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忆南和吴婕正谈着话,听到栅栏门响动的声音,姜忆南对吴婕说:“可能是我母亲回来了,你可要高兴一点呀。”
吴婕一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知道了。”说完,吴婕和姜忆南一起回到正间里,正逢上马秀花走进屋内,吴婕笑盈盈地叫了一声伯母,马秀花满心欢喜地应着,看着端庄、文静秀气的吴婕,拉起她的一只手,笑问道:“啥时候来的?”问完,看到只穿着高领毛衣的吴婕衣着有点单薄,还没等吴婕回答,又说:“冬天冬地的,你咋也不多穿点衣裳?”
“伯母,我不冷,一道走得我都出汗了。”在那个贫穷的年代,所有爱美的女孩,一件时髦的衣裤,总爱在略显重要的场合下穿。吴婕也不例外,毛衣还是几年前和吕映红还有杜雅鹃一起进城买的那件灰色的高领毛衣,裤子自然要穿姜忆南买给她的牛仔裤了。
“我说没看见有自行车,原来你是走着来的,你说这大老远的,累不累坏了!”马秀花说完,松开吴婕的手,又说:“出汗脱衣服容易感冒,快回里屋把衣裳穿好。你们先说说话,我给你做碗荷包蛋,吃了暖暖身子。”
“伯母,你不用忙活。”吴婕有点不好意思了,因为她知道姜忆南的母亲是在按招待准儿媳妇的习俗招待她。荷包蛋是姑娘头一次到男方家看家的时候,满意的婆婆给未来的儿媳妇烧制的第一道“菜”,也就是说姑娘被未来的婆婆认可了。同样,如果姑娘肯喝,也就皆大欢喜了。
马秀花把吴婕推让到西间屋里,自己回到正间忙活起来。不一会功夫,姜婷婷回来了,一进门便说:“妈,俺嫂子来了吗?”
马秀花没有回女儿的话,而是指了指西间屋门,姜婷婷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掀开门帘的一角往里看了看,然后满心欢喜地坐下烧起火来。
午饭过后,马秀花虚寒问暖地跟吴婕说了会话,自然也没忘了把准备盖新房的打算跟吴婕说过。趁雪停的时候,吴婕提出要走,马秀花留不住她,便让儿子去送送她。
大雪过后,天地万物一下子变成了银白色的世界,雪后的天空,太阳时隐时现地出没在云层之中,雪地上也就时不时地泛起刺眼的光,给人一种间歇眩目的感觉。姜忆南和吴婕由西向东走到十字街口的时候,由北而来挑着担子的杜雅鹃正好也走到街口,看见姜忆南和吴婕,忙低下头,急转身向西从两人身边走过。因为有姜忆南在左边挡着,吴婕开始没注意到杜雅鹃,在她擦身走过后,回头看了一眼,见是杜雅鹃,叫了她一声,杜雅娟没理吴婕,头也不会地径直向前走去。吴婕看着杜雅娟离去的背影,回头问姜忆南:“那不是雅鹃吗?”在听到姜忆南确切的答复后,又问:“她怎么不理我呢?”
“这些日子,她的心情不是太好。”姜忆南说完,见吴婕还在注目着杜雅鹃,拽了她一下,说:“走吧。”
“你说说,”吴婕边走边说:“你是为了不跟雅鹃订婚才让我来的,她会怎么想我呢?本来,因为你的缘故,她和我还有映红之间闹得关系就不强。下学后,我们还从没见过面,没料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遇到了。这下,她更对我有意见了。”显然,吴婕对曾经的好朋友闹到现在这种地步,感到很是惋惜。
“没事,过后,我跟她说一声,就说你是来我家耍的。”
“你快行了吧!你当雅鹃是三岁孩子。对了我说姜忆南,你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杜雅鹃呢?”
“我对她没感觉。”
“那我问你,映红究竟比雅鹃好在哪里?”
“我也说不上,在我升入高中的第一天,在我看到她的第一眼,我的爱便囚禁在她的荣光里。”
“是一见钟情的爱害了你。”
…………
两人边走边谈,说话间走到了村口,吴婕停下来,一边将风衣上的帽子戴在头上,一边对姜忆南说:“你不用送我了。”说完,将围脖在脸上围了两圈,最后戴好自己针织的多色毛线手套,从姜忆南手中接过自己装盛皮鞋的手提布袋,隔着围脖含混不清地呜噜了一声:“你回去吧。”
“我再送送你吧。”姜忆南说完,也不管吴婕同不同意,迈步向前走去。
吴婕并没反对的意思,而且,她还有一件事没来得及对他说,因为她一直在纠结是不是该对他说。两人默默地走了一程,吴婕终于忍不住了,她把蒙在脸上围脖拉下来,侧脸看着姜忆南,以一种玩笑的口气说:“姜忆南,映红和我都已名花有主了,雅鹃你又不喜罕,要不,我重另给你介绍个?”
“吴婕,你别拿我寻开心了。”姜忆南虽然是笑着说的,可是笑得很勉强。
“谁拿你寻开心了,我是认真的。你记得昨天在照相馆跟你握手的那个女的吧?昨晚,她找我来,还向我问起你有没有对象。我觉得她比你小不少,存心跟她玩笑说,没有呀!你要是看中了他,我给你们牵牵线。你猜怎么样?”也不容姜忆南猜想,吴婕接着说:“她高兴得不得了,说真要成了,一定重谢我呢!她可是我们村最好的姑娘,你也看见了,那真是要个头有个头,要模样有模样。”
吴婕说的倒是津津有味,姜忆南听的却是心不在焉。吴婕终于明白,因为一个吕映红,已经爱的走火入魔的姜忆南,就是把七仙女送到他面前,他也不会动心了。
…………
杜雅鹃本想借挑水之由去看看姜忆南,因为她知道用不了几天,她挚爱的有财哥就会返回部队,这一别还不知道几时才能见到。虽然,姜忆南并不爱她,可是,她爱他。因为爱她,所以希望能多看他一眼是一眼。就像游客,遇到一处绝美的风景,总有一种留恋忘返的不舍。可是,当杜雅鹃看到姜忆南和吴婕走在一起的时候,她的第一感觉是自己在不该出现的时间出现了,恨不能立刻消失在他们面前。
今天是不可以到有财哥家挑水了!吴婕做为有财哥的未婚妻,第一次登婆家的门,他母亲还不知道多么高兴呢!自己这个时候去他家,不是给他母亲添堵吗?杜雅鹃这么想着,越过了姜忆南家。
杜雅鹃挑完水回到房间里,心中平添了三分醋意七分怨气。若论颜值,杜雅鹃虽比不上吕映红,可与吴婕相比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就不明白了,有财哥为什么会喜欢上吴婕呢?!更可气的是,她听邵雨寒说,吴婕与张海涛早就确立了恋爱关系,她怎么还可以来勾引有财哥呢?!难道她想脚踏两只船吗?不行!有财哥是我的!我的!我是不会让你得到有财哥的!我要在有财哥的面前揭穿你!
怨气渐渐地变成了仇恨,仇恨的烈火在杜雅鹃的心里越烧越旺,她要马上去见她的有财哥,告诉他吴婕是一个脚踏两只船的狐狸精!杜雅鹃想到这里,片刻不能迟疑地离开了家,生怕晚了一步,她的有财哥会被吴婕那个狐狸精生吞活剥了似的。可是,刚出家门,她又返回来拿了本刊物。她要以归还刊物的名义去有财哥家,顺便告诉有财哥,他爱上了一个狐狸精!
大雪过后,家家户户的人们都在自扫着门前的积雪,杜雅鹃穿巷走街地走到十字路口,远远地看见姜婷婷在清扫门前街道上的积雪,心想去送狐狸精的有财哥肯定还没回来,不然,非常爱他妹妹的有财哥是不会让妹妹出来扫雪的。杜雅鹃这么一想,低头看看,沿街只有两行刚刚走过的脚印,沉思了片刻,杜雅鹃顺着脚印走去,走到村口,望见远处一个人影相向而来,她想那一定是有财哥了,于是,她将刊物装进裤袋里,毫不迟缓地迎了上去。
大雪天,又正值过年放假的时间,在一片雪白的世界里,两个痴傻的情种相对而立,面对一脸忧郁的姜忆南,杜雅鹃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是好。俗话说罗卜白菜,各有所爱。他跟吴婕相爱,自己凭什么要横加干涉呢?!杜雅鹃这么一想,突然觉得自己今天要对姜忆南所说的一切,不但滑稽可笑,而且还有点不怎么道德。已是山穷水尽无计可施的杜雅鹃,想到自己多年来的真诚付出,换来的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觉悲上心头,眼泪紧接着流出了她的眼眶。
“雅鹃,对不起。”一脸忧伤的姜忆南望着泪流的杜雅鹃愧疚地说。
“在你的心目中,难道我连吴婕也不如吗?”杜雅鹃可怜兮兮地哭问道。“不是,雅鹃,我怎么对你说呢?”杜雅鹃哀怨的声音虽然低沉,却像万钧的雷霆般震慑着姜忆南的心,一时间,姜忆南想不出合适的话来安抚她。
“我就问你,她那方面比我好?”杜雅鹃泪流不止,楚楚可怜地望着姜忆南。
“不是,雅鹃,我……”此时此刻,姜忆南不能对她告以实情,他怕一但说出来,会更加伤害到她。有口难辩的姜忆南所能做的只是温情的安慰:“你别哭了,大冷的天,会皴脸的。”
“皴就皴吧!反正,我这张脸也没人欣赏。”
“雅鹃,忘掉我吧!我不值得你爱,我带给你的除了伤害还是伤害。”
“我只问你一句,你喜欢过我吗?”
“噢,喜欢过。”姜忆南这么说,纯粹是为了安抚她那已被他伤得伤痕累累的心。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杜雅鹃止住伤悲,用衣袖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继续说道:“有财哥,在你爱无所爱的时候,希望你能记起我。”
“雅鹃,我永远也忘不了你对我的好。好了,天怪冷的,我们回吧!”
虽然,姜忆南的话让杜雅鹃不尽满意,可话已至此,她还能再说什么呢?
一路上,两人默默地走着,杜雅鹃几度想把吴婕和张海涛的事告诉姜忆南,因害怕姜忆南嫌她搬弄是非,终究还是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