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名比武的人实在太多,第一天的选拔战不得不比试了两轮,分别在上午和下午进行。晋级者需要一天打两场,选手和裁判都是非常辛苦。
吴非和付青懒得动,站在左首擂台看了整整一天。除了灵蛇岛传人和衡山派弟子的精彩大战,又发现了五六对身手不错的选手。当然,最大的收获来自耳朵。围观看众里有着好几个万事通,对场上选手的身世、武功甚至平生经历都是如数家珍,令人惊叹。吴非和付青自然是欢喜得不得了,精力倒有大半放在了耳朵上。一天下来,两人对当今天下的江湖格局、名门世家、高手狠人已经了如指掌,不虚此行。
第二天,吴非与付青两人早早到了场,占据了有利的观看位置,不用再和人挤来挤去。
经过头一天两轮淘汰,剩下的青年武者还有一百来人,依然要进行两轮淘汰来决出进入王者战的选手。只不过场次比第一天少了许多,裁判的压力大大减轻。
不得不说,经过两轮淘汰,留下来的一百多人实力都相当不错。昨日灵蛇岛弟子下午再胜一场,此时赫然在列,但在众人当中只能算作一般,精气神上看不出超然之处。
大战开启。上午要进行六十多场对决,每个擂台各承担二十多场。由于下午还有一场,场上选手大多选择速战速决,几招之内就分出高下。观众看得并不尽兴,裁判倒是非常开心。
吴非和付青起得太早,打着哈欠看完了早上的比试。中午也不想吃饭,就等着下午的比试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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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只剩下了六十六人,每座擂台各有十一场对决。
左首擂台的第一场就十分惊心动魄。一名火教的青年才俊将对手击落擂台,可右肩被其以一招泰山派的“齐鲁青青”洞穿,血流不止,也失去了战力。虽然惨胜,但却注定无法参加明日的对决了。
看客们惊呼过后也就不当回事了,继续观看下一场对决。
第二场对决选手一上场,吴非浑身一颤。虽然已经认不出容貌,但他听到有人在说那个身穿华山派服饰的青年名叫张山,正是误会自己杀害同门的昔年好友。吴非心绪大乱,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可想到两人都是容貌大变,自己认不出他,他也未必能认出自己,这才淡然了些。
张山的对手是一个无门无派的年轻人,最博学的百事通此时也哑口无声了。两人对决以快打快。华山剑法以轻盈精妙见长,但张山一整套剑法打完,没能奈何对方。那个不知名的年轻人手中长剑抓住张山停顿的空档,一剑刺中他的大腿,鲜血汩汩流出,胜负已分。
比试又进行了几场,吴非却恍恍惚惚,无心观战,一颗心还系在张山身上。直到人群中一阵惊呼,吴非抬头看去,上场的那人不正是欲将他陷入死地的杨源吗!一时热血上涌,紧紧盯住了他。
杨源的对手走上了台,吴非并不认识。但是万事通这回没有失声,大声说出了他的来历——华山派郑长老之孙郑通。吴非真想大笑出声,人生何处不相逢,这位不正是令他被逐出华山的始作俑者——二师兄吗!
他心中不禁邪恶地想道,让这两人打得两败俱伤才好。
杨源虽然年纪比郑通大上好几岁,但武功却没有高出许多。两人大战了百余合,胜负未分。
吴非注意到杨源手中的长剑,看成色不比原先那把差,不知是多少苦命人的血泪换来的。
郑通虽说心地不怎么样,但在武学上的天赋确实不错。看他的一招一式,绝对已经超越了亲灵境巅峰修者的战力,算得上是个寻常武功高手。一套华山剑法使出,又快又狠,比之张山胜了不只一筹,将杨源逼得险象环生。
杨源连连招架,败相已露。郑通志得意满,一剑紧似一剑,要将对手逼下台去。又是一剑使出,正是华山剑法中势大力沉的杀招“力劈华山”,郑通双手持剑,猛然前冲,用力劈下。杨源若是不向台下躲去,就要被一分为二。
台下观众拭目以待,是郑通就此获胜,还是杨源奇招突出、反败为胜。
杨源没有躲,郑通也没有胜。
杨源只是轻轻抬起长剑,将它放到了郑通脖子旁。裁判判定杨源获胜。
台下寂静无声,观众都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郑通本该再向前冲出三尺,那劈下的剑正好逼退杨源。可他竟然生生止住了步,长剑劈入木质擂台难以拔出,将破绽卖给了杨源。
“你,你使诈!”
郑通突然大喊起来,在一片寂静中宛如晴空霹雳。
“说好只用武功的,他违反了规则!”
此话一出,台下观众的确觉得有些蹊跷,郑通怎会无故生生止步呢?就算内力再强也不能说停就停啊。
面对质疑,杨源微微一笑,只有意无意地撩起上衣,将腰间一块令牌露出在了裁判眼前。裁判维持原判,郑通骂骂咧咧地下台去了。
付青在台下嘿嘿冷笑,大声说道:“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杨源已走到台下,目光向这里扫来。吴非大惊失色。幸好杨源没把他认出来,只对着付青勾了勾手指,脸上露出挑衅的表情。
吴非以为付青要冲动,赶紧拉住了他的手。没想到他居然一动没动,脸上露出迷之笑容。远处传来杨源的怒吼:“哪个小人故意绊我一跤,给我站出来!”,两人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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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首擂台迎来最后一场比试,对决的是一个虬髯大汉和清秀少年,这两人都是无人知晓来历。两人一上场,擂台下一阵喧闹。光看长相,一个足有四十岁,另一个不过十四五岁,像是差了整整一辈。台下质疑声不断,裁判示意比试开始。
虬髯大汉使一柄厚背大砍刀,刀如其人,厚实沉稳,一招一式间毫无虚招,不因对手看着年幼而心存轻视,手下留情。
清秀少年使一柄长剑,剑刃长达六尺,比寻常铁剑长出一半。剑身极为柔韧,内力注入使其时直时曲,变幻莫测。
台下看众们早已收起了早先的玩笑之心,认真投入到观看比试中来。这一对选手虽然样貌独特,但确实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材,杀得难解难分。
钢刀劈出,空气爆裂,凄厉之声有如狼嚎虎啸,摄人心魄。六尺软剑犹如银蛇吐信,隐忍不发。两人斗了两百来招,兵刃却从来没有相碰,着实令人称奇。
虬髯大汉有些着急,刀刀砍向少年立身之处,迫得其东躲西闪,难以进攻。可数十刀劈落,依然没有沾到少年一丝衣角。少年虽然一直在躲,可丝毫没有狼狈之色,进退之间,极有章法。
“这小孩要赢了。”
付青兴致盎然,非常看好清秀少年。
“大胡子还有绝招没出呢,慢慢看吧。这人也不是小孩了,比我还大呢,长得比较嫩而已。”
吴非捋了捋颌下微须,淡淡道。
台上两人还在激战。虬髯大汉果然又换了招式,脚踩步法,绕着那少年周身游走,手中钢刀把持有度,能攻善守,寻找少年的破绽。少年也不歇着,在圈内以反方向绕行,手中软剑严阵以待,随时可能发出致命一击。两人这副样子,像极了元宵灯会上的跑马灯。
如此走了一阵,观众看得头晕眼花,不知道他们两人在搞什么名堂,在台下打起哈欠来。
突然大汉不再游走,飘然远退,一柄长剑如影随形,不离其持刀手左右。两人又在擂台上展开一场追逐战。一个小个子的少年撵着一个虬髯大汉跑,实在让人咋舌惊叹。大汉逃了几圈,终于在一个转弯处展开反击。钢刀原本握在右手,他竟将刀向空中抛起,随后身体纵身一跃,左手握住钢刀,力劈而下。让人想起了之前郑通的那招力劈华山。
清秀少年身形灵动,早已避开刀锋,手中软剑等着坠下的大汉。虬髯大汉突然变劈为砍,左手手腕一动,钢刀方向立转,横着击中六尺软剑。两件兵器头一次相碰。一碰之下,软剑卷曲,将钢刀紧紧缠住。
两人都用力向后拔自己的兵器。少年手短,本有兵器弥补,这时手中只有一个剑柄;而虬髯大汉手长又加上钢刀长度,相比之下,占了便宜。没过多久,两把兵刃都已被虬髯大汉拔去。
可就在这一刹那,清秀少年脚下如鬼魅一般,猱身而上,钻到大汉怀里,打出十拳八掌,飘然后退。
虬髯大汉没来得及收回兵刃,已经轰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