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尔提着手提箱,回到四合院,暗自发现门框已经挂上厚厚的军绿色布帘。撩开布帘,依稀听到会客室传来对话的声音。等莞尔回到卧室,正准备整理衣物的时候,抬头看见一位老妇人霍然出现在眼前。“伯母啊,您来了。”莞尔没有料到已近黄昏,柯母会突然查岗。哪知,柯母在一脸漠然地看着她,似乎不想接她的话茬。“林小姐,还没有走啊?”柯母意识到不妥,以一种淡淡的口吻说道,看得出她有极好的修养,不想在小辈面前失去身份。莞尔一阵哑然,眼前的老妇人要用这种方式驱赶她吗?她不禁放下衣物,一下难为情起来。从浩森的家出来,她就一直在挣扎过不过来。她觉得自己像一个感情乞丐,总是眷顾着带着男人体温的被窝。她只是结束了一段感情,并没有结束对男人的依赖和依恋,为此她开始变得怨恨和懊恼自己。“妈,怎么还在这里呢?明天我和莞尔一起陪着你去看房,看了两个月了,应该定下来了。
不是吗?”柯凡察觉母亲内心的敌意抑或不满,赶紧出来打圆场,像是受了莞尔的影响,不知不觉中用了她的口头禅。“不麻烦林小姐了,凡儿,替我送送林小姐。”柯母似乎不忍见儿子为难的表情,扔下话,兀自离开。“莞尔,你真的要走吗?我妈其实心很软的,刚才听了你的遭遇,她还动了容。”柯凡注视着莞尔手中的手提箱,那里面有的不仅是莞尔的衣服,还有投奔他、迎接新生活的决心。他知道,莞尔在东四环有一处住所,她没有退租,她已经懂得为自己留一条后路。“你把我描绘成什么?一个自作自受、不懂得自爱的弃妇。伯母的话提醒了我,没结婚前,我还是一个人过吧,彼此都想好究竟需不需要走在一起,不是吗?”莞尔看着柯凡,带着一股孤注一掷的心,想要将自己和柯凡的感情归路逼到一个境地。她感觉自己的面前是一个山崖,一旦站久,那一份晕眩和颤瑟会和跳下去的欲望纠结在一起,她希望早点结束身体内不可抑制的晕眩和颤瑟。“好吧,我尊重你。明天我来接你吧,无论如何,我们一起面对。
”柯凡被她那股执拗的眼神所震慑或鼓动,也许选择她,就意味着打乱原有的生活秩序,进入未知状态。第二天,莞尔在笔记本上一边思考,一边敲击着键盘。“超前”是杂志编辑的两字真言。杂志内容要超前,工作要往前赶,她总是利用空闲时间,规划设定下期的专题内容。书桌上放着最新一期《蕊》,这一期杂志一出来,上司汪月就在例会上表扬她。无疑,莞尔的转型也算她的杰作,她的出色验证了她汪月的出色。在汪月眼里,莞尔是一个令她头疼的人,私下里,她对她的感情处理能力产生怀疑,然而,这并不影响她对她工作能力的评判。那日编辑部的例会,大家继续讨论关于二手女人的一系列话题。一个编辑说:男人二手是抢手货,女人二手就成为水货。显然社会在男女情爱问题上,还是男宽女严。另一个编辑说:老土了吧,二手女人多的是,就像二手男人,谁在揪住谁的历史不放,不过是彼此打过平手,站在同一起跑线上。
那些女明星谁身家清白?还不是屁股后面跟一大帮的追求者嘛!那时,莞尔心里陡然而紧,自己没有结婚,情感经历却波折,是时下所指剩下来的二手女人。女明星们好歹有漂亮的脸蛋和不菲的片酬、代言费在支撑着她们独立特行的生活,一个孜孜不倦做着情感话题编辑与策划工作的女人,却极有可能从两手空空的剩女变成为结婚而奋斗的剩斗士。从某种程度上来看,莞尔年龄的危机感是被自己的职业所激发的,即使自己的身边已有一个心仪的结婚对象。她可以忽略两人相识的缘起,但一想到准备托付的人是了解自己过去的心理医生,她无法令自己的内心变得安稳起来。就连苏雯在得知两人恋情后,都不禁反问她:“身边睡着一个心理医生,难道你就不怕被他琢磨得透,一点安全感也没有?”正想到这儿,电话铃声响了,莞尔匆忙拿起手机,是柯凡的,一个上午她都在等他的电话到来。她想好了无论柯母如何刁难她,她都不能畏怯,即使输掉爱情,也不能输掉信心。莞尔一只手拿起电话,一只手拿起化妆镜,柯凡声音响起的时候,莞尔刚好照了照镜子。“是吗?没事吧,那好吧,有需要叫上我。”少时,镜子里出现一张失望、迷惑、沮丧的脸,像是被人偷偷放了气,变得瘪瘪的气球,莞尔缓缓地坐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