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丸向佐藤点头说:“佐藤君放心,王长官一直待我如同贵宾,她会守信用的!”
那边厢,江五家禾场上。
赵天明和一众伤病士兵开始吃饭。人类很难理解“幸福”二字,对幸福最准确的解释,是不同梯级生活之间实现跨越时的感受:考上大学、升官、发财、恋爱等等都会产生升腾的幸福感。对于坐牢的人,看见监外世界中的一切,包括行走、剪指甲、躺在草地上等等都是和宇宙一样庞大的幸福。对于这一群饱受饥饿之苦的抗战士兵而言,吃一顿饱饭,就是天大的幸福,一个个吃得热泪奔涌,一个个吃得喊爹叫娘。
赵天明和他的卫兵小齐坐在一条横凳上,小齐双手双脚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一碗接一碗地吃,赵天明吃饱了,强大的力量在他的体内苏醒蔓延渗入百骸肌肤,他听得见自己关节的呐喊,十根手指弯成拳头,大喝一声:“奶奶的,怎么就没有酒!”
话音一落,江五满面春风地出来,头顶上四个坛子双手上托着各四个坛子出了大门,喊一声:“兄弟们来取酒啊!”
战士们全都惊呆:美女长官原来就在这屋内,还如此金刚神力!双腿双脚幸存的士兵纷纷上前,幸存双手的才有资格取酒,没有资格取酒的笑咧咧地围观传说中的美女长官。
十二坛酒取光了,江五径直走向赵天明,说:“兄弟,酒来得慢些。王长官吩咐,说战士们饿得厉害,酒喝在前面伤身体!”
战士们一听,叫:“这么美女都还不是王长官,王长官究竟美女到什么地步!”
赵天明伸出右手与江五击掌再握手,知道了对方的实力,互通姓名。江五名满江湖,赵天明早有耳闻。江五一点头,赵天明随江五进了屋子,说:“五姐,请给我一支枪,今日情形异常凶险,让我出上一份力!”
江五自忖并不能作主,可是能作主的王倩又不在?
赵天明知道江五的顾虑,简单叙说了自己的经历:
原来这这赵天明一身武艺,是一位营长,衡阳沦陷后被关进流动集中营,他若要只身逃出魔窑早就逃了,只因要照顾与他同时被捕又一同进了集中营的卫兵小齐,耽搁了。
集中营里三天才发一次鸡蛋大的饭团,赵天明习武之人饭量特别大,小齐心疼赵营长,鬼子伙夫来发饭时,小齐趁伙夫不注意多拿了一个饭团,却被眼尖的鬼子监察官发现,当即被定为偷窃罪拖走,上了镣,这种镣非常恶毒,手脚并在一起锁住,整个人弯曲成青蛙状,再用一根竹杆穿过挂在两个窗户之间。小齐被送回集中营时,已经气息奄奄,双手双脚淤血已无法动弹,鬼子监官就要在送往乱魂岗的挂本上签字,赵天明苦苦哀求监官并把一只价值不菲的的老金表塞入了监官的口袋。
监官单独召见赵天明,因为进集中营之前都要脱光转体三周半搜身,交出身上所有物品,赵天明私藏金表本是死罪,但监官是个识货之人,知道赵天明颇有来头,一番交谈,意气相投。监官是个实际人,他对无聊的战争和什么大东亚共荣不感兴趣,他热爱的是钱,赵天明从军前是个成功的商人,吹起生意经头头是道,让监官佩服得五体投地,二人成了朋友。监官许诺,一有机会就弄你出去,等战争结束便联手做生意发财。
赵天明保全了自己,还时常从监官处弄些药酒为小齐疏通经络,日复一日地按摩推拿,这才保全了小齐一双手脚,慢慢恢复了活动功能。
这一次,坂田给赵天明所在集中营传来释放指标,监官通过关系打听到释放的战俘是用去交换一位被中方擒走的日方高官,存在一定风险。
监官据实告诉赵天明,说:“是走是留你自己决定?”
临别在即,赵天明也向监官交了底,说:“小泽长官,蒙你照顾,又当我为友,我也实情相告,我若要逃走,早就逃了,主要是要治好小齐的伤,才留在这里,无论何时何地,我足以自保,我决定带上小齐一道走。”
监官更是感慨,说:“赵君,你一个商人能如此仗义,小泽今生得你为友,真是有幸。”
就这样,赵天明和小齐逃出了魔窟。
江五听完,甚是敬佩赵天明,说:“赵兄,本来这样的事要由我妹子王倩才能主,现在事从权宜,我就大胆替我妹子作一回主,我们一起战斗,我斗胆请赵兄一切听我号令?”
赵天明接过江五递来的一把手枪,一看是德国毛瑟,手感却有些轻,说:“我一定听五姐号令。”
江五道:“这是汉阳兵工厂仿造的,不过准头一点不差。”
那边厢,刘家村村口。
不见其人但闻其声的王倩的声音又响起在空中,说:“现在,李虎准备释放人质,有谁胆敢向李虎开枪,谁就必死无疑,都听清楚了没有?”
这种诡异的气氛连龙泽南的心中也没了底,以前只听说日本有隐术,现在这个中国美女长官也玩起了隐术,看不见,摸不着!野战分队的人举枪指着天空无所适从。
李虎举枪压住吉丸后脑大喝一声:“坂田,我们王长官的话,你听不见吗?你再不回答,我嘣了吉丸!”
坂田素知李虎凶猛出手不留情,可是他现在的指挥权已被龙泽南宣布作废,哪敢出声。
人人顾忌自己性命,谁也不愿将自己性命押上作赌注,却有一人例外,他是坂田手下的特工正雄,正雄与正义是兄弟,与野猫一道都在坂田手下做事,昨天下午,坂田让他们兄弟去跟踪李浩进通道,谁料跟踪未成,在王家村村口,正义反让李虎生生掐断脖子,正雄和野猫后来一道去偷回正义尸体,那种掐断脖子死去的惨状让正雄发誓要杀李虎为弟弟报仇。
正雄此刻正穿着军装混在众军人当中,他隐在坂田身后,枪的准头直取李虎眉心,只待吉丸一离开李虎,便要开枪,他可不在乎空气中那个什么王倩的威胁,拼个同归于尽也可让弟弟瞑目九泉。
空气中传来王倩的警告:“坂田君,你身后的那个士兵正在瞄准吉丸先生和我方李虎!”
众人回头,果见正雄手中举着枪。吉丸大声命令:“坂田君,你身后的士兵是谁,把他抓起来!”
吉丸的官职远远大过在场众军官,坂田无奈,只得征求过龙泽南的意见,命人将正雄绑了,正雄含恨垂首被五花大绑。
吉丸又指着龙泽南大骂:“你是什么职务,是横山勇派你来的吗?有你这样来交换人质的吗!你们今日谁敢开枪,就以谋杀长官罪论处!龙泽南,你是军人,你的职责是去前线,这些后方的事情有坂田君这些獾鼠辈来处理就行了!”
龙泽南再牛,也不敢当面顶撞吉丸,脸上逼出笑容,向吉丸唯唯称是。这时,正好佐藤和山野从江五家回来。
空气中传来王倩的声音:“李虎放人!佐藤君,山野君,吉丸先生今天走了很远的路,请你们用担架抬着他!吉丸先生,祝您一路顺风!”
佐藤、山野和一众士兵拦在了李虎前面,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李虎往后冲出数步一纵身上了山崖往山林中飞奔而去。龙泽南一挥手,喝道:“活捉此人,追!”
龙泽南一声令下要活捉李虎。
除了龙泽南一人之外,野战分队三十三人如狼似虎上山往李虎逃逸的方向狂追而去,树林中枪声大作。龙泽南有意先消耗一下李虎的体力。
空气中传来王倩的声音:“吉丸先生,贵方如此背信弃义,请转告横山司令官,龙泽南的一条小命,今天就留在我们这里了!”
龙泽南举起一把轻机枪,往那虚无的空中嗒嗒嗒嗒一阵狂射……
众鬼子军官纷纷围到吉丸跟前问:“究竟怎么回事,这王倩怎么会拥有我们日本的隐术?”
吉丸已经躺在一副担架上,坐起来说:“坂田君手下是不是有个特工叫黑鼠,黑鼠被王倩处决,身上有件隐形的金蚕衣被他们缴获,听说一穿上,人就变得看不见了。唉,都是你们自己弄出麻烦来,我要回佐藤防区去好好睡一觉了!”
龙泽南盯住坂田说:“你和你手下的人总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吉丸刚刚从敌人巢营中回来,多少知道些敌方的情报,何况吉丸可是骨灰级的老特工,龙泽南可不愿放过这个机会,这个骄傲的人,涎下脸皮来请求吉丸:“吉丸长官,我知道您吃了不少苦,现在又很累,但是敌方王倩搅得天翻地覆,现在又有样学样,连什么隐术都弄出来了,横山司令官和我即将开赴前线,我们一走,这种局面,坂田君这种废物哪有能力对付,所以歼灭王倩事关衡阳及周边的稳定,请您想一想敌人这段时间到底把您关在哪里?”
吉丸盯住龙泽南,说:“年轻人,你对帝国的忠心可昭日月啊,我刚才那样骂你还望你不要生气。关押我的地方我记得,是一间爬满常青藤的矮屋的堂屋,我每天都留意进进出出的人,希望能发现破绽,发现有一天进去时是五个人,出来却只有四个人,因为时间间隔长,他们可能以为我不会注意到。虽然来去的路上我都被蒙着双眼,但我的方向感很强,我靠听觉仔细辨识脚步声,感觉到他们带着我在同一条路上绕圈子绕了好几圈,他们这样做是要让我觉得关押我的地方很远……”
被五花大绑的正雄大叫:“吉丸长官说的这个地方就是王家村,我去过那里,那些人送李浩进通道时,也是绕圈子走!”
吉丸挥手,让人松了正雄的绑。正雄很兴奋,表示愿意带路,让龙泽南去剿毁王家村!
龙泽南又问吉丸:“如果再见到关您的那幢屋子,您能不能认出来?”
吉丸道:“年轻人,你不用兜圈子,我愿意带你去。”
龙泽南狂喜:“长官,我让人抬着您去!”
吉丸道:“我还没有老到这样地步,真正要战斗,我不会输给你们,人多了过去容易暴露,兵贵神速,就你一个,我一个。”吉丸又指着正雄一个:“就我们三个立即过去,我们到了那里找准目标先埋伏起来,等候你的士兵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