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阑珊的身影越飘越长,漫长无尽,白麟立在她的肩头,瞅瞅她,又瞅瞅左右没睡意的阡陌,低呜。
70年了,初始,红蓦然是一个海外归来的学者,在文会馆里传递心理知识,没几年被人抓捕,坐了多年牢,郁郁寡欢后,又没几年,魂归西。
后来,火阑珊又在一个迟暮老人身上发现了他的气息,意外得发现他编纂了多年的心理学著作,在认识到他真的一缕香魂总是在追求人性的平衡后,火阑珊一口气没憋住,把他的魂踢散了,却是成了“小龙”。
明明近在咫尺,却是相隔今生。
最后,白麟看不下去,咬着火阑珊衣袖化成轻烟离去。
第二天,在大楼下,阡陌看到的就是火阑珊往前跑,一惯蹲在她肩上的白麟在后面追,那个场面真是,别扭。
估计又闹矛盾了,最近,人都变得小心眼了,就像昨晚见过养父,养父把那些个哥哥姐姐数落了个遍,当然也包括龙阡陌,他是听得满脑袋发涨,养父一向豁达,不据小节,年纪越大,反而越着重小事情。要么,是年纪大了,得和他说说,不要再世界各地去逍遥了,安定点,更多陪陪他。
思想又放到眼前的一人一猫上,这放在前两年是不敢想的,白麟晃动的脖子间,“玻璃珠”闪亮无比,对,在外人看来,猫脖子里的自然就是玻璃珠。
“阑珊,”上前去,“怎么了?白麟好像心情不佳。”
“什么?谁都先关注它了?”火阑珊心情好像更不好,“不就一只猫?”
最终,话不投机,一句也没再继续,默默得上了电梯。
甚至到楼上,于斓把录音笔扔到他手上,还在想着心事。
“回魂,”于斓,“你爸爸又怎么折腾你了?催你结婚?催你生孩子?催你花钱?催你陪他环游世界?”
“没。”阡陌摇摇头,“那个轩轩的事,了解大概了?”
“别说了,真是……”于斓想想,“无聊。”她用了这个形容词。
无聊?事无聊?还是人无聊?
于斓又扔过来笔记本,把音频调出来。
“我和Cindy一起上班,同个职位,业绩差不多,不过我不爽她,她应该也不爽我。她比较要强,无意中影响到我不少工作,她又没自觉,我当然也要针对,不然显得我傻啊。她来过这里,是不是说我们打架的事?是她嘴巴贱,不关她的事,说个什么,所以逮着她的语病我就给她下狠话,看她还得意不得意。”
听了一小段,阡陌撇撇嘴,在于斓脸上也看到了睥睨的表情。
“打架,我是不会输给她的,那个谁比她壮多了,还不是被我收拾了一顿安稳多了。”
呃,阡陌直觉到她的人际关系是有问题的,这一点上,Cindy无论在当时处理的态度,还是事后的看待情况上,都比她好很多,没有那么极端和片面,或者说是强调。
“就不知道抽了什么风,这回尽损我,绵里扎针的那种,比直接骂街让我难堪,我就回嘴了,自然我不比她笨,她能想到的话,我能一句句还给她。可能她说不过了,居然冲到楼顶要跳楼,果然是心里有毛病的,那架势真死了,我可脱不了问题。所以我拉下脸来求她不要跳,真是的,尊严扫地,她得意了,哪想死了,就是要我难堪,现在好了,谁都认为是我对不起她,私下揣测我有什么瑕疵,我讨厌她。爱现了吧,居然用死威胁我,脑子没有问题才怪。能不能告诉我,她说了什么?据你们分析,她是不是真有病的?对了,心理毛病是怎样的?是不是就是精神病?她会不会以后重复这样的事?我是不是得忍她,不招惹她?她得寸进尺怎么办?你说,她以前不是这样的,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如果认定有病,公司就可以赶她了?”
多个疑问句让阡陌听得眉头紧锁,于斓在一旁:“知道我听得多痛苦了吧?像激光枪一样,没有漏缝。”
“那为什么平时里不能稍微退一步呢?”半响,好像是于斓插话问她。
自然,还是一串:“退?退什么?我退了她自然会进一步的,你不是心理师吗?一次让人家占了风头,就永远趋于下风处的,我又不是没道理,说就说了,况且,我不计较的话,会显得我弱,显得我不在意,时间长了,会被当成软柿子的。职场上,盛气凌人的人太多了,各式各样的问题太多,我是看过相关方面书的,研究过同级,上级,下级的心理的,就是大菩萨一定要拜,小菩萨要甩。我现在可担心了,我让了她,别人会有没有想法,人家会不会欺负我,会不会另眼看我。该死的,她怎么会跳,是吓我的,我怎么就被她吓住了。”
阡陌有点五味交杂得看看于斓,于斓素日也是舌可生花的那种,居然当中一个字也没再能吐出。
“老大,别急,慢慢听,我是电充足的。”于斓倒了一杯咖啡,“极品中的极品。”
阡陌看看她,换了个姿势,又抽出一张纸,继续,
“我们个同事,叫菈里,当初我们俩一起进公司,不同的职位,和我关系不错,还经常请我喝咖啡的,偶尔给我介绍客户,可是后来,她慢慢和Cibdy好了起来,两个人你送我这,我送你那,菈里经常给她拉客户。她凭什么抢了我的朋友?搞得和每个人都腻腻歪歪的,特别的男同事,喜欢在她身边晃。搞得自己特大方一样,说我什么抽纸放错地方,间接得说我小气。说我被男友甩了,还不是她在人家面前晃荡了两下,那贱骨头就粘上她,她还好心得拒绝,假慈悲,谁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见不得我好。”
阡陌的笔不想动了。
“她心里不正常的,好像听说是家里出过事,肯定受过影响。我以后怎么做呢?不能让着她,但不让她的话,她会不会再发疯?”
音频听完了,阡陌淡然得问:“她有说过什么时候再来吗?”
“哪?”于斓,“我一问,她就发飚,说什么,还真当她也有病。”
“有必要的话,需要和她好好谈谈,她的个案不用牵扯上Cindy。”
“老大,你也觉得她有病,对不对?”于斓摇摇头,“噢,不能说病,是心理人格缺失,对不对?”
“自身出发事情的单一方向在影响她对周遭的判断,”阡陌,“计较对她来说,只是一种保护的手段,她对身边的事情都不相信和防备,但自己又没有注意到?总是站在别人的那面,在低头看自己。”
“老大,那你说我和菜场大婶斤斤计较算什么啊?”于斓,“其实我没那么小气的啊,我也没人格不全啊。”
“噢,那是你闲的无聊,”阡陌摇摇头,“和白麟一样。”
“我的人生趣味已经和猫一个格调?你也太抬举我了,”于斓没劲,“要是我像白麟那么富,我一定摆谱矫情,指点江山。”
“那你可以去拍拍马屁,指不定哪天它戴腻了,把钻石给你。”阡陌摇摇头,“你赚了,就可以趾高气扬了。”
“没劲,对了,你那个同学会我真可以去吗?”一想到估计是一堆有文化的人在一起矫情,会是件不错的事情。
“可以!”阡陌笑笑,“说是同学会,估计是一个座谈会,多听听,会有益处的。”
“好的,好的!”于斓的脑子已经奔到穿什么上去了。
阡陌慢慢琢磨欣欣的案例。
“叮,”邮件响了,是Cindy。
她怎么又开始用邮件来沟通了?好像没怎么必要。
是一封不短的正文,让阡陌沉默了好久。
于斓也透过脑袋,瞅了会:“奇怪,奇怪,上回不是好好的?”
Cindy可比这个欣欣豁达多了,只是这邮件?冒名了,被人?
-----龙老师,我想我可能是如花,一直活在如玉的记忆中,可是,我又没有如花的执着。
当年死的其实不是她,是我,如玉如花,谁是我?
我是如玉的话,怎么会屑于和欣欣计较,那我就是如花了,我是如花,我就是看不开很多事情,所以我要欣欣没那么不讲道理,我要治治她。
我是如花的话,如花不知道自己的心态是那么的狭细,她一直生活在针的尖细那头。
为什么要和欣欣计较?不就是一个同事,谁知道多年后,你还认识我,我还识得你?
我是如花吧,我讨厌如玉谁都融洽的性格,这样父母总得我是另类,看似关心我,但就是怕我出事。
如花死了,父母才教了“豁达”,这是一个泪痕换来了。
不对,我不是如玉!
于斓竖起手指:“牛,人格分裂症,总算让我遇到了。”
阡陌自然又横了好她一眼,果然没有职业素养。
阡陌是这样回邮件的:“你是Cindy,空的话,欢迎来喝咖啡。”
邮件里他没有涉及到一点点对于此事的看法。从Cindy断行的表述,似流水的段落,阡陌能想象到她是一个个字停顿又迟疑的敲着,写完这一行,放弃,又变成另一行。这样的文字描述像是夜间的人,脑子想到东想到西,无意中的敲出,没有多大的分析成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