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教真如其名,自其重出江湖八年以来,星星火点已烧成一片燎原大火,席卷全国。各地教众人数达到数百万之多,比之付青与付东流西行之前又增长了十倍。几年来,江湖当中少有争斗,各大门派自八年前三三两两结盟后都低调行事,严格约束门下弟子,避免冲突。火教一家独大,掌控了极大的话语权,教令一出,武林中莫敢不从。也正因为此,火教中人越来越飞扬跋扈、不可一世,渐渐偏离了救世济民的初衷。
而出现在昆仑山上的水教,近年来根本没有在江湖上出现过。被逼问的大汉冷汗直流,以为是吴非要杀人灭口,随便捏造了一个名堂出来,故意刁难。
又依次分别询问了其他三人,四人的回话基本相差不多。付青将他们全都打晕,搜出身上的钱财,可怜加起来才一两银子,都不够还赖下的酒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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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一晚,吴非和付青走出客栈。付东流生死未卜,付青面带愁容,闷闷不乐,但也无可奈何。吴非尽力开导,不住逗乐。两人计划继续往长江下游走,到付东流的苏州故居里一探究竟。
走到昨日喝茶的茶馆前,听得里面一阵喧闹,两个官差押解了一人出来。那人蓬头垢面,兀自言说不休。
“你这龟儿子,早就听说你在茶馆里妖言惑众了,三天两头有人来举报。今天老子特地来等你,日ni先人板板,果然抓个正着。有什么话,去跟知府老爷说吧!”
两个官差边走边骂,推搡着那人前行。
吴非不明所以,本不想多管闲事。但那人走路一个踉跄,不小心撞到了他,连连道歉,抬头间露出真容,是昨日那清瘦老者。
吴非侠义心起,不能让这样忧国忧民的无辜之人遭受牢狱之灾,当即拦在道中,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你这龟儿子又是怎么回事,好好的大路不走,站在路中间干什么,快滚开!”
一个官差不耐烦地骂道。
“我被你们撞伤了,走不动了。”
“胡说八道!哎哟!官爷怕是被你撞出了内伤,赶紧拿出十两银子给官爷看病,不然连你一并抓去。”
那人弯腰装起痛来,另一个腰刀已经拿在手中,走上前来。
吴非暗暗好笑,这两人平时定然欺压百姓惯了,这样演来熟门熟路。心里再没负担,于是背起老者就跑。两名官差挥舞着腰刀要追,却发现脚被定在了地上,双手可笑地在空中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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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丈悲天悯人,可为何不顾自身安危,与官府作对呢?”
老者看着吴非,慨然道:“礼崩乐坏,社稷动荡。此诚危急存亡之秋,却不见诸葛武侯再续出师之表!方某人不过是一介穷儒,这把骨头硬得很,午门外的廷杖尚且打折不了,又何惧小小知府衙门!”
吴非默然,只能飘然远去,留下这位十年前的朝廷谏官继续不屈地与官府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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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非和付青两人心忧付东流去向,本打算直接赶到苏州,路上不作停留。可行到武昌,听闻此地将要举行武林中青年一代的比武,便调整行程,在这里等上几天,看了热闹再走。既然言明是武林中的比试,自然只能用武功较量。神通法术之说只流传在部分等阶较高的武者当中,并非是一桩众所皆知的事情。修炼者也不愿意在寻常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
两人只为了解江湖中事才看重这次大会,对形式结果并不关注。
在城中闲逛了五日后,大会正式拉开帷幕。比试地点位于珞珈山麓的樱花山庄,紧邻东湖,风光秀丽。唯一不足的是,七月樱花早已落尽,山庄之美略微逊色。不过并不影响江湖中人看热闹的心情。吴非和付青没有收到邀请,大摇大摆地进了庄内,哪里人多便往哪里钻。
山庄占地颇大,庭院里已经搭起三座擂台,可以同时进行比试。这次大会吸引了许多青年才俊,最远的据说是从关外极北之地赶来,各门各派的优秀弟子、武学世家的传人子弟更是数不胜数。景况之盛,难以言说。
樱花山庄的主人名叫花中,江湖人称花中过,皆因其生得英俊貌美,年届四十风采依旧,自是风流了许多年。此次大会是由火教组织筹办,花中是湖广地区的分舵舵主,自然免不了出人出地,全权主持。
此时,花中正站在中间那座擂台上,作着开幕致辞。
“众位亲朋好友、大侠老师,欢迎来到樱花山庄参加武林大会。能作为此次大会的主持者,花某实在三生有幸,感谢柳教主的信任关怀、在场各位朋友的捧场支持。言归正传,本次大会是在青年一代当中进行,我们会有专人监督。超过三十岁的请不要上台比试,不然后果自负。大会分三天进行,分别为选拔战、精英战和王者战。每日中被淘汰的选手当日不得上台再战,但允许次日继续挑战,对手由自己选定。最后一日王者战中将决出三名王者,王者可随我一同晋见柳教主,有何福缘就看个人造化了。凡参与者均可获得火教提供的火灵丹一瓶。最后友情提醒,本次大会原则上规定点到即止,不允许痛下杀手。但擂台之上刀剑无眼,如有误伤,请勿私下寻仇。”
花中说完大会流程及规则,就走进里院,不再出现。山庄里的庄丁布置好擂台,请出总共九名裁判分坐三座擂台,拿出对战名帖,一对对报出报过名的青年武者。
吴非和付青好整以暇地站在左首的擂台下,前面围了一大群人。吴非如鹤立鸡群,视野开阔;付青却有些看不见,气恼地不时踮起脚来。
几轮过去,都是马马虎虎。二十几岁的武者连亲灵境巅峰的战力都达不到,连个好手都称不上。付青看得兴味索然,也就不再踮脚,只听前排观众的点评。
“终于来高手了!这位是东海灵蛇岛的传人,据说一套灵蛇拳已经打得出神入化,出拳时怪风大作,嘶嘶如蛇吐信。”
“对面这位也不弱,可是衡山派青年弟子当中的翘楚!”
“多说无益,谁强谁弱,一战便知!”
付青看了看吴非,只见他双目炯炯有神,看得十分投入,自己却看不到。恼恨之下,在他脚背上狠狠踩了两脚,气呼呼地想挤到前头去,发现挤不开,只好再一次踮起脚来看。
擂台上的两人已经激战多时,正打到酣处。一人白衣飘飘,双手作蛇形,身体也似柔若无骨,在擂台上翩翩起舞。另一人则着蓝衣,左袖绣着一座山,右袖绣着一柄剑,双掌作守势,气势沉稳,不骄不躁,隐隐有高手风范。
不过是转瞬间,两人已互换了十几招,直教人看得眼花缭乱,赢得台下阵阵喝彩。蓝衣的衡山弟子对上一掌,身子向后飘退,“仓啷”一声,右手多出一柄长剑。白衣的灵蛇岛传人轻轻一笑,从腰间取向一条软鞭。双方试探完毕,准备使出杀招一决胜负了。
台下看客一阵沸腾,眼睛牢牢盯住擂台,生怕错过精彩瞬间。
灵蛇岛传人先动,软鞭由精钢打制,总共有一十三节,灵活非常。此时受到真气激荡,挺得笔直,如长剑般刺向蓝衣人。衡山派弟子左手捏剑诀,右手出剑招,迎了上去。兵刃相交,两人皆是一震,退出数步,实力不相上下。
白衣人再次出击,这次软鞭弯弯柔柔,如一条银蟒,探头吐信,寻找对方破绽。蓝衣人剑绽莲花,精光闪闪,长剑在身前舞得密不透风,以守代攻。一阵僵持之后,软鞭不再犹豫,杀入剑网之中。一时之间,叮叮当当声不绝,蓝白身影也快速交换,混做了一团。
两道身影分开时,长剑落在地上,蓝衣人连连后退,出了擂台。白衣人虽然傲立台上,但脸色苍白,双目失神,手中软鞭不住颤抖,滴下点点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