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来了——”招弟嘴里还嚼着饭菜,砸吧砸吧的,走过去把门栓给放下:“谁啊……”什么时候不好来,挑这吃饭时间来,饭神大人生气的话可没好结果。
“来啦——催魂呢!”
门一开,迎面扑来了两个黑影,把招弟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哪知对方先她一步一把将她抱了住——
“招弟姐——招弟姐——呜呜呜——”
“程……程英?”招弟认出了撞到怀里的那头小蛮牛,以及另外一个身影:“宁聘?”这是怎么回事了这是:“好了好了,别哭了……”招弟顺着程英的后背,瞧这丫头,哭得都要岔气了。
“招……弟……姐……呜——元……事了……”程英那是哭得都要不能自已,一抽一噎的连话都没办法说完整了。
招弟压根就听不清,只得求助地看向另一边的宁聘,希望宁聘能给她翻译一下,哪想宁聘也是红着双眼,一脸强忍悲伤的模样。
“我说……到底是怎么个回事?”哭哭啼啼成这样:“还有,你们两个怎么突然跑过来了?元香跟梅春呢?”
不说还好,这一说怀里头的程英的反应更剧烈了。
“大晚上跑来我这哭魂啊——”薛婆子从屋里走出来,沉着脸冲着三人嚷道:“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我太平馆里又来死人了……要哭就出去外边哭。”
许是薛婆子太有威慑力,还真一下子把程英给唬得憋住不敢再哭出来,躲在招弟怀里没敢多看她一眼。
招弟用手擦去程英颊上的泪:“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倒是说啊——”
“招弟……”宁聘抽噎着,抓着招弟的手很用力,像是借此才能获得支撑的力量,让她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
“元……元香她……死了!”
一行人回到了兴芳楼,后院一片灯火通明。如果不是亲眼看见躺在地上的尸体,招弟还无法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怎么会这样?不是白天还见着么?怎么才多久就……
梅春在边上也是哭得不能自已。
“好了好了,把人抬走吧。”大公公见太平馆的人来了, 口气略带了几分的不耐,催促着把尸体抬走:“晦气!尽出这些霉事!”好好的一个采选,接二连三的出命案。
薛大跟薛二走过去,将尸体用布裹了起来,抬走。
招弟没跟着回去,而是与宁聘她们仨回到了之前一起住的竹园,里头元香的东西都还在,好像她从未离开一样。
四人静默地坐着,一时无言,安静和沉重,蔓延在房间,最后不知是谁呜咽了一声,所有人再也忍不住心头上的悲痛,抱在一起,哭成了一团,待情绪缓下来,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招弟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仵作也来过了,说是溺水而亡。”梅春抽噎着:“说元香也是跳井自尽的。”
又是跳井自尽!
招弟瞪目!跳井好玩吗?那跳下去可是会死人的地方,又不是什么好地方,一个个接二连三地去跳?
“招弟姐……”程英哭得嗓子都哑了:“元香姐她不会自尽的,她还要跟我一并入宫呢啊——”
“想也知道,时间这么近了,大公公怕生事端,用跳水自尽来处理是最简单不过了。”宁聘说得忿忿,对于大公公这种视人命为草芥的做法很是生气:“元香她怎么可能去自尽!”
招弟也不知改如何安抚她们的情绪,沉默地看着桌上还放着的那些香烛和纸钱,那是白天时候元香她们去买的,说是要明天烧给郁梅姐的,没想到明天还没到,她却已经不在了,床铺上是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打开柜子,里放着的她的包裹还有一些衣物。
招弟默默地把元香的衣服叠起来,一一打包。
“呜——这衣服……”程英拿起那件元香一路绣过来的衣服:“都还没见元香姐穿过呢?”
“元香穿起来极好看。”招弟想起来兴芳楼的第一晚,她就见元香穿上这衣服。那时候的元香……
招弟蹙眉,回想起那时候的情景,当时没多大在意,现在再回想,才发现那会儿元香……好像有点不对劲。
“这些都是元香的吗?”宁聘指着柜子右下角处一叠整整齐齐的衣裳:“这些都是新的……”宁聘抓过一件,凑鼻子前边闻了闻,衣服上都还未沾染上人气,有着新衣服特有的味道:“元香哪里来这么多新衣服,这衣服的布料不便宜啊。”宁聘家里是做镖局的,没少给一些富贵人家走过镖。
元香家里是什么情况,虽然她没能知道个十全十,但也能猜到个六七,如果真是有点家财的,那她又何必一路上那么辛苦地绣那身衣服!
那这些衣服又是哪里来的?
“哎呦喂,我的姑奶奶,你怎么在这里啊。”
四人正因元香那一些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新衣服而疑虑时,小苏公公从外头走了进来,本是想过来看看竹院里剩下的那仨姑娘,毕竟是自己带过来的。结果发现招弟还留着没离去,让小苏公公差点没跳脚。
陈招弟是什么人?
那是被洛明度亲口给撵出去的!
洛明度要撵的人,谁敢收留?他小苏公公自问是没那狗胆!
想到这里,小苏公公就又要默泪了,他好不容易当上个花乌使,结果油水都没捞到一滴,现在选上来的五个人里,眼看有两个被选入宫了,他心想以后还能指望这俩丫头给他在皇上面前多说说好话,尤其是元香丫头,看起来知书达理的人也精明,没想到还出了这事!
更要命的是,陈招弟这丫还惹到洛明度了,也所以他现在更是要明哲保身,别再跟陈招弟染上关系了,免得被牵连了。
“小苏哥——”
招弟被小苏公公给推着往门外送:“别……叫我苏公公就好,”他可担当不起那个哥字:“你快走吧,别再来兴芳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