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和莞尔公开恋情的那一刻,浩森就开始感受到心乔不期而至的眼光。那眼光总是在莞尔不注意的时候出现,落寞中融合着些许嘲讽,似一把锐利的刀片。奇怪的是心乔从来没有用语言去点破,那样的话,浩森也许会向莞尔坦诚过去,可三人无法坐到一起吃饭聊天。在这点上,两人竟然保持高度的默契,仿佛都乐意维持现状。“好,我会留下来的,为了我们的莞尔,友谊万岁。”心乔难得显露真性情,举着斟满啤酒的杯子,碰在浩森的酒杯上,咣当的声音,仿佛在他的心里溅起了水花。看来他们又在一个城市了,想躲都躲不掉,如果有人为之雀跃,那人就是心无芥蒂的莞尔。酒精、爱情,给莞尔的脸染上红晕。莞尔的声色,看在心乔眼底,嫉妒抑或欣赏,泾渭难明。莞尔两杯下肚,已感觉不胜酒力,起身去了洗手间。她一走,她身上那抹清新怡神的绿茶香氛仿佛连同欢乐的气场一起带走。留下的一对男女,终于卸下面具,却又拘谨起来。从躲闪到对视,中间跨越了三年的时间。在浩森和莞尔相爱的三年里,他俩见面的次数不多,更没有单独见面。而现在倒好,赴北京好像是来投奔他似的。心乔带着自嘲,笑了,细长的眉眼,弯成好看的弧线。
浩森平静的心态起了波澜,不禁借机说道:“心乔,记住,你在北京不孤单,有我,有莞尔。”“是吗?那你会不会扔下莞尔来陪我呢?”心乔带着挑衅的神态看着眼前这个捉摸不透的男人面前吗?她来北京了,住在宋家庄表哥的根据地,没有去两人同居的小屋,却目睹了两人的恩爱,像一个自讨没趣的家伙。浩森一愣,一年没见了,心乔不再是那个含蓄文静的女孩。她令他想起了重庆的火锅。她并不是浮在表面的辣椒,倒有些像看似平常的鸦片壳,蛊惑了麻辣的味道。“心乔,我是不是已经错过了?”浩森话音刚落,不由地懊悔,他发现自己的心里并没有完全割舍下她。心乔的心如被点穴般,定在这句话,片刻才说道:“莞尔很纯,别辜负她。”“怎么了,心乔?”莞尔犹如一阵风,带着绿茶香氛而来,落座时,清澈而深邃的眼睛掠过一丝狐疑的神色,她是双鱼座,她的嗅觉不算太愚钝。“心乔,我怕欺负你。”浩森赶紧说道。“是啊,投奔爱情,万一遇人不淑呢?”浩森失去联系的第二天,沈心乔打电话给莞尔,关心浩森的下落。哪知,莞尔轻描淡写说他去了意大利。
末了反问道:“你和浩森认识的时间比我长,难道不了解他吗?”莞尔的声音,带着少有的尖锐感。心乔愣了一下,不由皱着眉头辩解道:“有的人一起生活一辈子,未必了解对方,何况我们是泛泛之交。”话音未落,话筒传来嘟嘟的声音,显然,电话已经被掐断。一连几天莞尔不再接心乔的电话,纳闷中,心乔这才隐隐感到,好友的情感问题已经波及到她。临到出国前,心乔再次打电话给莞尔。“莞尔,你在哪儿?怎么不接我的电话啊?我想见你。”“见我?你这么忙的,什么时候去德国?有点迫不及待了吧?”“快了,没有预期的兴奋,北京有北京的好,只有走了才感觉得到。”她们之间都没挑明,却又想表达什么。“莞尔,你怀孕了啊?”心乔犹豫了一会儿,言语带着单枪匹马之势。“嗯,值得大惊小怪吗?同居这么久了,只要没毛病,总会有的。”莞尔口吻流露不悦和淡漠。“想清楚,这不是一个人的事情。”心乔带着小心翼翼的口吻,暗示莞尔等浩森回来再决定。“对,做爱也好,生孩子也罢,这不是一个人的事情,但不至于是三个人的事情吧。”莞尔在电话那头,以讽刺的口吻说道。“好个伶牙俐齿,你好好休息吧。”心乔忍了忍,赶紧挂掉电话,自讨没趣的事情她不乐意做。
这通电话不到五分钟,两人都感到郁闷,自此,沈心乔开始忙出国的事宜。直到临行前,好久不见的老同学苏雯将一块硬物放到心乔的手心。心乔低头,一个熟悉的手镯,带着刺眼的光芒出现在她手上。那一刻,她才恍然大悟。“就这些?你们之间再也没有联系了?”柯凡坐在笔记本前和心乔在QQ上聊天。“对,我们也许都在主动地,又或被动地退出对方的生活。我以为时间能证明一切,可是我高估了莞尔的承受能力,或者是我高估了我们之间近二十年的友谊。
”“不,你只是在回避,以你自己的方式回避曾经的一段感情,你希望那些过去犹如一只橡皮泥,具有抹杀性和重塑性。”柯凡在键盘上打出一段文字,有力地敲了一下回车键。沈心乔盯着发光的显示屏,愣住了,迟疑地敲打出一段话:“也许吧,此刻你让我坚信你能打开莞尔的心扉,等到她好起来的时候,也是我能走出来的时候吧。如果需要我会再和你聊的。”“在你们姐妹面前当一只廉价、具有清理功能的垃圾桶不容易,真把我当雷锋啊。”“你相信缘分吗?我想你们之间有这个缘分的,回国后,再细聊,请你吃饭。”柯凡笑了,下线的时候收到苏雯的短信:莞尔想见见你。柯凡浓浓的眉毛轻聚,暗忖自己这个心理师简直就是这个自杀女人的专线,一召唤,只有回应的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