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芷对这些大人的谈话没兴趣,她没有一副忧国忧民的心肠,只是关心自己的资产多少,这是...穷怕了。
文四安静的坐在方牧身侧,怔怔的望着池子里的鱼,不曾发现一双眼睛一直在他身上流转。
“你怎么带着个头罩啊,还挂着面纱,比我一个女孩子还娇气。”
文四没有理会主动搭话的若芷,依旧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女孩还没见过这么没礼貌的人,更别说对她这么一个妙龄少女置之不理。
“你再不说话,我就把你的草帽摘下来了!”若芷威胁似的说道。
文四终于有了反应,他转过身子,却是背向她,一副不愿搭理的样子。
女孩嘴巴一嘟,轻哼一声,伸手就要除去他的面罩。
“芷儿,不得无礼!”小孩子打闹无伤大雅,但既然罩了面纱,肯定是有原因的,若是这般不知礼数,终究有些不好看。故而,袁孝及时叫住了若芷,脸上也没露多少责备的神情。“这里没你的事了,先去找你娘吧!”
“哦”好在若芷虽是小孩子心性,却不至于刁蛮无礼,闻听父亲这般说,耷拉着脸应了一声,就准备退出去。
“不用,也不是什么大事。”方牧摆摆手拦住了想要离开的若芷“小孩子嘛,贪玩些也是可爱。”
说到这,方牧瞅了一眼身后的文四道“你一天到晚死闷着也不像话,难得有个玩伴,跟你说话还不搭理人家,你说说你以后靠什么讨媳妇,我这劳心费力的给你牵线搭桥,你就算给我些反应可好?”
方牧这话说的荒诞,而且,他还就这么恬不知耻的说出来了。
别说袁孝,程昱脸上都有些尴尬。
“方老弟啊,这话可怎么说?若芷侄女是我从小看到大的,跟我家小子更是青梅竹马,你这可是有些不厚道啊!”眼见程昱也隐晦的说了些不中听的,袁孝脸上却是更黑了。
“怎么说着说着就扯到这上面了!”袁孝眉头轻皱,很不高兴的模样道“我这宝贝女儿可舍不得这么早泼出去。”
“就是。”接话的若芷坐到袁孝身旁,抱着条胳膊像是倚着靠山“程伯伯,不是我说,你们家那个也太傻了,以后会影响小宝宝聪慧的,我才不要嫁到你们家去!”说到这,更是好奇地瞥了文四一眼。
程昱被她这么一说,还真是有些不舒服,任谁说自己儿子傻,恐怕也高兴不起来,更重要的这可不是玩笑话,是个孩子说的。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眼见程昱有些下不来台,方牧哈哈一笑,打着圆场“不过,显然袁府的千金对我这不成器的学生有些兴致。袁老哥,小弟我可能真的要抢您一步下手咯!”
程昱笑着摇了摇头,给自己斟上一杯酒,像是转移话题,很不经意的问道“方老弟这次进京,是有什么事情要处理吗?给老哥说说,也好尽上些绵薄之力。”
说到这个,方牧顿时又换上一副愁容“老哥这话是问到我心坎里去啦,不瞒你说,方某在外面过的这几年可真是潇洒的不能自已,可这孩子越长越大,眼见着到了娶妻生娃的年纪,山里却是连个门路也没有,这不,我带他来京城,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家,赶紧给他说房媳妇。”
方牧第一句话再配上他的表情,确实让程昱提起了注意,仔细听着,可这话是越来越不靠谱,眼见方牧一本正经的样子...他倒也不好说什么。
“我看袁老哥的千金就很合适,若芷小姐长得这般可人,我是很满意的。只求程老哥别跟方某争才好!”
方牧笑得很是开心,不知道为什么,越是让文四这小子难堪,他就越是欢喜。
不过方牧嘴巴严实,一副死不开口的模样,程昱也不好说破,只得就这话回了过去“方老弟,这件事嘛,我可管不了,家中小子就看上了若芷,我是不好阻拦的,不过既是少年人,让他们争一争也好,日后成亲,也知晓这段姻缘来之不易...”
听这两人插科打诨的话越说越离谱,袁孝可是忍不了,重重咳嗽了声道“那个,方老弟,从来没听说过你有个学生,这又是从哪拐来的?”
方牧细细看了程昱一眼,突然再次笑了出来,他不急不缓的替二人满上了酒杯,就在三人举杯之时,缓缓说道“哪里是拐来的,我这弟子,姓穆名泗,可是自愿跟我的!”
“啪嗒!”方牧慢慢饮了这一杯,程昱,却是连酒杯都没拿稳。
这二人急忙起身,冲文四躬身行礼道“臣等不知四皇子身份,冒犯失礼之处,还望四皇子见谅!”
若芷个小姑娘还没能反应过来,四皇子...青国有四皇子吗?
见这两人这么大动静,方牧反倒有些意外,他摆了摆手,示意二人坐下“别跟他这么多客套,既是我学生,就该向你们行礼,哪有长辈礼于晚辈的道理?”
说到这,方牧舒了舒肩背道“小四,还不来见过两位伯伯。”
文四起过身子,整整衣衫,恭敬地行了个弟子之礼。
“这娃娃就这样,从小就不爱言语。”方牧略带歉意的说道。
“方老弟,四皇子不是...?”
程昱言语未尽,方牧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不是多大的事,那日坠崖,活该那个金人给我学生当了肉垫,这才幸免于难。不过...”说到这,方牧摇了摇头“可惜了我这学生一副俊俏的模样,被山涧树杈枝桠扒拉的不成样子,所以我才一直为他的终身大事,忧心忡忡啊!”
“方老弟多虑了。”程昱笑得有些勉强“此事,陛下知晓否?”
“你说穆沄?”方牧又喝了一杯,难得今日饮了不少,一点醉意也生不起来“他知道,我第一个告诉的就是他,毕竟是他儿子,你可不知道,当时他的表情有多精彩。”
方牧这话,话中有话。
袁孝听得出来,程昱,自然也听得出来。
自从九年前那件事以后,皇帝对这一对母子的憎恨,谁不知道?
所以,夺嫡之事,穆泗反而是最没有威胁的一个,但毕竟,他也是皇子。
......
程昱离去许久了,方牧拿着钓竿在这池子边,钓着锦鲤,袁孝在一旁喝着茶,看着池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方老弟,你这是要把我往火坑里推啊!”
沉默了许久的水庭,被这一句话扰了清净。
“可别这么说。”方牧冷眼望向天外的夕阳“袁老哥又怎么知道,这不是一场造化呢?”
“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袁家不涉党争,对官吏任署上,也是公平谨慎。可这些年,袁老哥迫于压力,违反原则的事,可没少干吧!”
袁孝被这话说得老脸一红“我只是说过,上位者,有贤者居之,群蜂总附蜂后,相生相杀罢了。天下水深火热,我自然也看不过去,不过,除此以外,还能有什么办法?这是我的为官之道,也是生存之道!”
“好一个为官之道!”方牧一收钓具,换上个新的饵食“小四,你跟袁大人说说,他的为官之道,有什么问题没有?”
一旁平静的文四先是对着袁孝躬身行了一礼,而后缓缓开口道“袁大人的为官之道,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从君如流,从善如流。不涉党争,不参夺嫡,公事公办之余,保持初心。可若是真正做到独善其身,必然会惹了朝中许多人不高兴,所以,袁大人会聪明的采取某几个人的意见,从而让自己在朝廷里无风无浪的坚挺着。这种为官之道,在乾坤盛世,郎朗太平之下,自然是没问题的。”说到这,文四的声音低沉了许多“可是,现在的天下,已容不得袁大人这种为官之道了!君王无道,民不聊生,天下随时会烽烟四起,战火缥缈。届时,蜂后都自身难保,袁大人这种附庸之子,自然也就没了保障。”
“恕我直言,方老弟此次回京,不正是为了天下太平?”袁孝听着文四的话一直很淡定,此时,更是不急不缓的抚了茶盏道“袁某还能出什么变故不成?”
方牧没接话,依旧是文四说道“先生的能力,您很清楚,先生说可以把天下安定下来,自然不是空话。可是...以后呢?先生不会一直监管着天下,皇帝无能,才是祸因,先生自然打算一次性根治这个问题。而袁大人您,也一劳永逸不是吗?”
“一劳永逸?”袁孝念叨着“好一个一劳永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