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京近郊处有一条长柳街,那儿有一很大的官府用地,建了很大的一片平馆,唤作“太平馆”,平日里人迹清冷。
太平馆里人不多,大都是一些较为年长的,平日里穿着灰扑扑的衣服,面无表情,在他们身周,弥漫着死气沉沉的味道。
这也怪不得他们,谁让他们平日里面对的最多的,就是死人!说得直白点,这也就是一间官办的义庄,停尸馆。只不过处在京都,才另取了这么个名字。
太平馆是用于寄放灵柩的地方,一些一时未曾找好地方安葬或是客死他乡,家人准备运回本土安葬,或是穷得无以为殓的,只好暂时寄放在太平馆里,同时,也是收敛无头尸或是设计刑事案件的尸体。
在太平馆里工作的男女,大都上了年纪的婆子和汉子,有时候宫里头一些犯了事的人,也会被送到这边来,然后一辈子就只能陪着死人过了。
像招弟这种十来岁的姑娘,被送来太平馆,这是第一次。
洛明度的话一出,场面有一瞬间的停滞,然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向招弟投去了目光——或同情,或惋惜,或幸灾乐祸。而当事人招弟姑娘,却还不明白怎么个回事。
“欸——”小苏公公领着陈招弟来到了长柳街,边走边说着:“你个傻姑娘,就算你没听过洛大人的丰功伟绩,那也看得出来他那天人般的气韵吧,肯定非同凡人,你怎么敢得罪他呢?”兼职是七月半的鸭子不知死活。
招弟挠挠头:“什么叫天人般的气韵?”
小苏公公被噎了下,瞪她一眼:“你……你这姑娘,活该你去太平馆!”简直是朽木不可雕也:“也算了,来这里也算是个出路。”小苏公公嘟哝着。说着,这也到了太平馆了,小苏公公站在门口喊着:“薛婆子,出来领人了。”
不多时,一个穿着暗灰色袍子,一头斑白的发丝,皱纹如老树根爬满脸颊的瘦小老太走了出来,她看了招弟一眼,脸上全然不掩嫌恶:“要么也来一些好点的,尽送这些没用的人来。”
小苏公公咧嘴赔笑:“谁让这没眼色的东西给惹着洛大人了,薛婆子你就多担待着点。”
薛婆子一听,倒是乐了:“呵!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不长眼的东西去得罪洛明度,活该你到这里来,人我领走了,你去吧。”薛婆子甩了甩手逐客,回头叫着招弟一并进去。
小苏公公目送两人进去,此时夕阳西下,照得长柳街上一片彤红,却没能暖了太平馆的色调,站在外头看进去,始终觉得里头一片阴森森,小苏公公打了个哆嗦,没再多停留,赶紧走人,心念道:陈招弟啊,你就自求多福吧!
招弟跟着薛婆子进了门,瞧见那一整排的管材,说没被吓到那是骗人的,这时她总算有点明白了这太平馆是什么地方了。
“喏——写下来。”薛婆子拿来笔墨跟纸册,往桌上一放:“把你姓啥名啥,哪里人氏都写下来,省得哪天你想不开自杀了,我还得去找人问。”
薛婆子会这么说,也是因为有了先例。先前有从宫里被遣送过来的小婢女,就是在馆里呆不住,最后自尽身亡了。
招弟乖乖地往纸上扭扭曲曲地画好自己的名字后,就停了下来:“我不大识字。”
薛婆子瞪了她一眼,接过笔替她写好后,吹干后折好,放回一旁的架子上:“馆里除了我意外,还有其他三个人,他们出去办事了,过会回来,你过来帮我下。”
招弟随在她身后来到另一个屋里,屋里有一排木架,架子上放了许多晒干的药材。薛婆子一种抓了一大巴,用木箕装着:“端着!”
“哦!”招弟依言端过木箕。
薛婆子又拿了个两个带着木柄的黑乎乎的铁盆和两把蒲扇:“走吧。”
薛婆子把那些药材分成两份,放到贴盆里:“你端着一个,从另一边绕过来,边走边扇。”
招弟端起盆子,学着薛婆子那般做着。
这是薛婆子每天都要做的,早晚一次,焚烧皂角苍术等药性植物。薛婆子看了眼另一头的招弟,这次送来的丫头倒是比以前的有用些,至少没像那些一进来就吓得哭爹喊娘。
“阿娘——我们回来了。”
招弟循声望去,见三个汉子从外头进来,一人手里提着一袋东西,另外俩人手里则抬着一具用布抱着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