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耀山公来以后,这营帐中的气氛就变得热闹起来,几人有说有笑,倒也不会无聊,再过几柱香的时间,帐门外的告官又报,哲琳郡主到,英赞将军到。
墨星陨还在思索这两人是何许人也,便见一********首先走了进来,她的后面跟随着一名妙龄女子,因为纱巾遮面,实在看不清这妙龄女子的样貌。
哲琳郡主二人刚进来,身后紧接着进来一个中年大叔模样的人,眼神带有强烈的使命感,举手投足不怒自威,他身后则跟着一个异常强壮的汉子,皮肤也异常黝黑。
哲宁早已迎到门口,这才一手扶住了那********,说道:“姑母安,小郡主安。”
说完,又转身对着大叔模样的人续道:“英赞将军安,黒敖万夫长安。”
很快这几人也安顿了下来,哲宁又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下人也纷纷上来伺候了周到。
耀山公想来甚是好酒,见几人坐定,他便马上喝掉了一杯酒水,然后才对着那中年大叔模样的人笑道:“英小子,老夫次次找你去喝酒,你都不在,跑哪里去了?”
英赞赶忙回道:“耀山公勿怪,严冬刚过,烈族那些人必定有什么打算,这几****都在前营整顿军务,自己的营帐倒是很少在。”
哲琳听英赞说完,眉头微皱,没好气的说道:“英赞上将军忙的连昨日边滔的寿宴都未赶上,哪还有心情陪你这个老东西卖醉,你要喝酒尽管到我营帐来,管饱。”
哲宁见耀山公被说的尴尬,解围道:“这凌族部落内谁不惦记着姑母营帐里的美酒,但是谁都知道去了姑母你那里喝酒,定是要醉死,哪里还敢去。”
众人听哲宁说完,都哈哈笑了起来,耀山公倒是趁此机会又灌了口烈酒,抿了抿嘴,也跟着乐了起来。
待众人笑完,哲琳才对着宋左义一礼,说道:“宋刺史这一趟多有劳苦,改日我在营帐设宴款待诸位,到时候可定要赏脸才是。”
说完,还未等宋左义答谢,一抬眼看见了墨星陨,接道:“这位墨亲卫的身手当真了得,我从未去过中原,不想中原武功如此高绝。”
哲琳话音刚落,便听英赞身后的万夫长黑敖重重哼了一声,而哲琳身后的小郡主却隔着面纱轻笑了起来,一个劲的用眼睛挤兑那黑敖。
黑敖见小郡主对着自己笑起来,神情更加狰狞,狠狠的瞪了眼墨星陨才作罢,而墨星陨却被弄的一头雾水。
英赞听见黑敖的哼声,却突然笑道:“黑敖,我知道你昨日未参加寿宴,没有机会出手进行武决,定然是心有不甘,现在墨亲卫便在眼前,你想比试尽管去就是。”
墨星陨听英赞这么一说,不仅愣了下,再看英赞眼中并未带有轻蔑之色,反是对着自己有种恳求的意味,不由疑惑了起来。
那万夫长黑敖听英赞如此说,大叫一声,瞬间跳到了营帐的中央,伸手便抬出了身后的两把铜锤,然后一指墨星陨,说道:“墨亲卫,昨晚我不在,所以凌族内没人敢与你武决,今日我倒想见识下墨亲卫的厉害,领教了。”
墨星陨虽然还没完全明白这次武决的来由,但是想到那看似沉稳的英赞应该不会害自己,于是微微一笑,走到营帐中央,一礼说道:“好说,黑敖大将军,请。”
黑敖也不犹豫,一声大喝,旋风般挥舞起两把大铜锤,劈头盖脸的就冲向了墨星陨,速度竟然一点也不拖沓。
墨星陨当然可以猜到这黑敖的厉害,能混到凌族万夫长位置的人,绝对都是勇猛过人之辈,那两把铜锤如若敲在身上,恐怕连骨头都要碎了去。
不敢托大,墨星陨轻一弯腰躲开了这挥舞而来的巨锤,然后再使一个鹞子翻身,这才在半空中拔出长剑,接着在落地的刹那气入脚尖,一个弹射奔着黑敖便冲了过去,手中长剑直指对方手腕之处。
黑敖自知再不收招,手腕就要废了,也是了得,硬是在半空将挥舞而下的巨锤给提了起来,躲过了墨星陨割腕的一剑。稍微停顿一下,又是大喝一声,挥动手中巨锤再次夹击墨星陨的中腰。
墨星陨见巨锤来的刚猛,微微一笑,稍退半步躲开巨锤,再突然身随剑上,又将剑尖刺向黑敖手腕。
黑敖甚是气闷,马上收回了巨锤,横扫一腿,见墨星陨小退一步,心中一喜,再不犹豫,右手立时再飞出一锤。
墨星陨似乎认准了黑敖的手腕,退了一步躲开黑敖的腿踢后,再提长剑,由侧面瞬间绕过黑敖的右锤,再次直指对方手腕。
黑敖被气的脸红如血,挥舞着大锤呼呼作响,可是不论他攻向左还是攻向右,最终都会被墨星陨的剑尖点中手腕。
两人再战几个回合,突然黑敖哇哇大叫起来,一把扔了双锤,然后大喊道:“不打了,不打了,我知道你厉害便是。”
墨星陨收剑入鞘,马上一礼,说道:“承让,承让,黑敖将军这巨锤直压的在下透不过气来,却是了得。”
英赞此时拍了拍手,笑道:“黑敖,你现在可知这天有多高了吧?你以为军中无人是你对手,你便目中无人,今日如若墨亲卫要你的性命,你已死去几次。”
黑敖被说得颇为尴尬,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错便是了,等我老黑再练两年就不怕你用剑刺我的手腕了。”
英赞见黑敖认错便放过了他,转身对着墨星陨一礼,说道:“我虽未参加寿宴,没看见墨亲卫与人武决,但是我却听过杜坤的名号。那朱子文可一剑胜了杜坤已不简单,墨亲兵又能战胜朱子文,这武功的高下我自然知道,今日借墨亲卫的手替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下属找个教训,万勿见怪。”
宋左义赶紧对着英赞摇了摇手,笑道:“怎会见怪,大家彼此切磋而已,又不是搏命,英赞将军说的重了。”
哲琳一直很是沉默,此刻见黑敖落败,却偷偷笑了起来,看了眼身边的女儿,这才说道:“英赞将军这么一说,我突然想到,我家也有一位不服气的人喔。”
说完,又看向了身边的小郡主。
那小郡主一听,马上跳了出来,然后撒娇道:“我哪里有说不服,我只说那墨小子打的太快,害我没看清。”
哲宁见自己这个妹子跳出来,似乎颇为头疼,只得干咳两声,说道:“墨亲卫勿怪,我这妹子乃哲琳郡主的女儿,名依罗花,平时都在军中长大,不知礼数。”
依罗花未等哲宁说完,就插嘴说道:“他们中原的礼数又不是我们草原的,我讲究他作甚?墨小子,你要是自认高手,就不用双手跟我武决一场。”
墨星陨没想到这个小郡主依罗花如此娇蛮,竟然提出这么不公平的要求,而看她的表情便好像这是天经地义一般,不仅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耀山公此时正喝酒,听到依罗花如此说,一口酒喷了出来,咳嗽说道:“小花花,你不如直接让墨亲卫躺在地上给你揍,不是来的更快些?”
依罗花小嘴一撇,回道:“我跟他武决,他躺地上我胜之不武。”
此话一出,耀山公,英赞,甚至连那黑敖都是一叹,默默的摇了摇头。此刻,反倒是坐于一边的哲琳笑了起来,觉得依罗花的武决要求很是合情合理,一副看好戏的架势。
墨星陨见逃不掉,只好上前一步,微笑说道:“小郡主,请。”
说完,将长剑挂于腰间,然后背负双手站在了场中。
依罗花见墨星陨答应,不由大喜过望,笑道:“黑敖你也就那点本事,看本郡主给你找回场子。”
话音一落,依罗花拔出腰间长剑便飞射而出,虽然速度还算够快,但是在墨星陨眼中简直慢如蜗牛。
墨星陨没好气的暗叹一声,瞬间提气飞升,一下便越过了依罗花头顶。
依罗花不及防备,剑锋马上失去了准头,这一犹豫,对方早已从脑门上越过,她这才大叫一声,转身便追。
墨星陨哪里真有心陪她玩什么过家家武决,早在她转身瞬间贴了过去,待到依罗花转过头来,正好两人脸对脸撞个正着,吓的依罗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长剑也早不知道飞去了哪里。
这一屁股摔下去,也同时甩飞了依罗花脸上的纱巾,此时漏出真人面容确是美女一位。虽然不如金氏姐妹温柔含春,不如莲柔特立独行,不如娇如月魅惑多情,但是这依罗花却天生带着一种刁蛮无礼的野性味道,让人一见倒有几分欢喜之意。
依罗花见自己被吓倒在地已经输了,干脆撒起野来,两腿一摊,双手一伸,对着墨星陨说道:“墨小子,扶我起来。”
看着如此娇蛮的小郡主,墨星陨当然知道这事没完,暗暗做好了防备,这才伸手去扶。
果然,当墨星陨手刚接触到依罗花,立马感觉她将全部力气集中了起来,想一把拉他倒地,不由一笑,借力使力身体跨出一步,连带一拉,便将依罗花拉了起来。
那依罗花见计谋又被识破,这才生气的跺起脚来,等回到了母亲哲琳的身边,嘴里依然嘟囔个没完。
哲琳想来平日里非常娇惯依罗花,见依罗花如此,只得摇头叹道:“哎呦,我的乖乖女,你打不过人家,又不是娘的错,你生娘的什么气?”
依罗花依然不依不饶,嘟嘴气道:“那娘你把这墨小子要过来,我要让他做我的奴隶,我看他还敢不敢打赢我?”
哲宁这时马上圆场道:“花妹,你乖乖的,之前你不是跟我要那匹百里驹吗?我一会差人给你送去。”
依罗花却秀眉皱得更紧了些,没好气的回道:“才不要你那蠢马呢,老边滔赏给这墨小子的红云驹那才叫快。”
墨星陨实在是怕了这个小郡主,一听红云驹三字,赶紧说道:“花郡主如若不嫌弃,在下愿意用边滔赏赐的红云驹赎回自己,这生意花郡主绝对划得来。”
依罗花一听墨星陨如此说,瞪大了眼睛,不信的说道:“真的?骗我可是要吃板子的。”
墨星陨赶紧点头,生怕这依罗花郡主再提出什么要他去做奴隶的要求。
耀山公此时一吹胡子,说道:“真是奇怪了,自古到今,打赢了有赏天经地义,这打输了也能有赏,还第一回听说。”
哲琳看来真的很疼依罗花,听耀山公如此说,没好气的道:“人家送马给我闺女,关你老糊涂什么事?有本事叫你三个儿子也下场跟我闺女较量下。”
耀山公的三个儿子一听此话,都纷纷往后退,双手连摇,嘴里大喊:“打不过,打不过。”
墨星陨一看就知道,这三人平日一定是受了这依罗花不少虐待,要不也不会有这种反应,顿时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哲宁见依罗花不在耍闹,马上换了话题,说道:“今日请诸位来,当然是给宋刺史接风,也是还本人一个心愿。当年我出使燕国多受宋刺史照顾,当真感激则个。”
宋左义马上回道:“客气客气,燕国和凌族本就是一家人,下回哲宁次滔再到蓟城,我们再好好聚上一聚。”
哲宁点头说道:“燕凌本是一家人,只是我担心一旦哲雕继位,这以后恐怕就会刀兵相见了,唉。”
英赞听到哲宁如此说,脸色一沉,说道:“哲宁次滔也不用太担心,如若边滔真选哲雕准滔继位,我定然会拼死劝谏,让他与燕国继续修好就是。”
墨星陨本以为赴宴的这几位都是哲宁的心腹,但是听这英赞的说话,想来这里除了耀山公外,其他人都还未能站在哲宁这边。
哲琳此时也说道:“这凌族内的事物,都是你们男人说了算,我们女人家又能如何?大哥他让谁继位,便谁继位罢。”
耀山公却一吹胡子,急道:“你们两个老东西,难道真看不出那哲雕根本不适合做边滔吗?哲雕平日里嚣张惯了,见了老夫也是无礼至极,老夫怎能忍下这口气?”
墨星陨一听这话,就知道连这耀山公恐怕也未真的想过,燕国与凌族交恶的后果,他最多只是生气哲雕的傲慢,所以才站于平日乖巧的哲宁一边。
而眼前这几人毕竟都是凌族的上层人物,平时养尊处优惯了,而且几十年未有战争,他们也和平惯了,所以他们对于以后的事情根本不知痛痒。
想到此处,墨星陨突然说道:“是呀,这选择边滔的事情,也不是我们外人能左右的,一切都要看老边滔的意思,暂时就听天由命便是。”
说完,见宋左义和哲宁都一副不敢相信的神情看着自己,他这才接道:“只是在下当真于心不忍。”
英赞疑惑道:“选哲雕做边滔,墨亲卫有何于心不忍?”
哲琳也问道:“对啊,这选边滔也不关墨亲卫的事情,你有何于心不忍的?”
墨星陨故意沉默了一阵,然后才拍了拍腰间长剑,回道:“试问各位,一旦燕凌交战,他日在战场遇见黑敖或是花郡主,在下是杀还是不杀?”
英赞和哲琳终于不说话了,这个答案虽然很简单,但是他们一直都在逃避,觉得发生这种事情还遥远,而且总觉得自己有实力可以保护自己关心的人,可是现在他们已经没了这种信心,试问凌族内又有几个人能挡住墨星陨的刺杀?
而一旦与燕国交战,燕王必然派出大量刺客,墨星陨仅仅是一个亲卫便如此厉害,那要是更厉害的角色前来呢?他们已经不敢想象。
到了这里,营帐内的气氛一下浓重了起来,似乎压的连喘气都有些费劲,谁也没再说话,各人都想着自己的心事。
不多时,英赞突然一拍桌子,说道:“亏边滔如此信任我,将凌族军统交于我,我却每日只知练兵不问世事,却忘记了祖宗的教训,由今日起我英赞必然支持哲宁次滔。”
哲琳看了眼身边的依罗花,也是一叹,说道:“唉,这战争确实可怕,我确实享受和平享受惯了,却忘记要维护老祖宗的规矩。好吧,今日开始本郡主也只站在亲燕一派。”
哲宁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两人他不知道花了多少口舌,多少演技,都未得到今天般的支持,不由喜出望外,只感觉身子骨都轻了起来。
纷纷感谢过后,哲宁高兴的举杯说道:“姑母,上将军,小侄这里发誓,一旦我继承了边滔,日后定然与燕国修好,让我们凌族继续和平昌盛。”
哲琳和英赞也再未犹豫,点了点头,毅然喝下了这杯誓约之酒。
耀山公此时早已乐得合不拢嘴,灌了一口酒后,才说道:“如今我们都支持哲宁次滔继位,相信边滔定然会对继承人再做打算,不若我们现在便去找边滔说起此事,如何?”
哲琳马上摇手回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你个老东西,才沾了点便宜,你就打算都搭进去?”
英赞也说道:“是啊,哲雕准滔如今又未犯有过错,我们以何种借口让边滔改立哲宁次滔?现在去肯定是不行的,这事还需从长计议。”
哲宁见众人说到哲雕犯错,刚想将今晚抓博哲雕哨子的事情说出,却见墨星陨使劲给他打眼色,于是只好忍耐了一下,未有再说什么。
墨星陨见哲宁安静下来,心中开始盘算着晚上回去如何应付那些哨子,想到这里,倒是有些心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