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班准备上晚自习,杨予诺在我们班后门截住我,两只眼睛肿的像核桃一样。
“顾小楼,楚安跟我分手了你满意了?”她像个泼妇一样朝我大喊大叫,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她怎么了。
我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如果这个结果发生了我会有多高兴,但当如果不再是如果,我反而比想象中平静。我看她一眼说,“是么?与我何干?”
她一看并不能刺激到我,语气慢慢平和下来,抓我手腕的力度也轻了些,“小楼,帮我个忙可以吗?”
我拿开她的手,问,“什么?”
“带我去WaitingBar,楚安在那里。”她恳求到。
“自己去。”我说。
“我不敢进那种地方的,小楼,我知道你经常去,求你了。”她哭的稀里哗啦的,幸亏我不是一个男人,否则再有一身浩然正气也抵挡不了这种梨花带雨。
晚自习的铃声急促的响起,我甩开她准备回教室。
没想到她扑通一下跪在我面前,“拜托你带我去见他。”
“你快起来,快起来!”我赶紧俯身想把她拉起来,这要是被值班老师看到,跳进哪里我也洗不清了啊。
“拜托你。”
“我带你去。”我败下阵来。
没等我拉她就自己站起来,握住我的手连声道谢,我安慰了她几句就赶紧进去了。
自尊在爱情面前居然输的不留余地。
我前面的座位是空的,张可不怕死的回头问我廖莎去哪儿了,我说不知道。
稀里糊涂的熬过三节晚自习,我收拾东西准备去打工,刚出门就看见杨予诺眼巴巴的等着我,看见我出来,她一把环住我的胳膊,像怕我跑掉一样。
我实在不习惯跟别人这么亲密,于是跟她说,“我去WaitingBar打工,又不会跑掉。”
她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乖乖放开我。
到了酒吧门口,杨予诺突然停下来,神色紧张的看着我。
“放心吧,里面没你想的那么遭。”我无奈,只能给她吃定心丸。
进去以后她一直在我身后紧紧抓着我的衣襟,恐惧的像只受惊的兔子,像她这样看似复杂却实际上简单的要命的女孩子还真是罕见。
我把她安顿在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然后就去换衣服。回去的时候,人不见了。
我暗骂了一句冲到人群里找她,酒吧里吵得很,喊她的名字也无济于事,恰好一个酒保经过,我喊住他。
“有没有看到一个穿校服的女孩子,长头发,很漂亮。”我拢住他的耳朵大声说。
他会意的点点头,示意我跟他走。
我找到杨予诺的时候,有人正拿着一瓶酒往她嘴里灌,她拼命地挣扎,酒顺着她的脖子流到衣服里。
我过去夺下酒瓶,杨予诺一看是我,趴在我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哟,妹妹,好久不见啊!”我抬头,正好对上雷哥冷漠的眸子。
我很害怕,身边没有廖莎廖白和阿夜,我一点反抗的勇气都没有,但我还是尽量冷静的说,“雷哥,我朋友不懂事,你别跟她生气。”
“你朋友不懂事,那你呢?”
“请问我的朋友哪里冒犯你了?”
“她不长眼洒了我们雷哥一身酒!”刚刚灌杨予诺的那个人理直气壮的说。
“对不起雷哥,我替她道歉。”我听到我的声音在颤抖。
这时候杨予诺突然挣脱我冲向人群,我看到不远处的楚安,还有他的新欢,玛卡,她笑着冲我摆了摆手,我也还给她一个难看死人不偿命的笑容。
“楚安,楚安是我错了,你别不理我,我可以接受你喜欢她,真的可以,不分手好么?”杨予诺哭着求他,楚安则像看个闹剧一样静静等她演完,我真想冲过去甩她两个巴掌,爱情本不该这么卑微,错的明明不是她,凭什么要在这么多人面前作践自己?
但是我没有,我就安静的坐在那里,像个傻子一样举着一瓶酒。
最后是玛卡跟雷哥求情这件事才算不了了之,杨予诺相必也是哭累了,重新坐到我身边来,我握住她冰凉的手,试图给她一些温暖。但是我不知道,我比她还冷。
是的,我想温暖每个人,但我得先温暖我自己。
这是最难的事情。
我扶着杨予诺走出酒吧,春寒料峭,积雪消融慢慢蒸干大地的温度,冬天的气息还很浓重,可是春天真的来了。
我只穿了身黑色短裙,全身好像被泼上了一桶冰水,那感觉不是冷,而是疼。
“小楼,我不想回家。”杨予诺轻声说。
“哦,那你准备去哪儿。”我随口一问。
“去你家吧。”
“不要。”
“那算了,”她明显很失望,“今晚谢谢你。”
她向黑暗中走去,瘦弱的背影像一片飘零已久的叶子,再也找不到栖息的地方。我的心骤然收紧,随后不可抑制的疼起来。
我追上她,无论如何我也不能把她丢下,至少今晚我不能,因为不管会发生什么后果,我都承担不起。
我决定把她带到廖莎家,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地方能同时容纳下我们两个。这只是我的侥幸猜测,我这个被亲生母亲抛弃的可怜虫,已经不敢再奢求什么。
开门的是廖白,他堵在门口愣了足足有半分钟,然后才皱着眉头让我们进去。室内温度很高,我冻的麻木僵硬的身体终于有了点知觉。
廖白拿了件衣服给我披上,从我们进门开始,他的眉头一直没有舒展过,想到廖莎说的那句“难道你看不出来廖白也喜欢你吗”,我更觉得不好意思了。
“廖莎在楼上,我在书房复习功课,有事喊我。”廖白淡淡开口。
我随意的哦了一声,拉着杨予诺噔噔噔的上楼了。
廖莎半靠在床上漫不经心的翻一本杂志,我们进去的时候她连头都没抬的说,“你们来的可巧,正好那两只老狐狸不在家,否则你们就等着被轰出去吧。”
我撇撇嘴,走过去一屁股坐在她床边。
“顾小楼我的床要被你压塌了!”廖莎坐起来大喊。
“喊什么,”我拿起她床头上的照片看了看,照片上是两个女孩,一个是廖莎,另一个相必就是她妹妹,我拿着照片放到她的脸旁边比了比,“不如当年,真是遗憾啊。”
廖莎抢过照片扣在床上,看了看站在门口的杨予诺,靠过来碰了碰我,小声的问,“什么情况?”
“我长话短说,这事儿说来话长……”廖莎瞪我一眼,我三句两句的把事情跟她说了一遍。
廖莎把杨予诺叫到跟前,抚摸着她的脸,假装很痛心疾首的说,“没事儿美女,谁年轻的时候还没爱过一个人渣啊。”
杨予诺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簌簌的流下来,我恶狠狠的的看了廖莎一眼,廖莎只能投降,“你去给她倒杯水,回来之前我肯定把她哄好。”
我下楼去给杨予诺倒水,在客厅碰见了廖白。我刚想跟他说话,没想到他只是看我一眼,什么也没说,拿着杯子回房了。我的手尴尬的僵硬在空气中,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就像被遗忘了很久的梦被突然记起来一样,那种不知所措的失落和仓惶重重的给了我两记耳光。现实是怎样,我明明一清二楚,却偏要去拥抱那些本就不属于我的美好。
滚烫的热水顺着我的手背流到桌子上,我不知不觉的就湿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