起了一双笑眼,永琮笑着打断她,“这些都是侧福晋告诉你的?”夫妻三年,怕是兰馨从不知他是不吃羊肉的吧?更别说侍候他看书写字。就算是同床共寝,也从不曾让她亲手服侍。就连他身上的玉是他额娘留给他有着特别的意义这些事,兰馨也从不知道……一个格格,哪里懂得这般细心待一个人呢?!
“是——是福晋教的。”声音在他的注视下越来越小。
永琮笑笑,起身背对着她。她慌忙取了衣服上前侍候他更衣。冷不防地,永琮抓住她的手臂。一双黑眸牢牢地锁住她,“我有没有告诉你,在这栋房子里你的主子只有一个!”不管是恶意还是善意,他不喜欢有人对他说谎。尤其——是她!
永琮神思一恍,为那个“尤其”而好笑。撒了手,看见她不安的神情,他唇边露了一丝笑,“若闲着没事就到园子里逛逛,要不就和绿儿一样多向张总管讨教府里的事情。”
“咦!”这像是爷说的话吗?还是又是另有深意?玉簪皱着眉,看着永琮的背影,还没从他刚才的话里醒过神来又陷入不解。
其实她是有些怕爷的。那样温和的笑却让人猜不透心思。连带着让她对爷说的话都得三思再三思,生怕没听出什么弦外之音来。
随手折了枝柳枝儿,扯片嫩黄的柳芽放进嘴里,微涩的清香溢满齿颊。
三月天,原该是和这春风一样飞扬的心却满是烦躁不安。她知道这些天绿儿和张总管走得很近,像和中堂送来的美人这样的事儿都是绿儿打听出来的。
“巴结上总管总是好处多多,最起码帮着你打听出情敌的底细啦!”
情敌?!绿儿说这话时惹她白眼。压根就没得比的又怎么做得上一个“敌”呢?顿了下,玉簪的笑比嘴里的柳叶还涩。怎么会存了“比”的心呢?难道她心里还是真的存了那样的心思?
像这位沐婉云姑娘就是和中堂送来的美人之一,虽说容貌不及侧福晋。但性情温婉和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连对她们这些下人都有礼得很。玉簪最喜欢的是她闲淡的笑,真和她的名字一样——天边飘过的白云,好像沐姑娘念的诗,哪像她的名字。
找不到绿儿,玉簪就蹲在湖边。虽说是初春没什么好瞧的,但听听琴声也是不错的。袅袅琴音,隔水传来,再衬着水榭园林,更是一种享受。难怪皇帝特别喜欢承德避暑山庄如意洲的一片云剧楼。她还记得姑姑曾念过万岁爷的两句诗。好像是什么“白云一片才生岫,瞥眼岫云一片成。”吧?可惜她这辈子也没那个福气上“一片云”听戏。
不知何时琴声竟歇,她抬头才发现沐姑娘的贴身侍女站在她面前,“玉簪姐姐,我家小姐请你过去。”
“咦?”遥望沐婉云微笑颔首,就是不想去也不好推辞。只好紧走几步上前,“沐姑娘的琴弹得真好听。”
她的赞美只是让沐婉云客气地点头,“早就想和玉簪姐姐说说话,可惜一直没有这个机会。”
“一个奴婢哪受得起姑娘这样称呼呢。”是啊!她真的是老了,就算是奴婢也是个老丫鬟喽。
“怎么会呢!姐姐是爷身边的人,咱们理应多亲近亲近才是……对了,几天未见七爷,他,可还好?是不是都在燕姐姐那儿?”
她们是不是都误会啦?她这个丫鬟真的不是像她们想象中的那么得宠。主子的事她又怎么会清楚呢?那抹淡淡的笑看在眼里,似乎没那么顺眼了。这位沐姑娘和她们爷还真是像——一样的笑。
“主子不常在家,玉簪也不知道爷到底会……”
“是吗?”声音冷淡了几分,指尖挑动琴弦,带出一丝嘲弄,“听说侧福晋也很宠你,常常召你闲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