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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时分,夜色如墨,天气也在寂静中突然转凉。洛空冷的一哆嗦,身子一滑,从长凳跌到地上。
抬头看见管宁还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洛空不禁苦笑。一阵风吹来,加剧了夜里的冷,洛空的头因为醉酒,这时也越发的疼了,紧了紧衣服,刚抬手想叫醒熟睡的管宁,模糊间瞥见远处有烛火光亮,红彤彤的,在夜间显得愈发诡异。
洛空揉了揉眼睛,极力向远处望去,看见露水亭上,一排排火烛连成行,恍惚间有几个影子若隐若现,若是仔细听,还能听见微弱的琴声回响,悠悠扬扬。
打了个冷颤,洛空自问自己是不信鬼神的,可这三更半夜,又是柳园当中,谁人会点亮烛火,夜半奏琴呢?
默默的念了句“南无阿弥陀佛”,心中做了念想,不论如何,自己也要看个究竟,若是人为,定要看看他意欲为何,若是鬼神所为…冷风吹来,洛空又是一个哆嗦,身后起满了鸡皮疙瘩。强着打消了心里的第二种想法,抓起桌上还剩下的半壶酒,也顾不上冷,一口气都喝下去壮壮胆色,瞅准了方向,蹑手蹑脚的向露水亭而去。
白日里清澈的湖水,在夜晚却一片乌黑,狰狞可怖。洛空本就不是一个胆大的人,心惊胆站的一路前行,让冷汗湿透了后心,连身后的虫鸣鸟叫,都能惹来一阵草木皆兵。
好不容易凑到露水亭近前,见每个蜡烛上都立了一个风罩,风吹不灭,怪不得在夜色里那么朦胧。
脚步放轻,洛空悄无声息的登上石阶,趴在露水亭侧廊的一边,往琴声方向看去。
美人如画
本来也无意,何处惹尘埃?如同水墨里走出的女子,让洛空看的呆了。
古琴弹得一曲月雪,素手芊指,袅袅婷婷,似是水中荷,天上月。
琴音配绝色,人影重,眼如钩,一番冷清秋
亭中人不知廊下有人观望,清冷的眉眼盯着湖面,雪白的玉指拨动琴弦,无限风华让流年都静止
美不胜收
洛空此刻已经确定,亭上的女子定然不是鬼魂,怎会有如此倾国倾城的鬼魂?即便是鬼魂,能在夜间无意窥见一曲,此生亦已无憾。
亭中人醉情于曲,廊下洛空钟情于亭中人。若是时间伴着韶华就这么平淡而去,也是天公一番美意。可惜,正在两人各自醉情之时,一声大喝,一道人影,打破了这如水的平静。
“妖孽看刀!!!”管宁的身影从屋顶一跃而下,手中长刀直奔亭中女子面门而去。
女子见长刀袭来,也只是一瞥,琴却未停,洛空急的站起来大吼
“管宁住手!!!!”
管宁听闻洛空叫喊,赶忙收刀,可人在空中,这刀岂是这么好收的。只好生生用力,一个跟头向后翻腾,直愣愣的跌进了水里。
水花四溅,洛空却忙向亭中跑去,没去管掉在水里狼狈不堪的管宁,朝亭中女子深施一礼,抱歉道
“姑娘受惊了。”
女子此时最后一个琴音滑落,扭头看向洛空,眼中波澜不惊,似乎刚才管宁那一刀并不是劈向自己,画中人,只有弹琴人,而没有洛空与管宁。
挣扎一番,管宁一身水淋淋的爬上亭子,见洛空呆呆的望着面前女子,气不打一处来,刀往亭栏上重重一磕,“咚”的一声把洛空拉回神来。
管宁见洛空失魂落魄,仔细的辨了辨,见面前的姑娘确实是人非鬼,欠了欠身,说了一声得罪,拉着洛空就要离开。
洛空挣脱管宁的手,冲姑娘喊道
“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管宁此时只想用刀背敲晕了洛空,心中暗想,此女子虽然绝色,可洛空断也不至于如此吧。手中用力,在洛空身后打了一拳,洛空一个啷跄,差点倒地,也顾不上和管宁斗气,拼命往女子方向看去。
姑娘自顾自的收拾了琴,远处几个侍女提着灯笼,往姑娘方向而来。
女子见几个侍女前来,淡淡的瞥了一眼洛空
“冷清秋。”撇下几个字,伊人飘然而去,亮了遥远的夜色。
“冷清秋,冷清秋....”洛空傻了一样的念叨姑娘的名字,任由管宁费劲的拖着自己前行,眼睛,却还盯着姑娘离开的方向。
“管宁!管宁!”洛空突然惊叫。
“再叫我就一刀捅死你。”管宁不耐烦的说,但手上的力气又大了几分,使劲的把洛空往后拖。
洛空突然挣扎出管宁的手,一把拉住管宁,神色慌张的指着姑娘离去的方向,拼命的要管宁看。
“那姑娘是西湖的白娘子?这就要化形了?”管宁嘴上不饶人,却还是顺着洛空指的方向看去,这一看,眉头紧锁。
也不知那叫冷清秋的女子什么来头,几个黑衣人已经杀了冷清秋的侍女,收了兵器,这就要把冷清秋掳走。
管宁与那些黑衣人是同行,知道刚才黑衣人特意没挑自己在亭上的时候动手,是告诉自己不要趟这个浑水。可是见洛空对此女子如此痴迷,又怕洛空贸然冲进去,赶忙伸手想要拉住身后的洛空,嘴上还说道
“洛空,情况不明,我们与她一面之缘,不要贸然惹了麻烦。”
背后空无一物
洛空已经挥舞着折扇向冷清秋的方向跑去,几个黑衣人已经注意到洛空,但是几双眼睛,却在自己身上盯着,似有忌惮。
叹了口气,既然洛空已经如此,自己不出面只怕是不行,对着几个黑衣人邪邪一笑,长刀已然在手。
洛空冲上去,一把拉住冷叔清秋就想往管宁方向跑,却被一个黑衣人用剑顶住后腰,动弹不得。
“冷姑娘放心,我朋友是绝顶的高手,一定能护得我俩周全。”
尽管锋芒在背,洛空还是故作镇定的对冷清秋说道。冷清秋除了淡然,好像没有其他表情,瞥了一眼洛空颤抖的手,又看了看洛空,没有任何表情。
“诸位兄台。”管宁的声音远远传来,虽然一身水迹,衣角还有水珠滴下,但管宁的气势,仍让几位黑衣人不敢小觑。
黑衣人中一个矮壮的汉子听见管宁的话,犹豫了一下,嗓音沙哑的说道
“兄台可是在叫我等?”
管宁持刀上前,不由得让冷清秋也多看了一眼,脸上轻描淡写的望着几个黑衣人,心里已经把洛空骂开了花,还只能拿捏着气势与黑衣人交涉。
“不知有没有这个薄面,让几位英雄放了在下的朋友?”说罢用手指了指洛空和冷清秋的方向。
矮壮黑衣人身边有人冷笑一声,答道
“若是那自投罗网的书生,倒是未尝不可,但是这女子,就恕我等不能从命了。”说完,抽出自己一柄鱼骨软剑,细细的剑锋在月色下分在狰狞,大有一言不合,就群起而攻之的架势,让洛空心里也为管宁捏了一把汗,有些后悔自己这么贸然前来,说不得会害了管宁性命。
“管宁!你不必管我!快快逃命!好虎也不敌群狼!”
洛空焦急的对管宁喊,倒是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
管宁见洛空担忧自己,心中的不快也淡了,脸上不动声色,仍向黑衣人说道
“若是我两人都要,几位是要若何?”语气虽狂,但却底气十足。
“呵呵。”几位黑衣人对视一眼,矮壮汉子冷声接道
“那就让我几兄弟,把兄台的命留下吧!”
留下一人看管冷清秋和洛空,其他四位亮出兵器,冲管宁杀去。
“来得好!”朗声一笑,管宁手中长刀如月华,横刀逼退四人,抽身向前,险些斩下矮壮汉子持刀的手臂,惊的矮壮汉子一身冷汗,不住后退。
剩下三人见管宁勇悍如斯,纷纷不敢托大,手中兵器成合围之势,向管宁包抄而去。矮壮汉子失了面子,也顾不得和其他人合围,怪叫一声冲上来,已然有了拼命的架势。
管宁手中长刀划了一个圈,流光一闪,逼退三人,打算先解决了矮壮汉子。
汉子高高跃起,手中大刀直奔管宁脖颈而去。见此,管宁长啸一声,并不后退,迎刀而上,也不知管宁手中的刀是什么神兵利器,一刀斩断矮壮汉子手中兵器,长刀去势不停,直直朝矮壮汉子斩去。
后面几人见着不好,呼喝一声接应而上,奈何血光飞毫,瞬间便把矮壮汉子变成一具尸体。管宁冷笑一声,横刀立马,逼的对面三人一时间不敢上前。
洛空见管宁青衣染血,已经结果其中一人暂时没什么大碍,又瞅了瞅身边正紧盯着战局的黑衣人,心中暗下决断。
发得一声喊,躲开身后剑锋,洛空一把抱住黑衣人,冲着冷清秋声嘶力竭的喊道
“姑娘快走!”
战局之中,三个黑衣人见洛空如此,赶忙抽身想往回跑,管宁看出便宜,长刀直追而上。
“诸位!手都动了,还想走?莫不是看不起我管某人不成!”管宁大喝,长刀缠住一人,挺身而上,左手顺势抓住黑衣人的脖子,猛一发力,结果第二人。
眼看后面二人就要逼近洛空和冷清秋,管宁一急,手中长刀猛然一掷,一道光华直奔跑在最前的黑衣人后心,透体而过。
另一人见此,也顾不上洛空和同伴,回身见管宁没了兵器,把手中的剑舞的密不透风,向管宁逼去。
此时管宁也是无奈,只得速战速决。袖口的银光一闪,黑衣人脖颈之处炸死一股血花,一把短剑插在其上。
毫不停留,管宁飞身直冲洛空而去,一掌打在与洛空抱住之人的头上,也不看那人如何,转身扶住将要跌倒的洛空。
一把短刀,从洛空的腹部透体而过,血红的颜色已经浸透了白色的衣服,洛空此时说不出话来,面如金纸。
着急的不知道如何是好,杀人自己专长,救人自己也不在行。突然想起这半天都没动的冷清秋,也许她会救人呢?可又心中恼怒,洛空为她如此,居然也不过来看看,最毒妇人心!
话虽如此,人可也得救,抱着洛空起来,看见冷清秋还站在原地,双眼急切的望着自己这边,可就是不动。
管宁赶过去才看见,冷清秋这是被人点了穴道,脖子以下都不能动,说话也不得自如。伸手在冷清秋身上点了几下,冷清秋这才觉得自己恢复自由,脸上也不再是冷冰冰的神色,轻喘了口气,示意管宁跟上,自己当先跑在前面领路。
管宁跟着冷清秋跑了一段,看见柳园的大门,也顾不得想,当先超过冷清秋就冲了出去,见门口停了一辆马车,也不知道有没有埋伏,召唤一声姑娘上车。把洛空往车厢里一塞,自己便跳到驾车之处,冷清秋这时也终于跑进车厢。先摁住洛空的伤口,马上对管宁说道
“城南是我冷家的宅院,送到那里他就有救!”
管宁听得如此,也不搭话,手中马鞭狠狠一扬,几匹骏马发疯一般,向着城南一路绝尘而去,一定要撑住,一定要撑住,管宁在心里如是说道,手中的力气更大了几分,直到把几匹好马都抽的吐了白沫,这才看见远处模糊的出现一栋宅院。
“有救了!”管宁松了一口气,手上却打着让马更快了一些。
冷家的宅院,终于出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