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累呀，爸爸我不转了。”郑毅摸摸凌云烧得通红的小脸。凌云只要一热着了，憋着了，闷着了，那脸上烧得红通通的。“那你在这儿坐会儿，爸爸买完风衣就走。”店员热情洋溢的帮郑毅参谋，一看就是金主，手里的童装都不是一般牌子。父子两个都带着股子不一般的感觉。这偌大的京城，你随便见一个人，都保不齐是什么神仙！最重要的是这个年轻爸爸好有气质！好帅呀！店员在心里呐喊。凌云翻会儿漫画，郑毅在店员的招呼下一件一件的试至少四位数，而且只上不下马上往五位数突破的风衣。“爸爸！”凌云冲进试衣间。“进来干嘛？外面等着！”“爸爸，我想上卫生间。”“出去问问阿姨，自己去！我在这儿等你。”“我可以多一会儿再回来吗？好无聊！”“就来这儿找我，别乱跑！”“好！”凌云跑了出去。“刚才那孩子，没回来过？”店员拿着郑毅递过的金卡，笑得就像朵花儿似的。“还没有，先生。您也可以再看看我们这一季的新款衬衫。”“不了。”郑毅不是女人，转了仨小时，烦了。不过算是把秋天两人的衣服准备齐了。过年再来一趟就成了。说起衣服，郑毅这个不爽，凌云这小子从春天到秋天大半年是一点没变化！别人家的孩子窜得多快他不羡慕，但也不能原地踏步呀！唉！自己和老爷子这身高怎么就遗传出这么个小东西？郑毅懊恼着下一步怎么给他补补，提着一众袋子把这层转了一圈，转回原地的时候，纳闷了，小兔崽子哪去了？“先生？”店员看着郑毅又回来。“我儿子回来过吗？”“没有。”“洗手间在哪？”郑毅已经把洗手间转了一圈了，还不见！“小王八蛋！哪去了？”郑毅低骂。也许是上十层，看玩具去了？郑毅叹口气，看看手里的袋子，先送下去吧，他没必要负重行军。送了东西直上十层，转了一圈还不见！郑毅已经在心里咆哮了。走失这种事，要是在大马路上，人群中，他就认了。可这是在商场里，周三的高消费场所！一层都不超过十个顾客！走丢了？！郑毅觉得没有道理并且没有脸面和别人说！六岁的人了！没有办法就只能守株待兔，郑毅在刚才那家店对面的休息椅上抽烟。随着时间的流逝，郑毅心里开始有不愉快的想法，因为人不多，凌云一个孩子，还是傻呆呆的见人就信的孩子，不会是被……郑毅相信这是法治社会，自己还是国家暴力机器的一员，况且谁都不认识这种场所……这种场所？郑毅手一抖，不会以为是有钱人家的孩子给绑架了吧？看看表，从他离开自己下意识瞄了一眼表，到现在已经半个多小时了，卫生间也找了，不会真的是有什么不对吧？郑毅走到客服台的时候还有些鄙视自己的多虑，也许就是单纯的在哪玩忘了回来，自己还大喇叭广播人，真是令人汗颜……可是广播了二十分钟还没动静的时候，郑毅已经压抑不下心里的急躁了。这小子没出过类似的事，地方不熟，语言不行，没有乱跑过，今天呢？近一个小时，去哪玩也应该想得起找找自己吧？！越想郑毅越慌，后悔出门没让他带手机！“喂，小于？”“恩，你见啦？”“先生，您儿子是穿黑色衣服咖色裤子吗？”“是！”“应该是，恩。我知道了。”“在哪儿？”“您儿子在一层，休闲椅那边。我们工作人员和他说话，不理人，您去看看是不是。”“谢谢！”郑毅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楼。跑到休息区，可不，凌云耷拉着脑袋在台阶上作着。郑毅那个气！小王八蛋！自己玩儿命找，他在这儿坐着！冲过去把凌云拎起来狠狠给了一脚。凌云抬头看见郑毅，没反应，带着点怨气偏了头，不看郑毅。“你去哪儿了你？！”“问你话呢？！让你在二楼找我你坐这儿干嘛？”没反应！郑毅那个急火攻心，怎么了这是？“这广播里来来回回的找你，听不见？！”“说话！”郑毅推了凌云一把，凌云还是偏过脑袋不吭声。“你到底怎么了？！”郑毅气得不行，蹲下身拽过来看他。凌云憋红了眼眶，眼泪滴了下来，他用手一抹，转过身子不让郑毅看。郑毅愣了，他委屈个什么呀？“你哭什么？来，告诉爸爸，到底怎么回事儿？”郑毅冒着火压低声音问。“你怎么了？走丢了？找不见我？”“哑巴了？说话！”“嘿！你还有理了你？！张嘴说话听不懂？！”郑毅的耐心用尽，站起身还是飙了。“我不要你管！”凌云还是哭出了声，冲着郑毅吼。郑毅那个摸不着头脑！此时火气盖过理智，扬起手就想抽他！缓下来气得青筋暴跳，一阵头疼！扯过凌云就往出走，这小子还挣扎，还想跑！郑毅干脆屁股上狠狠给了一巴掌，抓起来扛上肩。到了停车的地儿，一警察在周围转悠。妈的！什么事儿都他妈一块儿赶！郑毅干脆无视，走过去吧哭的抽抽噎噎的儿子扔后座上。“同志！”“马上走！”郑毅懒得和他多说，上车就发动。警察愣了一下，马上吓得一跳，郑毅这一脚油，没撞他身上！看着郑毅绝尘而去，警察又愣了半天。妈的！军车你了不起啊！
开出十分钟左右，到了清静点的地方。郑毅长出一口气，从镜子里看了看哭完朝着窗外瞪眼的凌云。等个红灯，郑毅尽量用平和口气。“你到底怎么了你？”没想到他没怎么着，凌云眼睛红通通的从镜子里狠狠瞪着他，踹了一脚郑毅的座椅！郑毅觉得自己被点燃了。“你再踹一下？”扭回身郑毅语气满是阴霾的警告。凌云直视他的瞪视，又踹了一脚。郑毅实在忍不住了！抓住他的胳膊朝着屁股上狠抽。“嘶！”郑毅抽回手，右手上两排牙印儿！后面的车适时响起不耐烦的鸣笛声，郑毅气得简直想喷火，还是回过身，发动了车子。还好没到高峰期，郑毅一路飙着车漂回了军区。到了家门口，郑毅减速，心里想着一会儿怎么收拾他！郑毅解了锁，停车。下来到后座拎东西，那小子还是一副自己欠了他的表情看着窗外。郑毅粗暴地拿衣服袋子，哼！给谁买衣服？老子为了谁？到头来就这么个结果？！“滚下来！”郑毅吼。“哼！”凌云很响亮的表示了不满，开车门跳下车。把郑毅气个半死！提着东西到了门口，郑毅腾出只手来开门。把东西往地上一扔，郑毅忍不住了！憋了一路的火，老子今天收拾不死你！郑毅走出去把慢悠悠进家门的凌云一把扯进来，上自己卧室。进去，锁了门，郑毅一把把挣扎的凌云往地毯上一扔。“说！怎么回事？”郑毅觉得自己修养真好，都没直接上手抽。“我最后给你个机会！别给脸不要！”“我讨厌你！我不要理你了，再也！”凌云倒是喊得声音和他差不多大。“反了你啦！”郑毅红了眼，抓住凌云。“你干什么？放开我！”凌云挣扎，倒也不惧，回过身抬脚就往郑毅身上踹。郑毅愣了一下，抓住他的腿，用腿抵在床沿。郑毅觉得这小子自从回来，没这么往死里气过他！郑毅看着儿子，郑毅把凌云拉起来，“告诉爸爸，到底怎么回事？”“你……你不要……要我了……还找……找我干嘛……嘛？”凌云突然哭出来，上气不接下气的。郑毅给他拍拍顺气，心里的问号更大了。“什么不要你了？胡说八道什么呢？”“我明明……看见的……”“看见什么了你？”“你……你坐扶梯……走了！走了！你不要我了……哇……”得，又一轮嚎啕。郑毅给他倒杯水，心里捋了捋，难道，是自己下楼送东西的时候让他看见了？“说说，我怎么走的？”郑毅逗他。“提着东西走的……你说让我找……你你自己就走了……”“那我问问你一个厕所你上多长时间？”“我说了多一会儿！”“我找了你一大圈。”“一圈……你就走了……啊……我不要见到你……呜呜……”“爸爸那是下楼送东西！一圈找你不够可不得多找几圈？可是手里全是你的衣服和书，太沉了，我就先送下去。”“骗人！你就是走了！”“那我走了又回来干嘛？还广播你？我吃饱了撑的？”“……”“不是我说你！我养了个傻子是不是？看见我下楼了你不叫我？叫住了也用不着我上十层找你，还带广播找人的！”“哼！”“我还不明白了，大喇叭里叫着你的名字你就没反应？万一我真以为你丢了去别地儿找了你怎么办？”“是你说话不算数儿在先的！”“那你就不找找我了？我不要你你就也不要我啦？”“你就是不要我……你以前都不给我打电话……”凌云别别扭扭小声说。郑毅愣了一下。坐下搂住凌云。“你……”“爸爸，我四岁以前你是不是因为不要我才把我送去美国的？”“儿子……”郑毅亲亲凌云柔软的头发。“等你再长大一些爸爸会告诉你事情的全部。现在你太小了。”“那你就告诉我是不是！”“不是，爸爸保证不是！”“你不骗我？”“不骗你。”“好吧……”凌云一脸不满意，很勉强地说道，“那我原谅你了。”“儿子，知道爸爸为什么生气吗？”“恩……愧疚？”“儿子，爸爸很担心你的你知不知道？我等在那家店门口半天，以为你被坏人带走了。广播了你都不出现爸爸着急，见找你了你又不说话，爸爸才发脾气的。”凌云脸红了，脸埋在郑毅肩窝里。“以后咱们两个都要相信对方，都不瞎猜，好不好？”“恩！”“不许乱发脾气，不能没教养！”“好。”“行了！爸爸给你准备饭去，想吃什么？”“恩……虾!”“你也说不出个别的来！”揉了揉儿子脑袋，郑毅起身，下楼做饭，从柜子里拿了宽松家居服，“先洗个澡去？”。凌云是个不记仇的孩子，比如郑毅和他发了脾气，只要把话说开了，心里没疙瘩了，他就能释怀，而且还会比较黏人几天。郑毅很喜欢凌云的性子，像个男孩子，不会心里一点事情别扭几天，大大方方的，挺好。
凌云在中文学校基本结业，老师建议可以试试按正常进度上学前班。于是，凌云要结束这种学习了，学校的同学老师为他准备了一个晚会。凌云拉了一首阿狄丽娜，唱了半天歌，和小朋友交换了好多礼物，还有拥抱什么的。还有俩白人小姑娘哭了，拉着凌云给粉粉的信封。郑毅无语。一澳洲小男孩直接用自己做童装代言的钱给凌云买自行车，郑毅那个拒绝，那个惶恐。那孩子的妈妈十分坚持。凌云倒直接，把自己从美国带回来的游戏机直接交换了，那男孩儿还欣喜了半天。载着一大堆礼物回家，郑毅问起，凌云很随意，他喜欢我的游戏机好久了，我本来就想送给他的。郑毅问了一下价钱，他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怕游戏机太便宜不合适。结果那游戏机珍藏版，价格能买十五辆自行车。回到家，郑毅撺掇着凌云看信。他倒想看看，儿子对异性是个什么认识。郑毅和凌云并排坐在地毯上，郑毅出于一个父亲的尊重问：“我看了不会侵犯你的隐私吧？”“不会，我们很要好。”笑笑就拆信。郑毅的笑僵了半天。第一张比较含蓄：文森特，与你在一个谈论组令我很高兴。你很聪明。我总是喜欢看着你吃水果，因为那时你很绅士。罗瑞。郑毅有些不解，吃水果的时候很绅士？凌云说；“我吃芒果过敏，她很爱吃，所以我都给她了。”“……”第二张微有些露骨。是一张画，一个新娘，一个新郎。还一张纸：我会永远记得你，我的王子。你也会的，不是吗？你的公主：爱莱莉。郑毅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观察儿子。凌云用手抚摸着画中小新郎的脸颊，笑得暧昧。又仔细看小新郎的礼服。“爸爸。”“恩？”郑毅装作不在意。“这是不是画得布朗？”“……”郑毅觉得，自己的儿子长大估计是个没心的，不知道得伤多少人的心哪！小兔崽子。凌云拆礼物拆了半上午，折腾了一地，郑毅一回家就见凌云抱着把硕大的水枪。“举起手来！”郑毅看着水枪粗壮的枪膛，打量家里墙上有无水渍。“不许在家里玩。”郑毅去准备午饭，姚阿姨家里有事，这两天又得自己招呼。“爸爸，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凌云捧着水枪酷酷地站在厨房门口。“什么。”郑毅把食堂的饭菜放进盘子里。“你在医院答应我的。”“什么。”郑毅一直都记得，但他一直不知道儿子打什么主意。“带我去打靶！”“为什么突然想起这个？”郑毅回头。“我喜欢枪。周六好吗？”“……”“你答应的！驷马难追九鼎。”“你能好好说话吗？”郑毅扶额。
终于到了凌云心心念念盼的周六。郑毅看着凌云一大早的自己订好闹钟，起床哼着军歌穿小迷彩，比划着大黑超，还整出耳塞来。自然他们这样的家庭，如果凌云长于军事技能，会很有面子，谁都能来一句将门虎子，郑安邦和龙在天也会高兴。但郑毅也有顾虑，他觉得凌云胆子太大，现在又无业在家，万一趁自己不在惹出乱子可就麻烦了，所以郑毅选了一处离家有一定距离的靶场。到了训练场外，门口已经等了俩少尉。人一见是这么小的孩子，就知道是来玩玩。到了靶场，大步都不敢上，万一把孩子小肩膀震碎了可不是开玩笑的，看郑毅意思。郑毅本就不愿强逼凌云，顺其自然就得了。要了把八一，想着自己打两梭儿子看看就得了。枪上来，凌云像模像样地就趴好，等郑毅给他枪。“儿子，这个后座力很强，爸爸示范给你看看。”“好，你先打。”凌云让开点。郑毅打了十发，满环，后边俩还鼓掌，凌云也很赞许。凌云示意郑毅换好弹夹就把枪给他，郑毅想着，算了，估计不让他碰，今儿回不去。就给了凌云，摆摆弄弄半天教他。郑毅摆弄好，让他瞄准了扣扳机。凌云自己瞄的时候郑毅就发现他在看旗子找风向，瞄准的动作虽然是学样，但看得出很专业，心里不禁打鼓。凌云打了五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