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后,纪如璟就常常出没与周府之中。
从那时起,他才真正体会到世人多加赞誉的纪王世女是怎样的才华横溢。他不知明明比他大不了几个月的纪如璟怎么会懂那么多的东西。甚至连他一向头疼的琴,她陪他听了几堂课,竟也能弹出几首曲子。
他初时讶异感叹,后来歆羡,最后只剩下仰慕。
再听到有人谈论到纪王世女殿下,竟忍不住多停留些许,待旁人觉察到他,悄悄地说句“那位就是与世女殿下有婚约的周府小公子”,他才翘起唇角走开。
他学东西时更为用功。刺绣、品茗、掌家、膳食、绾发,手艺不说样样拔尖,也学了个七七八八。他总想着,只有比别人更出色,才配得上那样耀眼的如璟。
一年一年,他与如璟一同长大,他还添了一个妹妹。她对人总是冷冷淡淡,唯独对他温柔宠溺,脸也不曾冷过一回。他说她笑起来好美,她面对他时便总是温柔的笑着;他说他在府里呆得闷了,她就用了各种理由把他从祖母那里“借”来带他去各处玩;他说他有本话本想看却在书局找不到,她就亲自带人去找了来。
彼时,纪如璟已经十四岁,初入朝堂。有人说纪王世女心机暗沉,看中了周丞相的权势,才在安国侯府败落后与周府来往密切了许多。他气不过,哭着去找如璟。
她屏退了左右,笑着听他说完,给他擦去眼泪,问他:“那嘉赐是这样觉得的吗?”
“当然不是了。”他不假思索地回答。如璟是什么人,他最清楚不过。她的确心思比旁人深沉,做事也狠辣,但也不过是为了自保,为了保全纪府。更何况,她对他这样好,他有什么理由不向着她而去向着那些素昧平生又想害她、害她的家人的人呢。
“那便是了。”她笑的带点宠溺,那手指点了点他的鼻尖,“我的嘉赐何苦听旁人乱说。”
我的嘉赐。
她第一次这样说。他的心一阵狂跳,指尖也有点颤抖。
她又摸了摸他的头,带点喃喃自语道:“我只是觉得嘉赐让我觉得很安心罢了。”
他的心都飘起来了,连自己怎么回的府都不记得,傻傻地在屋里笑了一天。
如璟入了朝堂,虽只是任了个闲职,却时常跟着纪王爷四处巡游了解民情,陪他的日子着实少了不少。他知道如璟做的是正事,也不好让她忧心。便自己带了周是,偷溜出府去了西郊湖畔,却没想一脚没踩稳滑了进去。
他自幼身在北方,自是不会水的。周是也不会,惊慌失措地找了人来拉他上去。早春时节湖里虽是解了冻,却依然凉的吓人,他又在水里泡了些许时间,回府便病了,连周是挨了罚也没力气起来为他求情。
迷迷糊糊他似是看到了纪如璟面带忧急的坐在她床边轻轻抚着他的头发,他轻轻依靠过去,伏在她的膝上静静地睡了过去。醒来屋里并没有人,他唤了人来问并没有人见过世女。他点点头,看了看床沿的地方,才发觉他竟这样想念她。
他吩咐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纪如璟。等纪如璟从外回来时,连周是都已伤好了回来他身边,他微笑着去迎接她,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可他伤了根本,春秋之际总是咳嗽。纪如璟便着纪浓每日炖了雪梨送过来。他不爱吃甜,她便每日哄着他吃,养了一年,竟好了许多。
十六岁那年初夏,他正在屋里修建花枝,想着这花到如璟生辰时便差不多开了。周是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说世女在宫里落水了。他眼前一黑,当时在水里的窒闷感一下子又袭来,他手脚都发软。
他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他,急急地带了小叔叔赐的腰牌进了宫去寻纪如璟。她一身水淋淋的与一众人一同在书墨宫,面色虽苍白看起来并无大碍。他顾不得什么礼节,抱住她嚎啕大哭起来。她无奈地笑着顺着他头发,一遍又一遍告诉他无碍。等他哭声渐消,她才告诉他落水的是大皇子,周围只她一个,她只是下去救人而已。
他听了脸色苍白起来,“你明明也是不会水的。”
纪如璟笑容浅淡几分,眼神有些飘渺,“那年你落水,我便找人学水,虽不甚精通,也不像从前不通水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