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周茂对于成海道:“同是海船,为何巨鲸帮的船只比我们的要大?难道我帮不能造么?”于成海道:“此事说来话长,自古以来我中华造船之术甚为发达,到宋一代集前人大乘,达到顶峰,海船又大又稳,还极结实,不怕海上风浪,宋之富庶,一半依靠的这海船的生意。要知道船行海上,浪涌风摧,船愈大便愈不容易造得结实,所以造这大海船之术甚难。可惜蒙古灭宋之后,造船之术为官府所掌控,民间的船只就只有这些小的了。然而蒙古人学的并不到家,忽必烈时候曾造了很多大海船东征倭国,可惜都被海风吹散,数万大军落了个全军覆没,蒙古人就再没有造船的念头。造船术虽被蒙古官府掌握,可在东南沿海一带仍有残本流传,再者天下良匠多在江浙闽南,所以仍可造出大海船。到了咱们现在的大明,朱元璋与陈友谅争天下的时候,在鄱阳湖大战,陈友谅的船只就是以大海船之术建造,若不是朱元璋用奇计火攻,必败无疑,这天下也就姓了陈。可惜那造船之术在大乱时候不知所终,所以现在的船只就小了一号。本来巨鲸帮的船只与我帮的一样大小,自从那方明善来后,他们便能造这大海船了,后来听说方明善是方国珍的后人,不知道他从何处学来这造大船之法?”
周茂听完忽道:“鄱阳湖大战残本不知所终,那便有两种可能,一为被明军所得,二仍在陈友谅的手中,既然陈友谅死,那只有传给他儿子。假若前者成立,朱元璋就不必现在还留着陈理,现在陈理被朱元璋控制说明残本还在陈理手里,再者明军现在的船只也就是一般的中型船只,大船早就消耗殆尽,没有新船补充,所以明军手里并无造船残本。如果我帮要造大船抗衡巨鲸帮,那该从陈理身上下手。”
周茂为得大船造法,带上四位堂主,辞别帮主和涵珠,前来京城找陈理,不想遇到文和。陈理明为侯爵,实为囚徒,困境之下难免思变,偷偷与不臣之徒往来,所以才有被逐之事。敕令下来,发至高丽,非奉诏不得回国,三日内启程。高丽为东北极远之地,乃大明藩属,其国地瘠人穷,不通教化,此去必然客死他乡。
陈理一家因为有行李辎重,走的甚慢,行出数里,折道向北。护送之人名蒋献,是锦衣卫中的一把好手,副手孟一脉,两人带了数名侍卫,奉旨护送陈理到高丽。名为护送,实为监视,朱元璋对陈理仍不放心,隐隐听说陈理有不臣举动,故有此安排。
周茂与文和思索,那造船乃巨大工程,图册账目必定堆积如山,如用车拉倒也说得过去,可放眼望去,陈理一家辎重都是行李物品,实在不像有船册在内,何况有锦衣卫士在侧,难道陈理没有带走船册亦或另有所藏?即便在内,自己这数人也是难以长途运走,该如何是好?决定还是先辍行几日,实在无法就只有擒了陈理逼他说出船册的下落。
文和与周茂等与陈理车队隔了约么里许路,跟了两日。这日晌午,众人下马用饭,忽然听得背后马蹄声起,不一刻后面奔来十几匹骏马,马上都是形色沧桑的大汉,为首的一人形容峻古,腰悬一怪兵器,驻马在众人面前,身后马上之人中等年纪,作秀士打扮,文和不认识此等人是谁,可周茂却暗叫不好,他们正是巨鲸帮的冤家对头。
为首之人是帮主萨天剌,身后那人不是方明善是谁?萨天剌看了看周茂等人,又看看前路,对周茂道:“想不到海沙帮也跑到内地来了,你们的手可伸得真长!要转行不成?”
周茂暗忖自己这次人手带的少,又不知道文和贤弟的武功如何,今天在此可能要吃亏了,但嘴上却不示弱:“咱们彼此彼此,萨帮主不是也上岸了么?今天你我是在岸上决一胜败?”
那萨天剌似一沉吟,随即道:“周先生多虑了,我等皆是海上为生,当然在海上分胜负,这陆上的事先放一放,今日便宜了你们,哼!”说完一抖缰绳,吼一声我们走,率诸人飞驰而去。
周茂等人见对方并不倚多相欺,反而飞驰而去,均是诧异不止,看来巨鲸帮另有要事所图,众人遂上马前行,大约行了一个时辰,前面现出一个小山口,未及谷口,听得里面传来丁丁当当的兵刃相击,并夹杂人畜嘈杂。众人催马进谷,才发现前面的一小片开阔地上聚集了上百人。仔细分辨下来,除了陈理的家眷及锦衣卫等人,还有刚过去不久的巨鲸帮的十几骑,另有一伙人约么二十多人,都是蒙面之人,俱不能识。谷中诸人围了一个大圈,场中一名巨鲸帮众和一蒙面大汉剧斗不止。
周茂看后倒抽一口凉气,对文和道:“看来今日这两批人都打得是陈理的主意,咱们可要小心了!”
文和道:“难道他们也要抢夺造船之册?巨鲸帮现在已经是大海船了,想必是不让大哥你们得到吧?”
周茂道:“说不得有此原因,可为什么方才他们不动手?这可说不通。”
文和道:“不管如何,我愿助大哥擒了陈理。只是不知那一伙人是什么来历?”
周茂道:“管他什么来历,现在两方斗的利害,我们刚好收渔翁之利,等他们都没有力气了咱们再出去不迟,”文和点头称是。
巨鲸帮缘何到此?方明善为方国珍之侄,方国珍与陈友谅数十年前乃并世枭雄。方国珍势力在东南沿海一带,洪武元年,为朱元璋所灭,纳子方明完请降,朱元璋准其所请,封方国珍为广西行省左丞,不到任,食禄京师,过得是和陈理一样的日子。方国珍之弟方国英兵败后流落海岛,其子方明善仍想重振伯父昔日雄风,加入巨鲸帮存身,欲行借鸡生蛋之法,控制巨鲸帮作为基本,徐图进展。
方明善自然知晓似陈友谅这般枭雄,兵败必留有后路,经年所搜刮的各地财宝必定堆积如山,可陈理投降之后并未献出,一直不见下落,定是藏在某处。因为和蓝天化的赌局之故,方明善往来海陆,听说陈理被贬的消息,料定陈理将必不能重返中原,将便动起了陈家财宝的心思,将此秘情告知萨帮主,一可增加帮主对自己的信任,二来又可假“公”济私,在帮中树立自己的威信,为自己以后夺取帮主之位先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