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尔暗自吸口气,是沈心乔。心乔的语气显得很随意,好像她们昨天仍然在一起喝茶逛街,聊八卦,谈心事。莞尔曾经隐隐期盼过心乔的电话,可她只是偶尔发来短信问候。终于一年以后,她打来电话。莞尔的生活中好像早已经忘却了这个人。“这么快学成归来了啊,我现在忙,等忙完约你。”莞尔在走廊里来回踱步,眼光瞥见走出病房的浩森,后者正以疑惑的目光看向她。他一定清楚来电的人对她来说很重要。很快,莞尔挂上电话,迎着他走过去,报以一个浅浅的微笑,说道:“是心乔呢,回国了,刚好赶上我们的婚礼。”末了,又补充道:“她和我们很有缘分,不是吗?”心乔回来了,而事实上她从未离开过。和自己发生密切关系的异性抑或同性,其实早已经和她发生关系。莞尔想如果心乔早点告诉她和浩森的往事,也许就没有今天的一切,当她从旁人嘴里获知了他们的故事,凭感觉,她知道在浩森的心底,一定有一个位置是属于心乔的。他们是彼此的初恋。
可如今她已经感觉不到那份嫉妒,只是觉得无奈和遗憾。原来时间真的可以冲淡友情,消融那些细枝末节的往事;然而,心中有一道门关上了,就很难再打开了。回到住所,莞尔收拾行李,准备搬回浩森的住所,以便照顾他。突然想起去年母亲带给她的一个中式印花柚木首饰盒。打开首饰盒,莞尔取出一支镶嵌祖母绿宝石的发簪,一阵发呆,不禁又从箱底翻出那封心乔在她生死未卜时写的一封信。“茵茵,好久没有这样叫你了。在你生死未卜的那几个小时,我脑海里都是儿时的情形。它比我们的青春还要令人难忘,令人感伤。我想你要是走了,我一定活不长。你是我的一面镜子,照见的是另一个我;也许我们都是彼此的镜子,要不我们为何这般纠结?看到表哥发给我的他的近作,让我想起八岁那年,你从单杠上摔下来的事。多年了,你的疼痛仍然引发我的疼痛。八岁那年,发生了多少事情啊,那些事情也许在旁人眼里微不足道,却影响我的一生。
那时候,我就想一定要和这个外表娇蛮、内心善良的女孩好下去。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你终于醒过来了,谢谢上天让我能有机会说声抱歉。关于他,只是我生命的一段小插曲。我不想让它影响到你。可事实上,我还是错了,善意的隐瞒永远不及真实的坦诚。抱歉。还记得外婆给我们的祖母绿发簪吗?我一直放在我的化妆盒里,虽然它早已不合潮流,可我仍然很喜欢它的古典。后来我才知道,祖母绿是有寓意的,它是爱和生命的象征,寓意着盎然生机的春天。为了祖母绿,为了外婆,活下去。要不,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和我抬抬杠,一起聊八卦呢。(附:我的德语面对专业有点吃紧了,得恶补。有空和你再聊。)你永远的朋友:乔乔时至今日,看了心乔的这封信,莞尔心中仍有说不出的滋味。她和心乔之间的链接岂止是活人,还有早已经过世的外婆。所有盘综交错的关系里面,外婆和她的祖母绿发簪是链接她们关系最粗的那一根线脉。
外婆出生在五月份,祖母绿作为五月份的诞生石,是幸运与幸福的象征。中年坎坷的外婆,老年很幸福安康。她一定希望两个被她带大的女孩子同样幸运和幸福。那一晚,心乔和浩森通完电话,不由地拿出同样一款祖母绿的发簪。莞尔要结婚了,虽然结婚的对象仍是周浩森,但他已不再是那个四肢健全的周浩森。一只手臂的残损并不构成生活的大碍,怕就怕身体的残缺波及心理健康,如果是那样势必影响两人的婚后生活。再加上浩森之前的出轨,无疑,这宗婚姻,从一开始已经埋下不幸的因子。这一定不是莞尔所期待的婚姻,如果没有准备好,莞尔有可能再次抑郁成疾。看着那一抹祖母绿,心乔又想起它的寓意,心底升起一个强烈的愿望,就是希望莞尔过得幸福,但是莞尔显然并没有相见的打算,更别说规劝她。犹豫片刻,心乔拨通了柯凡的电话。从苏雯那里得知柯凡的情况,她已经隐约感觉到他和莞尔的关系非凡,她希望他能劝导她。柯凡的声音掩饰不了惊讶,尤其听到莞尔的婚讯,突然缄口。这通电话,令心乔有些疑惑。翌日,她按照苏雯告知的地址去了柯凡的诊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