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群情激越,那些缺了腿的士兵一时忘记自身的残缺,以为自己可以向前飞奔而去见到美女长官……
佐藤将龙泽南请到一边,说:“龙泽君,交换人质的地方在前方刘家村村口,约有三公里,这么多断胳膊少腿的,走到天黑也到不了?”
龙泽南道:“交换人质的事请佐藤君全权处理,我和坂田君都听你的。”
佐藤命令:“由我佐藤防区担架组将中方重伤员抬行,全部担架出行!”
山野跑回防区执行,防区内共有二十一副担架,好歹缺腿的重伤的全都上了担架,由佐藤部年轻士兵抬行。
这一次,由佐藤和山野开路先行,中方伤兵其后,龙泽南所部全副武装,公然去掉了武器上的布筒,冲锋枪,轻机枪,小钢炮,甚至那两把鬼气森森的狙击步枪都露出了真面目,龙泽南一面走,一面用望远镜照视对面矮山,所幸雷横执行王倩的命令在十一点之前就撤走了。
龙泽南很吃惊,前方就是交换人质的地方,敌人竟然在这里没有任何防守,这太不可思议了!龙泽南哈哈大笑,对坂田道:“坂田君,横山司令官一再叮嘱,说中方的王倩如何了得,让我千万小心对付,这交换人质的前方,居然无人防守,看来王倩已经知道我们野战分队要来,这就吓得没影子了!”
坂田道:“龙泽君,王倩诡计多端,的确不可轻视。我现在有一种担心,要是对方听闻龙泽君的厉害,会不会让我们扑个空?”
龙泽南摇头:“他们用吉丸长官来交换这九十五名人质,总得派人来接,来接的人必定是游击队的人,来的先统统放倒!”
坂田又问:“我曾提议一旦抢回吉丸长官,就把这些中方战俘干掉,横山司令官却严令不准,龙泽君怎么认为?”
龙泽南道:“司令官的命令要无条件服从,但前提是这些人质不要有反抗,如果我们击毙前来迎接他们的游击队时,他们胆敢不顾死活,要与游击队联手,就另当别论了。”
坂田一听,心中窃喜,他知道这些中方战俘都是硬汉,见前来救他们的同胞一个个惨死,不可能无动于衷,必定会挣扎反抗,这时候,就地处决就不算违背横山勇的命令了。
龙泽南和坂田说的是日语,他们认为绝大多数中方战俘听不懂日语,也就无所顾忌,偏偏老兵赵天明是福建人,早年与日本人有生意往来,精通日语,他对两个鬼子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已经知道今天这一次交换人质将是凶多吉少,除非那位王倩长官具有超凡的智慧可以化劣势为优势。
赵天明收敛了一个武者的精芒,耷拉着头,一面行走一面继续偷听。
坂田又试探着问龙泽南:“龙泽君,横山司令官一定要我把一个活的王倩交给他,你怎么认为呢?”
龙泽南哈哈大笑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古今日外,莫不如此,就象这个千疮百孔处于亡国之境的中国,前有民国高官戴季陶被南造云子征服,后有汪精卫、孙科被我方美女间谍攻克,纷纷落水做了汉奸。这些事实从反面提醒我们,对这个王倩不能有丝毫怜香惜玉之心,只要见到,立即击毙,这样做,是在帮助司令官,不要让他的一世英名毁在一个低贱的中国女人手中。”
坂田在欣喜之余也不免伤感:欣喜的是,想不到龙泽南这个打小的老同学竟是同道中人,这么通达明理;伤感的是现在二人为了一个英子已势同水火,横山勇已让北山悄悄通知我在战斗结束之前溜掉,把我调往满洲,躲开龙泽南的报复。龙泽南现在对我强忍怒火,一旦爆发,后果不堪设想!
赵天明明白了小鬼子这次想利用交换人质来达到的真正目的是要除掉王借,他心中猛力一想:我要是能吃上一顿饱饭,恢复体力,还可以为王倩出上一把力。
赵天明是一个武者,从龙泽南的脚步里已然看出这个痩小精干的鬼子的一身功夫犹在健康状态时的自己之上,更何况他的身后还有一支配套齐全的特种部队,赵天明在集中营时听另部老兵说过真正最后撕开衡阳城生死防线的就是这支人数少少的龙泽南部队。
赵天明在心中为王倩暗掐了一把冷汗。
刘家村村口到了,看到的情形除了令在场三个人满意之外,其余人都被深深的失望刺痛。
村口进去的路上竖放着一条横凳,前面坐着人质吉丸,吉丸戴着遮阳斗笠,脸上竟荡漾着干涩的笑容,后面坐着高大的李虎,两个人一前一后竟然在那里有说有笑。四周再无别人。
三个满意的人当中,两个是佐藤和山野,他们一直在为王倩捏冷汗,现在心中的石头落了地,王倩不出现,现在你们去击毙她啊!
佐藤的担心犹甚,他想:今天,王倩率三人组全体出动为我解难,把看守英子的责任巧妙地转到北山身上去了,这证明我在她心中,多少有了一个位置!
男女间的爱情,有时候会爱到极端,爱情疯子说:“无论你爱不爱我,我就是爱你,即使你冷若冰霜,把我当一泡****,你还是我心中永恒唯一的女神!”其实,这是一个绝望者的阿Q,一旦对方稍许对他有一点好处,内心便会掀起惊涛巨浪。佐藤现在就处于这样的状态,这个傻爪哪里知道两个小时前王倩还在强烈反对要替他解难,而是大义的李虎在极力主张帮助他这个心存正义的外国青年。
另一个满意者是赵天明,赵天明在心中叫绝,美女长官果真智慧超群:这样看似荒唐的举措实则救了九十五名兄弟的命。
其余的人都失望,除了赵天明之外的这些伤病士兵哪里知道深浅,他们没有见到前来迎接他们的祖国亲人,更没有见到传说中的美女长官!
一条横凳。
人质吉丸坐在前,押送者李虎坐于后,中方不再见到任何游击队员的身影。空气中弥漫着诡异。
龙泽南举着望远镜在左近搜索,极尽目力也看不见半个人影,龙泽南一挥手,攻尖十人组如同猿猴一般飞身上了陡壁山崖,一番搜索,还是确定无人。龙泽南十指折成拳头,拳头捏出火。
坂田凑近龙泽南,细声说:“龙泽君,夺回吉丸长官,将那黑大个和这些战俘统统毙了,得胜收兵算了?”
龙泽南横目一瞪,无限蔑视地瞥了一眼坂田。
这时,空气中响起一把恍若天籁的女声,这女声先用国语说道:“兄弟们,我是王倩,欢迎你们回家,你们也都看到了,横山勇派出了他的野战分队来参加这次中日人质交换,他们的目标是取我性命,我只能暂时隐身,稍后我会对你们作出安排,请你们保持克制!”
一众伤兵听这声音,恍若从空,又恍若从远处空谷传来,他们适才心中的埋怨之火顿时熄了,代之而起是弥漫的温暖。赵天明更是佩服。
这女声又用日语说道:“坂田君、佐藤君、山野君、龙泽南君以及来自日本的各位朋友,我是中华民国王倩。自古有云,两国相争,不斩来使,今天此时,是贵我双方交换人质的时间,横山司令官不顾国际战争公约,竟然让龙泽南部三十四人野战分队尾随而来,其意图不言而喻。鉴于贵方违背信义,我方在仍然坚守信义的同时,有请贵方佐藤君山野君及其你们所部士兵再多做出一点举手之劳的额外劳动,请用你们的担架把我方伤病士兵送往村内,也就是以前刘公余粮出殡的那幢宅子的禾场上,那里的桌上已经备下他们所急需的饭菜!我只要看见我的兄弟们吃上第一口饭,即会让李虎释放吉丸先生,王倩以人格担保!”
龙泽南从王倩的话中听出坐在吉丸长官身后的人便是李虎。北山先败在李虎手中,丢掉英子之后,没有急于回司令部,而是去了鸡尾巷,其一,偷偷告诉坂田:“今日战斗结束前,你找机会溜走,我在大河坝接应,我把你送到火车站!”其二,又悄悄把李虎交待的话告诉了龙泽南,并说:“李虎,侠义之士!”
龙泽南眼中放出两道精芒,劈空射向李虎,李虎岂会示弱,两目如炬,烈焰神威拍空而去,二人的眼上定力竟是不分上下。没有人听得见他们正在用眼神对话。
龙泽南的目光道:李虎,我听说过你的事迹,你救了我的英子,为什么还不将英子交给我!
李虎的目光道:你必须与我一战定输赢!
佐藤过来向龙泽南建议:“龙泽君,我多次和这位王倩打过交道,她的确言出必行,从未失信,你看?”
龙泽南与李虎对过眼神,一直在仔细辨听王倩神秘的声音来自何处,向佐藤道:“交换人质的事你负责,不必问我!”
坂田急忙反对:“不行,绝对不能让我方先交出人质!”又向他的士兵一挥手,向龙泽南建议:“龙泽君,你和你的兄弟都是神枪手,请立即击毙李虎,救回吉丸长官!”
坂田手下的士兵刷地举枪,一片枪林照准九十五名****伤兵。
龙泽南一直忍着坂田,此时已忍到极限,就地拔起身形踢出一脚,一个举枪的士兵的手腕折断,一声惨叫。龙泽南指着地上正在剧痛的士兵大喝:“所有士兵听从我一个人的命令,这是给第一个违令者的一点小小教训!”
坂田系士兵们心胆俱裂,纷纷落枪。被踢断手腕的是鸠山大队的士兵,鸠山也是行伍汉子,不甘折辱,被坂田死死拽住,坂田心中也已怕到极点:知道龙泽南决不会放过自己。
佐藤一挥手,他所部士兵抬起担架,其余能行的****伤病员互相扶持,一路蜿蜒进村,开赴江五家禾场,赵天明行在当中经过李虎身边时,二人相视一眼,都在心中叫道:好一个兄弟!佐藤和山野走在最后,经过吉丸身边时,李虎用枪尖顶在吉丸后脑冲他笑:“佐兄弟,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