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而言,在宫女进宫之前的所有事宜皆由大公公和高嬷嬷领着内监婆子们负责的,洛明度会来,完全出乎大家的意料——要知道这是一个会任性到早朝都不想上,随便推脱个身体不适当借口的男人。
兴芳楼后院里,公公们跟嬷嬷们个个安静地站在边上,静观坐在桃木椅上的男人——那桃木椅还是刚刚刘公公让人给搬过来的,但见洛明度那纸扇轻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得所有人无不在心里摸摸地捏了把汗,然后再默默地把自己的步伐往后边退了退,就怕被洛明度给相中。
洛明度一一扫过下方那些个年轻的姑娘:个个低眉顺首,端庄的仪容,周到的礼数,鲜艳的华服……这样的姑娘他见得多了去了,千篇一律。
刘公公在边上,瞅着洛明度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低身下气地问了句:“大人,您觉得……”话未说完,忽然发现洛明度那双妖邪的眼睛蹿上了一抹飞扬的神采,让刘公公生生打了个哆嗦,顺着洛明度的视线看过去——
就见一小脑袋瓜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后面探阿探。若换做是别人,刘公公可能还认不得,但这个他可是记住了!
这闹事的蹄子,可别在这时候来添乱!
刘公公正在心里咬牙切齿,就听见边上传来一声愉悦中夹带着兴奋的声音:“呵——”
刘公公连忙把咬到发酸的牙松开,转而看向把扇子扇得更快的洛明度——哎呦喂!敢情那小村姑还跟洛明度是认识的?
“陈招弟,过来。”刘公公把人唤了过来:“大人,这位是从陈家村那边选送上来的。”扭头见陈招弟还直挺挺地站在那里:“欸——我说你这丫头懂不懂礼数啊——谁给带过来的,见到洛大人还不下跪!”
边上小苏公公连忙出来,一把将招弟按了下去:“还不快拜见大人。”
招弟双膝嘭地跟青砖地板撞了一下,学着小苏公公一齐做:“拜见大人。”
洛明度笑颜满面:“陈招弟,可还记得我么?”
陈招弟抬头,看着那双带笑的丹凤眼,如实交代:“记得!”可不就是那个浪费一碗好喝的酸梅汤还故作匪徒来吓唬她的人嘛——这大人好无聊,太不稳重了!
招弟姑娘在心里默默地把洛大人跟水生哥做了对比,毫无疑问,洛大人完败!
边上小苏公公心头一咯噔——欸!陈招弟这丫啥时跟洛大人碰上了?怎么他都不知道?敢情自己随便挑来的姑娘,还真挑到个宝了?一连串自问在心头,正感叹自己****运好的时候,就听见上边那位爷又来了句:
“那你可还记得你对我做的事?”纸扇一合,洛明度见笑颜逐开:“对本官扬的那一捧沙子,可是让本官记忆犹新呐!”
小苏公公还未来得及飞扬的心,嘭地落了地,面色一青,连忙磕头求饶,就怕洛明度来个迁怒:“大人息怒,大人息怒……欸,陈招弟你还愣着做甚?还不快求大人恕罪。”
“大人息怒——大人恕罪——”招弟继续跟着做!她记得阿娘说了,来这边就多学着别人怎么做就是。
洛明度见她那模样,心里不免生了厌。
为官这些年来,他见过太多当官的,有开始自诩一派清廉,立志做个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的好官,到了最后还不都是抵不住那些声声色色。
而她陈招弟倒是好了,直接丁点个性都没,别人让她怎么做就怎么做!就她这本事,入了宫也顶多是个被别人加以利用的货色。
洛明度冷笑:“陈招弟,你可知我是谁?”
“不知道。”
“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你还想入宫?念在那一面之缘,本官替你谋个位吧。刘公公——”
早被这峰回路转的戏码弄得神经有些脆弱的刘公公被突然点名,连忙应声:“奴才在。”
“把她带去太平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