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边忙,再联系。”沈心乔匆匆挂断了电话。以往她总是在林莞尔遇到事情时,第一时间赶到。哥哥张国荣曾感慨:18岁前交的是一生的朋友。林莞尔相信这句话,这几年在北京,她的朋友愈交愈多,但是真正令她信任和牵挂的只有心乔——这个在豆蔻年华结交的朋友。莞尔的倾诉欲望随着电话的忙音,戛然而止。去哪里找浩森呢?这么晚了,能想到的地方都一一否定,不知不觉中便来到了两人恋爱初期常去的蓝凤凰酒吧。昏暗的灯光下,坐着一对对情侣,或三两暧昧男女,一张张模糊的脸,带着诡异的兴奋。凭直觉,莞尔知道这里没有浩森,但是仍然不甘心放过每一个角落。从九点到十点,莞尔喝了五瓶啤酒,拨了十多遍浩森的手机号码,仍然关机。心里每添一份失望,胃里就多一份酒精的麻醉。而此刻,身体醉了,意识却愈来愈清醒,莞尔拿起手机在桌子上来回敲打着,随后按了关机键。回到家里,莞尔打开房门,麦芽黄的暗花壁纸带着恬淡温馨的气息扑面而来。复古的欧式家具与优雅的装潢风格,无不流露出女主人的巧思和不俗的品位。去年底,浩森接了一宗大型企业的经济纠纷案,用一笔可观的律师费支付了首款,在北四环买了一套两居室。
那一阵,莞尔将长发高高盘起,身着干净利落的休闲装,跑建材城、找装修工人,像个快乐的主妇,以满腔的热忱投入劳心又劳力的装修中。结束了三年搬了四次家的局面,莞尔头一次感觉北京离自己很近。心乔却在旁用轻描淡写的口吻点醒她,这套房子从法律的角度和她没有多少关系。这个问题,莞尔不是没想过,房产证是浩森的名字,装修款里却有自己四年的积蓄,而浩森自从在来北京第二年时向她求过婚后,就再没有提过。在一个绚烂的夏日午后,浩森走进莞尔精心布置的卧室,拥着心事萦绕的莞尔,一起倒在漂亮而结实的双人床上。褪衣、摩擦、翻滚,浩森的双手熟练地撩拨莞尔的每一个兴奋点。莞尔身不由己跟着心爱的男人一起燃烧,灵魂却随着身体的最后迸发,飞到了雪巅,眼前一片迷茫。身上的浩森居然一改往日的深沉斯文,随着体内的喷射叫出声来,像个发情的公兽。莞尔回过神来用手放在他嘴唇上,示意他小声点。“怕什么,亲爱的,不用担心,再说这墙,就是发生强奸案,邻居也听不到。”带着几分戏言,浩森像泄气的皮球,从莞尔身上滚下来。最近一段时间,他们亲密的次数少了,短了,逐渐地,两人的激情犹如晨露,来得快去得也快。
三个多月前,就在这套两居室的新房里,当莞尔听着枕边的爱人说着自己的雄心壮志,话语里却没有她期待的字眼出现。心底的悲哀和委屈就像深湖里的水草一样,看似若有若无,原来早已潜伏许久了,只等时机成熟浮出水面。新家并没有让两颗心离得更近,反而令莞尔对浩森有了哀怨,在哀怨中添了隔阂。林莞尔拉开抽屉,试图找寻浩森留下的纸条或通讯本。要找到铅字容易,浩森的职业是律师,抽屉里有些零散的卷宗;然而,手写体的文字几乎没有,浩森没有写日记的习惯。
从何时起,书信也好、日记也好,一切电子化,个人的那些隐私,犹如薄薄芯片,存储在小小的笔记本里,随身带在身上。莞尔从来不去翻浩森的衣袋,不去查看他的手机。唯有一次家里的电脑出故障,她用浩森的笔记本给朋友发了一个邮件。她带着好奇心将鼠标对准了桌面上,一个叫做铭洋的文件名,打开来看不过是铭洋的作品,还有铭洋和心乔在油画展上的合影,风流潇洒的铭洋和沉静优雅的心乔,气质不凡。她的心里涌现浅浅的暖流,也许浩森对那次画展也有着特殊的情愫,那是他俩相遇的地方,遗憾的是相遇的地方没留下两人的合影。徒劳的搜寻结果令莞尔不由地想起心乔,电话打过去,总是响两声,就断了。莞尔以为电话有问题,赶紧翻出手机,按下开关键,打开,再拨,无人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