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开学还有不到一周的时候,阿夜出院了。他辞去了酒吧的工作,再一次消失了。
这一次,我们谁都没有找他。我相信他只是暂时的离开,缘若未尽,终会再次相遇。廖莎也不去WaitingBar了,不过她不是因为阿夜的离开,而是因为杨樊的不喜欢。
我突然就没有了呆在WaitingBar的理由,曾经因为廖莎和阿夜属于这里,所以我以为自己也属于这里,事实却是,没有人属于这里,而这里更不属于任何人。
剩下我一个人,端着一杯黑啤,守着一段回忆。
华灯初上,夜未央。歌舞笙箫,古道旁。纸醉金迷,秦淮殇。墨色生香,皆虚妄。月影归人,眼迷惘。桂树桥旁,自相望。皎月之下,都成双。最后一个音悠然落下的时候,我才把头转过去。
看到她的那一刻,我不由得想起廖莎。但是廖莎不会涂黑色的眼影,不会染五颜六色的头发,更不会穿这种俗套的露脐装,她像个女人,而廖莎是个女孩。我想我没办法猜到她多大,她的妆容完全掩饰了她的真实年龄。
“我叫玛卡。”她端着一杯Whiskies坐下来,用假装很成熟的声音跟我打招呼,
“顾小楼。”我朝她举了举杯子。
“你经常来这儿?”她拿起我面前的黑啤仔细端详了一下。
“算是吧。”我从她手里抢回我的啤酒,我的内心对她还是有些排斥的。
“我刚到这里,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还要你多多指教。”玛卡笑着对我伸出一只手,我恍然看着她黑亮的指甲油,迟迟没有动弹。
“玛卡姐,到你上台了。”酒保过来毕恭毕敬的请她。
“就来,”玛卡这一秒在酒保面前全然是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下一秒却又笑脸盈盈的对我说,“小楼,听我唱歌哦。”
她起身,离开。性感火辣的背影瞬间淹没在拥挤的人潮之中。我转了个身,方便看到站台。
玛卡站上去,灯光打到她身上,我有那么一瞬间眩目。音乐响起,她轻声吟唱,“华灯初上夜未央,素衣似胜雪青丝掩红装,爱恨如梦一场,碧落茫茫,随倩影逝因缘散空思量,零落樱花随风乱,万般痴怨皆为君柔肠转,经书残佛骨断,与君相看,魂消魄散未曾叹。”一首《怜音赋》唱的人肝肠寸断,歌词美得让人窒息,只是玛卡唱不出我要的感觉。
没听完我就走了,心里烦乱的很。
年味似乎消散的差不多了,街上回归了以往的冷清。这是条老街,两边建着很多年月已久的饭馆,夏天雨水多的时候,整条街流淌着令人作呕的臭水,油乎乎的湿了整个夏天。
曾经我喜欢在这里吃一碗拉面或者喝一碗鸡蛋汤,那个时候沈玉梅没空给我做饭,这里便成了我的天堂。自从搬走之后,我就再也没有来过了。
原以为这个点饭馆都关门了,没想到我最喜欢的一家面馆还亮着灯,我想也没想的就推门而入。
老板似乎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有人吃饭,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拿着菜单问我吃什么。
我点了一碗牛肉拉面,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店面还是那个店面,可是老板不再是那个老板,也不知道味道还是不是那个味道。
热腾腾的面端上来,我照例撒了把香菜在上面,挑了一口放在嘴里,味道不再熟悉。强迫自己吃了几口,但实在难以下咽,我索性付上钱走人。
人若执意怀念过去,这一生只能困在回忆里。
开学后我的生活又恢复了往常,上课、吃饭、睡觉、在酒吧唱歌。实在是乏善可陈,没有太多的大起大落,也好,我没有别的什么追求,只求生活安逸。
开学后老师调了座位,分开前陈优优同学抱着我死活不撒手,搞的跟生离死别一样。这个女孩简单的要命,如果你跟她讲一些关于男女之间的事,她会不可思议的看着你惊呼,“这样可以吗?怎么还可以这样!”
优优,纯真如你,莫让世俗的肮脏玷污了你干净的眼睛。
调位的结果是,我跟我们班憨头憨脑的倒数第二小天坐在最后一排,廖莎跟她的追求者张可坐在我们前面,而陈优优同学由于上次考试发挥超常光荣晋升到第二排。
我想对这个变动满意的只有两个人,班主任和张可。
张可每天都会从书包里掏出各种好玩的小玩意儿讨廖莎的欢心,真不晓得他那是书包还是哆啦A梦的口袋,不过廖莎对他的东西完全不感兴趣,经常连看都不看一眼,往往这个时候那些千奇百怪的东西就会出现在我和小天的桌子上,直到有一天一只蜘蛛顺着我的课本爬出来吓了我一大跳,我把他书包里的东西全部哗啦啦倒到楼下以后,这种情况才得到缓解。
放学后,我约廖莎去Happy喝咖啡,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咖啡都凉了她也浑然不觉。
“廖莎!”我敲了敲桌子,没反应,我直接拍案而起,把咖啡厅里的人都吓了一跳她才把目光移到我脸上。
“没死呢。”她开口,重新叫了杯热咖啡。
“你这样跟死了没什么区别!”我说。
廖莎看我一眼,突然握住我的手问,“有钱吗?”我摇摇头,从酒吧里领回来的那点儿工资全用来交水电费了,吃饭都成了问题更别提有剩余。
她失望的松开我,看着我红了眼,“小楼,杨樊的母亲得了胃癌,他现在为了医药费同时打好几份工,人都瘦的不成样子了,那个傻瓜倔得很,死活不接受我的帮助,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我哑然,不知道说什么才比较应景。
再次见到杨樊的时候,他果然瘦了很多,本来就很高的身体像支竹竿一样让人担惊受怕,生怕一阵风就会让他失去重心。
其实我希望他接受廖莎的帮助,一个人的肩膀再强大,也没法扛起那么多,这样的生活太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