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年轻的女子告诉心乔柯凡正在工作。在女子的询问下,心乔鬼使神差地预约了时间。还好,柯凡的诊所刚刚开始运作,来访者并不多。“什么时候回来的?没必要破费,我们可以约在别的地方。”柯凡看着霍然出现的沈心乔,想起昨天那个电话,不禁说道。“我已经听说你的事了,抱歉。我来这里是寻求帮助,所以将我当成来访客吧,有偿服务,我心里会觉得舒坦。”柯凡注视眼前的女人,比莞尔略微白皙,眼睛不大,五官谈不上很漂亮,却很舒服。认识她的时候正是他最失意的时候。他能感觉到彼此心中都有一份好感,但他的好感中糅合了感激的成分。事实上,没有心乔的出现,也许他已经不复存在,所以他将她委托的事当成自己的事来做。“怎么这么说呢,只要您吩咐,我乐意打破禁忌,无偿帮朋友做心理援助。”“真是缘分所致吧,我托你带给莞尔丝巾,就隐约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你知道几年前那块染血的羊毛围巾是谁的吗?”见柯凡疑惑的表情,心乔又道:“是莞尔的,她先发现你的,因为晕血,救护车来了,她随男朋友先走了,要不也许你们早就认识了。”“是吗?”柯凡恍然明白,第一次见到莞尔,为何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回国前,没有告诉你,不想让你带着报恩的心情来帮助她。你是知道的,心理医生在工作中忌讳有特殊的感情趋向。“可现在,我觉得应该告诉你,抱歉,我知道你的离职和她的男朋友有关系。”柯凡微微动容,没有想到柜子里那条玫红色的羊毛围巾是莞尔的。那天他喝得半醉从酒吧走出,还没走出胡同,莫名其妙被一个黑衣男子捅了一刀。他捂着胸口,倏地倒下。在那一霎,他隐约看到有两个女子走了过来,很快,他的视线模糊,进入了昏迷状态。他们之间究竟是什么样的缘分,相识太晚,相爱不能,却总有一个纽带链接他们,尤其是那条染血的围巾。“你还愿意帮助莞尔吗?不,应该说是帮助我们。也许,从一开始,我就错了,我不该不告诉她。
”“告诉她什么?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给你进行催眠术。”柯凡想要打开两人之间的心结,试图接近真相,只有在一种无意识的形态下进行。尤其是来访者也是一名心理医生,会习惯性自我分析和控制情绪,难以还原最真实的自我。“你的眼前是和你很亲密的人。”“外婆”。“她在做什么?”“她踩着缝纫机。”每年我有两次穿新衣服的机会,一是我的生日,一是儿童节,都是心灵手巧的外婆缝做的。缝纫机是老上海蝴蝶牌,黑黑的油漆,透着几分光亮,上面刻有栩栩如生的蝴蝶图案。外婆轻巧的脚,在踏板上,有节律地起伏。两只密布褶皱的手随着机缝声,忙碌着。不大工夫,一件紫粉花的棉布衬衣在缝纫机上,呈现美丽的雏形。外婆拿起棉布衬衣,往我身上比画。一个声音尖尖的,带着几分高亢:“我的,总是先给她做。”处于变声期的茵茵,一把抓过衣服,好像保卫自己的衣服。“茵茵,我们算得上大户人家出身,更不能小气。你说乔乔可不可怜?”“乔乔是很可怜,爸爸不管她,妈妈又病了。
”茵茵放下衣服,仍不甘心地说道,“那我的衣服呢?”“我这有件花棉袄,改给你,一定很漂亮。”柯凡的话轻轻缓缓萦绕在心乔的耳畔。心乔的眼前却出现一个曾经熟悉的世界。亮堂的天井,简朴的蜀式民居。戴着老花眼镜的外婆坐在挂着蓝花布窗帘的房间里,缝制衣服。一会儿,两个小女孩乐巅巅地跑出屋外,踢毽子。小小的鹅毛毽在心乔的脚下灵动着。“给我踢,我外婆还给你做衣服呢。”温暖的阳光下,一张小小的苹果脸呈现温柔的嚣张,带着独生子女的霸道姿态。乔乔停下来,拾起毽子,迟疑了一下,递给了她,目光带着期许和索求。突然,像是换了场景,同样的目光,又出现了。对了,是在乔乔的家,茵茵串门赶上乔乔和妈妈吃饭。乔乔把自己的碗递给茵茵,白米饭上有几块蘑菇和肉片。“吃饭了吗?我还没动过。”这回,乔乔主动地讨好自己的小伙伴。茵茵咽了咽口水,刚吃过饭的肚子好像又有了食欲,拿上筷子夹起一块肉,然后又送了一块蘑菇到嘴里,突然,咀嚼的声音被一个声音干扰:“茵茵,这是隔夜的菜,吃别的吧。”乔乔妈妈的劝止,让茵茵愣住了,还没回过神来,乔乔已经带着哭音扭头责备自己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