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炽心下高兴,自己终于可以不辱使命,对皇爷爷回报了,对文和道:“明日你便扶我进宫,我要把这兵书秘策亲自呈送他老人家,好为皇爷爷分忧。”文和心中打了个突,心道,这不是要刘家兄弟的性命么?道衍也是一般心思,连忙道:“世子殿下可曾考虑到刘家的后果?”高炽霎时想到前面道衍的剖解,神情缓了下来:“姚师傅可有什么两全其美得方法?请速教我。”
道衍在床前踱了几个来回,缓缓说出一番道理来:“殿下请想,皇上想得到此物,无非是怕别人夺去,最终威胁到大明的江山,所以皇上得到后要么毁掉,要么藏起,对现在的皇上来讲,它是没有什么用处的。既然是一部兵书,其用途当然在战之一途上体现,如今打仗的地方只有在你父王征战的北疆,殿下何不留下他做平北之用?如果献入宫中,只怕这绝学可惜了。”高炽听了默不作声,手抚三册盘算良久,终于道:“那皇爷爷处该如何交待?”道衍道:“这个不难,咱们留下兵书,其他的照原样做回,把《郁离子》献给皇上就可。殿下只需要在皇上面前为刘家多说好话,使皇上放心即可。”文和问道:“如果皇上发现了其中的夹层怎么办?殿下怎么能脱干系?”
道衍又道:“郁离子书中讲得道理,皇上一看就会明白,自然也懂得刘先生的一片忠心和苦心,心思必定先宽了一大半。再凭此书的做功,我等尚且看不出什么,若非有谶言指示,还是难以发现的,皇上也必定不能发现。退一步讲,就算发现兵书失踪,等发现是殿下所取,皇上也不会治自己亲孙子的死罪,何况殿下是为北疆战事,为国家大业而取呢?”高炽听了,半晌才点了点头,将兵书弟给文和道:“好好收起,待道父王回来时候我再把它交给父王处置。把那郁离子一书归原吧。明日我们进宫。”文和接过兵书道:“师傅虽然说殿下为北疆事而收此书,可我以为殿下应独持此书,不要献给王爷?”高炽诧道:“为何?难道对父王还要隐瞒什么吗?”文和凝视高炽道:“殿下莫忘,王爷对二王子更喜欢一些,有了此书,王爷定会交给二王子研读。那么我们以后岂不是更……,文和话说至此,高炽已经明白什么意思,想到文和连同一旁的道衍,为自己考虑的这么深远,心中一热。
文和与道衍花了下半晚把郁离子一书重新规整,恢复原貌。
第二日清晨,文和命几个家人把高炽抬到宫门口,转由宫内太监接手,来到交泰殿外。朱元璋早朝散后就在此殿休息。
随行小太监尚未进去请旨,就听得里面皇帝在大声呵斥什么人,还有两个小宫人背门而立。见高炽等人到来,忙摆手示意停下。高炽问道里面皇上怎么了?那小太监施礼道:“小的们送太子爷才进去不久,好像太子与皇上起了争执,想必是皇上在训斥太子。唉,自从没了皇后娘娘,皇上的脾气可愈发坏了,与太子吵架也多了。”文和听这小太监耳音很熟,再仔细端详,竟然是自己的结拜兄弟王钺,旁边那位则越看越像程济。
高炽道:“他们为何事争吵?”另一位小太监道:“这个我们也不大清楚,好像是为什么大臣的罪责吧,小的们可不敢偷听。”正询问间,殿内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摔在地上,接着传来朱元璋的呼喝:“来人!赶快把这人给我架出去!我再不想见他!”王钺和程济连忙躬身而入。不一刻,太子被架出殿门。太子满面通红,一头恶汗,神情却悲苦万分,看到门口坐在架子上的高炽,大吃一惊。高炽道:“伯伯安好?千万勿伤到身子,侄儿不能亲自搀扶伯伯实在是腿伤所迫。”太子道:“我的好侄儿,你,你怎么会弄成这样?赶紧,赶紧传太医!”抬架子的小太监马上向太医院奔去。太子身子打着颤,来到高炽面前,手抚其腿,颤声道:“伤成这样怎么还来见皇上?小小年纪就遭此不幸,真是,真是……,太子连说两个真是,嗓音哽咽,再说不下去。
殿内朱元璋喝道:“什么人在外边?”文和急忙与其他人将高炽抬入殿内。太子急在高炽耳边道:“我把王钺留在这儿,等一朝见完毕,就让他送你到我府中,你父亲不在京里,我这个当大伯的自然要照顾你。一定,一定。”说罢命王钺留下等待高炽回来,自己被单独由程济搀出宫去。
殿内满地白瓷片,一根蒺杖横于当中地面。文和偷眼观看朱元璋,发现他比数年前苍老许多,胡子和头发一大半变白,眼角皱纹也多了不少,神气也失去了当初红光满面的气势。朱元璋见高炽拖在地上,满脸老泪,颤颤巍巍走到高炽面前,以手抚高炽的头:‘好孙儿,你这是怎么弄的?可叫爷爷心痛死了。痛不痛?快传太医来!”文和与另一小太监退出殿外。殿内只剩下高炽和朱元璋。
高炽心中也是激动不已,嘶哑声道:“回皇爷爷,孙儿的腿不痛,可也走不得路。是我从刘先生的家回来时候在杭州所伤。不过也算不辱使命,孙儿终于将刘家的情况探了个清楚。”
“是你父王要你去的?他回大都了,要不是你那几个叔伯都不争气,何至于只辛苦你父王东征西讨?”朱元璋叹到,“你可找到刘先生的遗书?”高炽取出郁离子,呈给朱元璋:“我在刘家呆了几日,还未等孙儿开口,刘氏兄弟就将此书交与孙儿,说要当面交给您老人家,您必定明白他们的一片心意。”
朱元璋接过郁离子,翻看了前面几页,书中都是劝讽治国得小故事,已经明白刘伯温的用意,一是对自己治理天下的方法进行劝谏,另一方面是显示自己不必担心他会留下对朱家天下有什么危害的东西,当下暗自松了口气,心道也许是自己太多心、太多疑了。又看了半晌,将书又递还高炽道:“你可明白我为什么要让你父王派人去刘先生家探查么?”高炽道:“孙儿明白,皇爷爷是想把对大明江山有不利的东西都想法给消灭掉,好保江山永固。”
朱元璋一拍手道:“着啊,连你这么大得孩子都懂这个道理,可为什么偏偏太子不懂呢?”方才朱元璋在殿内与太子争吵,乃是由于太子劝阻自己,不要对军中的功臣下手。他将从后花园折来的荆棘枝递给太子,让他抱于怀中,太子缩手。朱元璋对太子道:“今日杀他们,夺他们的官,就是给你去除荆棘上的刺!好令你顺利的掌管天下。你就是心太软,心软是做不得皇帝的。”太子劝阻说,如果失了这些功臣良将,好比大屋失去支柱,谁来支撑天下,谁来抵挡外敌?岂不让天下寒心?何况他们又不是任谁都会谋反。朱元璋见太子如此顶撞自己,不能接受自己的一片良苦用心,不由得大怒,将书架的白瓷御展瓶给掷碎于地下。
朱元璋刚给太子气的头脑发昏,现在还没回过神来,把郁离子一书递给高炽道:“这个我已经用不到了,我老了,没有几年好活了,对你们以后有大用,你好好体会罢!”
片刻后朱元璋又道:“你的腿是什么人所伤?敢伤我皇族血脉?我必派锦衣卫剿灭他们。”高炽想到杨弥一伙,心中一沉,该给皇爷爷提个醒才是,遂道:“打伤孙儿的人自称姓杨,说是明教杨教主的后人。”朱元璋身躯一震,旋即沉声道:“想不到他们还没有死绝!他们是不是威胁说要杀我,好报教主的仇?”高炽不好回答,来个默认。朱元璋道:“他们谁来我也不怕了,我朱家的江山已经没人能动得了了,我现在这么大岁数了,还怕死么?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大伯伯,他心太软,怕斗不过那些老家伙。不过也没关系,我走之前会让他们陪我一起走的。”高炽闻言,心中一凉,想不到爷爷竟如此心狠,自己劝告爷爷的话也不必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