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之间,传言便甚嚣尘上,更衍生数个版本。
苏如墨曾听又绿说过北狄奸细版、妖女转世版,还有一个比较搞笑,暂称“弃妇复仇版”,说她被龙御彦抛弃,心生怨恨,于是用尽心力迷惑齐盛帝,以求报复。听着那些稀奇古怪的谣言,苏如墨都不知该哭该是该笑。
果然,群众的想象力是无穷尽的。
显然,眼前的闵云情是“祸国妖女版”的忠实拥护者。
苏如墨不想教坏腹中胎儿,不再与她争辩,摇摇头便欲离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瞧不起本姑娘么?”见到苏如墨那副浅笑淡然,似乎不屑与她置辩的模样,从来不曾如此被轻视的闵云情顿时更恼,一个跨步上前,来到苏如墨面前,伸手便去抓她的手。
就在这时,一声轻微的掠风啸响,闵云情随即松手,甩着右手,连连呼痛,随即转头四顾,怒喝道:“谁?谁偷袭本姑娘?”
除了轻风鸟语,周围无人应声。
苏如墨却知是龙御天派来暗中保护她的人,微微一笑,正欲走开,忽然觉得腹部一阵剧痛,顿时面色大变,痛呼一声,捂着腹部慢慢蹲了下去,容色渐转惨白。
“喂,你不要装模作样了!”刚吃了暗亏的闵云情正恼恨着,鄙夷地瞧着她。
苏如墨顾不得理会她,五指紧紧相握,神色痛楚,惊慌不已,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之间,腹部突然会那么痛?就好像体内有把锋利的匕首,正切割着她的身体!
痛……
“小姐!小姐!”
又绿一声惊呼,已经带了哭腔,匆忙赶过来,抱住她,神色伤痛,泪眼婆娑,连声唤着:“小姐,你不要有事,你千万不能有事啊!”
疼痛来得突然而剧烈,几欲使人晕厥,苏如墨容色大变,苍白如纸,额头已经涔出黄豆大的汗珠,指甲深深陷入皮肉,脸白如纸,强自忍着,道:“又绿……快……去请御医!”
说着,泪珠盈然欲下。
不!不要,什么都可以,不要是她的孩子!
又绿惨白着脸,仿佛已经失了方寸,怔愣着不知该干嘛,还是身后的随侍机灵些,立刻跑开去请御医。
“墨儿!”
前方忽然传来一声惊呼,惊惶而忧切。龙御天刚见完大臣,便来寻苏如墨,刚转过弯,便瞧见苏如墨捂着腹部,跌坐地上,顿时神色大变,狂奔而来,一把将又绿拨到一边,紧紧抱住苏如墨,连声道:“墨儿,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御天!”苏如墨一手仍然护着腹部,一手紧揪住龙御天的衣袖,“我的肚子好痛!”
肚子痛?龙御天眼眸圆睁,神色剧变,伸手探向她的脉腕,忽然浑身一震,脸色越来越苍白,几乎与身上纯白的衣衫同色,眼神震动而伤痛,几乎难以置信。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怎么可能?
“血!小姐,你的衣服上有血!”一旁的又绿忽然失声惊呼,随即捂脸痛哭。
血?苏如墨一怔,心跳顿时漏了一拍,下意识地向身上望去,果然,粉白色的纱裙已经溢出血色,层层漾开,仿佛一朵朵妖艳而灼烫的红莲,越来越多,越来越深,渐渐蔓延至无边无际……腹部的剧痛依旧,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离她而去……
“不!”
苏如墨发出一声凄厉的呼喊声,眼泪涔涔而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是孩子!”慌乱中,她忽然紧紧揪住龙御天的衣袖,像是抓着一根救命稻草,泪眼迷蒙,哭喊着道:“御天,救救她,救救我们的孩子!”
“朕知道,墨儿,没事的,不要担心,没事的!”
龙御天拼命地点头,抚慰着她,随即抱起她,往飞炫宫的方向奔去,其余人众纷纷跟上。
望着这纷乱伤痛的一幕,闵楚二女呆然呆立,许久,楚飞意低声道:“闵姐姐,你闯大祸了!”
“我没有,不是我!”同样呆怔的闵云情蓦地清醒过来,神色慌乱,紧紧握着楚飞意的手,一连声道,“楚妹妹,不是我,我根本没有碰到她,更不可能伤到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纵然如此说,但她心中依旧涌起难言的恐慌和畏惧,以及心痛。
方才,皇上抱着苏如墨转身时,眼角似乎有莹然光泽,那是……泪吗?那样沉静冷肃,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居然为了苏如墨流泪?
她有什么好?他那么在乎她!
楚飞意细眉微蹙,眼眸低垂,神色怔然。
“楚妹妹,你要相信我,真的不是我!”闵云情紧紧握着她的手,几乎要哭出来了。
“我信你没有用,闵姐姐,要皇上信你才行!”楚飞意瞧着她,咬唇,道:“无论如何,我们还是跟着过去瞧瞧看吧!但愿墨妃能够无事,不然,事情就严重了。寒云,”她转头唤着贴身的丫鬟,“你快到春晖宫去请太后去飞炫宫,千万别耽搁。”
说着,拉起闵云情,匆匆而去,心中的忧虑越来越重。
瞧皇上方才的言行举止,似乎对墨妃用情至深,若有意外,只怕……。
等到了飞炫宫,那边已然是一片兵荒马乱,无数的宫女进进出出,繁乱不堪。闵云情被一个匆忙的宫女撞了下,几乎摔倒,正欲责骂,却被楚飞意拉住,闪往一边,等到稍微平静些才跟着人群踏入偏殿厢房,也就是苏如墨的房间。
温馨幽雅的房间此刻压抑沉闷,逼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重重帘幕后,最负盛名的御医正跪在床前,为几句晕厥的苏如墨诊脉,苍老清癯的脸上汗珠涔然,微微泛白的胡须微微抖动着,神色阴重。龙御天纯白的衣衫被染上淋漓血迹,手上亦然,却丝毫不理会,只是紧紧握着苏如墨的手,连声道:“没事的,墨儿,没事的!”
苏如墨贝齿咬唇,已经要出血来,却强撑着不做声。
龙御天为她擦拭着脸上的冷汗,柔声道:“墨儿,痛的话就喊出来,不要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