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筑有四座城门,东南西北命之。东门进去就是东直大街,一条路直往皇城。城中多有河道接入,内河围着的,就是些官家住所。
“墨家的宅子不是几天前才封的吗?”
方牧皱着眉头问向身侧的户部小职。墨家被扳倒,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方牧不愿去救,也懒得插手。这种事情若是逼急了,一旦使得太子和三皇子联手,局面只会变得更加混乱。接个宅子,也算是个意思。
这跟来的户部之人,也是纳闷的厉害,墨府确是前两日封贴上的封条,怎么会败落成这幅样子。
正门的门钉都让人卸去几个,推开大门,里面是一片狼藉,前院的花花草草,枯的枯,倒的倒,地上凌乱堆放着各种杂物。
“这是没法住人了。”方牧轻哼道“把这院子修缮修缮,是你们户部的活,还是工部的差事?”
那人一听这话,顿时犯了难,无他,眼前这人的气场太强,压得他不敢说话,但毕竟当的是皇家的差,可不能不说实话“这些事...需要您自己去做。”
“皇上的批文,只是给一处宅子...至于修缮问题,还要您自己完成。”这人替自己擦了把冷汗,接待这种人也不是第一回了,平日里皇帝赏块地皮,上面就是个化粪池,这些个大臣们也是笑呵呵的接下,谁听说过还敢向皇帝讨钱修缮的?
“意思是你们不管了?”方牧双手负于身后,见这人迟迟没有答复,正待发怒,一声轻唤,让方牧的脸色,顿时换了副模样。
“这位莫不是方先生?”
方牧回过身去,看着满脸笑意的程昱,明显有些惊喜“程大人,好久不见!”
皇帝突然要求六部汇报这些年的财政支出,这些事多由程昱管理,这不,刚整理完卷宗记录,赶着顺道和袁孝一起下朝回府,行过墨府门前,却见这里的封条被撕,府门大开。
皇帝赐下这片宅子,身处议阁的程昱没理由不知道。
“方牧啊,可不能再叫程大人了。”一旁的袁孝摆手道“这些年不见,程阁老早已进入议阁,却是官运亨通啊!”
袁孝这话很像是玩笑话,方牧也听着乐起来“罪过罪过,程阁老,好久不见!”
程昱在一旁摇了摇头道“方老弟说哪里话,你我之间何必如此见外,叫我一声程老哥,可都是抬举我啦。多年之前,方老弟不辞而别,可是让程某抑郁多日,如今既然回京,少不得好好絮叨絮叨。”
说到这,方牧却是一脸愁苦,像是满肚子的委屈说不出声。
“老弟,这是为何,不过是叙叙旧,不必让你如此为难吧?”
程昱当然得配合。
“程阁老抬爱,方某也就不便推辞,老哥不知道,陛下赐我一处宅子,说是几日前才封的,小弟我初到宝地,无居无所,一听有房子住,可不屁颠屁颠跑了过来。谁承想,这房子竟然破成这副模样,想着让陛下拿钱给修缮一下,这位户部的大人竟然嘲讽小弟穷鬼一个,还说让小弟自己掏钱,他说的也没错,可怜小弟如今身无分文,哪里变的出银两去修缮这么大一所宅子?”
方牧说着像要哭出来,不知道的,真以为他穷的要揭不开锅一样。
谁知程昱听完这话,竟是哈哈大笑“我道是多大的事,不就是些许银两。这样,你这处宅子,我出钱帮你修了。”
“真的?”方牧的语气带着些惊喜。
“那当然,老弟想要修成什么样,费用我出便是!”
“那可太谢谢袁老哥了!”方牧躬身一礼“待我这府第落成之日,定唤老哥过来吃酒,你我,不醉不归!”
“好说好说。”程昱笑眯眯的,好像捡了多大便宜。
一旁的袁孝却适时的插话道“那方老弟这些日子,岂不是没有住处?”
“呀!”方牧像是突然想到这个问题,脸上再次泛起愁绪“这...”
“莫急!”袁孝接道“我府上还有几间客房,若是方老弟不嫌弃,来我府上小住几日,可好?”
“这...不太好意思吧。”方牧笑得有些羞涩。
“无事,老弟放心住下便是!”袁孝见一旁程昱的脸色无异,继而接道“今日见得故人也是乐事,不如程阁老方老弟来寒舍喝几杯,也算是说说旧话,如何?”
程昱先是看了方牧一眼,思索片刻道“如此甚好,左右无事,也是许久没见我那若芷侄女,去也无妨。”
方牧自是点头答应,他可是还要在人家中赖一些日子。
三人上了马车,一路向袁府行去。
车内。、
白花正帮他整理面纱,方牧闭着眼睛想些什么,竟不自觉的笑了出来。、
“陆逊传回来什么消息没有?”
白花摇了摇头,自从昨日方牧见过穆沄,陆逊就和他们分开,到现在也没个音信传回来。
“昨日我跟皇帝说过,合作一事,从我平了安王****那一刻开始。”方牧从怀中掏出一块便签,拿着刀笔不知刻些什么“过几日我们还需要回南方一趟,等我把安王弄回来,咱们的计划,就可以开始了!”
说完,方牧把便签递给白花“待会把这个发出去,通知燕燎斋,让他们的青燕来见我。”
马车又颠簸了会,终于停了下来。、
方牧下了车,看着眼前的袁府,眼神中竟流露出些许羡慕。
“跟小姐说,今天有贵宾临门,嘱咐后房做些酒菜,端到水庭去!”
方入府门,袁孝就冲下人吩咐道。
“都说袁大人是清官,可看您这宅子配的华饰繁锦,还真是让方某心疑啊!”
方牧随袁孝一路走来,前庭后堂,过了园门竟是一小池,池中还建着个凉亭,怎么看怎么舒服。
“老弟就别打趣我啦!”袁孝笑道“这还是先帝在时,来我府上视察,见我这堂堂尚书府,穷的跟布衣百姓一般无二,这才赏了些银子用于扩建。老弟说我贪墨,那可真是大错特错咯!”
“这倒是实话。”一旁的程昱接道“袁大人清官之名可谓是当之无愧,程某敬佩之余,也只能自愧不如!”
也是,就是袁孝命好,摊上个好时候,既保了名声,又拿了官位。如今贵为一部尚书,也不会有人说其沽名钓誉,至于其他的这些官员,真要是像袁孝这般清廉如水,早不知被人吞了多少回了。
程昱敢直言坦诚,也是一种魄力。‘
“程大人说哪里话,您为国出了多少力?流的血汗可是这些银子所不能衡量的,袁某对您,才是真真的佩服!”
袁孝的表情突然变得很是严肃,说的是字正腔圆,理所应当。也不怪他保持绝对中立,不涉党争,这朝廷之中,也没人对他使什么算计!
三人在这亭中叙了会闲话,就见园门处,出来一妙龄女子。
正是二八年华,一身粉色绸缎裙,衬的清尘脱俗,大眼琼鼻,小嘴含春,一副小家碧玉的可人模样,真真是个美人坯子。
“若芷,看看是谁来了?”
女子先是看向方牧,目光在他身上停了片刻,见到程昱那一刻,顿时笑颜如花。,
“程伯伯终于来看若芷了,您可是不知道,人家想你想得紧呢!”
“使不得使不得!”程昱一见若芷,却是表情夸张道“我看你是想我荷包里那点银子吧。”
袁孝清流一个,别人说不得什么,他这个小女儿可是出了名的贪财,但凡有人来他府上做客,这荷包总是要翻一翻的,程昱更是不知道遭了多少回毒手。不过,倒也没人说什么,一是女孩子,长得如此清丽,怪也怪不起来,二来,当年这孩子翻的第一个荷包,是抱她的先帝,先帝可是笑的开怀,也只是把那荷包给了她,更许诺以后让她管理青国财政。如此一来,自然只是当个乐子。,
“您怎么能这么说呢?”一听这话,若芷倒是不乐意了,小嘴一撅,摆明一副我不开心的模样。
程昱无奈的叹了口气,接下腰间的荷包,倒了倒里面的散碎银子。却见那姑娘一件银子,顿时换了副面孔,就差没有两眼泛光,上来强抢了!
“袁兄啊,我可是一直怀疑,你们到底是不是父女俩?”
袁孝也是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支唤着下人,把酒菜摆在了这凉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