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浩森打开门,两人最担心的一幕出现了,是林莞尔。后者一愣,若隐若现的酒窝,带着奇怪的笑意。“稀客,稀客。怎么一起来迎接我?”莞尔一边说,一边顾自走进房间,手里提着一个超市购物袋,里面装满浩森爱吃的食物。“莞尔,我想找你谈谈,有空吗?”心乔侧身,注视着小圆脸变成瓜子脸的莞尔,暗自唏嘘一年多的时间没见面,她的变化不小。仿佛,时光是小孩手中的橡皮泥,兼具重塑性和抹杀性,从前那个感性娇蛮的小女人已经蜕变成外在温煦淡定、内心坚强冷峻的大女子。莞尔径直走到茶几,放下购物袋,转身时,正迎上心乔期待的眼神,心里有说不出的凄惶。眼前的老友仍是一头长发,细长眉眼,高挑的身型,即使穿白衬衫、牛仔裤,也依然清爽脱俗。岁月在她的身上,没有留下半点萧索的痕迹。“来浩森的家里来找我谈,让你费心了。你们继续聊,我抽空出来的,还得回社里开例会。”莞尔说着,看了一眼表情异样的浩森,准备离去。“莞尔。”就在此时,两个声音,不约而同地响起。莞尔又是一愣,嘴角浮现奇怪的笑意,抑或,那一抹笑意打撞见两位曾经伤害过她的人在一起时,就没有消失。这是在得知真相后,三人的第一次碰面。
那些进入冬眠的记忆,在一霎竟然复苏了。“还挺一致的,浩森留心乔吃饭吧,替我款待她。”莞尔走到门前,凝神一会儿说道。刚才在心乔面前还带着几分无赖神情的浩森,走上前,以温柔深情的口吻说道:“等你回来,我才有胃口,忙过这阵,抓紧学车吧,要不,咱们有车也开不了。”浩森好像将心乔当成空气,顾自和莞尔说道。他的话,总是有意无意透露自己的残疾状况,莞尔即使有多大委屈,也只能压抑着。可今天,莞尔看着霍然出现的心乔,无法再压抑内心的感受,偏要提起浩森回避的人物:“好的,要不你让心乔也学吧。她当你的工作秘书,我当你的生活秘书怎样?两个美女为你服务,还不好吗?”一席话,不止浩森惊讶,心乔也很意外。一年多前,这句话若是从莞尔嘴里吐出,不过是一句俏皮话而已,如今,这句话不仅说者有意,听者也有心。心乔再也待不住,一切的一切超出她的意料之中。莞尔的敌意藏掖在她温煦乖张的表情下,浩森的夙怨却以尖锐的言语和漠视的姿态出现,仿佛一夜之间,她成为扰乱和谐情侣关系的小三。她说不出话来,凝视多年的好友,好像要重新认识她。倏地,转身离去,扔下一对早已经被命运的线脉交织在一起,纠缠不清的男女。
等心乔离开,浩森轻描淡写地说道:“她是你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玩笑开大了一点吧?”“既然是玩笑,何必在意呢,你在意吗?如果你不认为是玩笑,它就是真的。我得走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什么好自为之?说清楚!你以为你就是很清白的女人?你就没有意乱情迷的时刻?”争吵的开始,往往是翻旧账的时候,一旦翻出,努力维系的关系犹如被小针轻轻捅了一下的氢气球,在瞬间爆炸。无意介入两人感情生活的心乔,以不请自到的姿态出现,打破了两人逐渐归于平静的生活,成为争吵的导火索。“浩森,你没有资格站在庭审席,将我们的事情辩出一个是非好坏来。如果我们相互缺乏包容之心,最好别结婚,对双方来说都不会幸福,不是吗?”“终于说出真心话了,满口的仁义道德。收回你的假面具吧,你找到了下家了吧?可以放手了,哈哈。”周浩森开始笑起来,突兀得令人侧目。莞尔的内心骇然,眼神带着几分陌生。倏忽,浩森的笑声戛然而止,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低着头,哽咽起来。莞尔凝神片刻,走了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始感到惶然。这就是她曾经爱过的男人吗?半截手臂的失去,他已经丢掉了男人的气度和骄傲,变得异常尖锐和敏感。真不能想象能和这样的男人生活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