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师兄,怎么回事啊?莞尔抢救过来了吗?”沈心乔竟然打越洋电话,询问莞尔的状况。略低的女中音,流露几分疲倦和关切。“脱离了生死线了,医生嘱咐多休息,多关注她的情绪变化。”柯凡挑了一下眉,心乔的口吻不似苏雯那般咄咄逼人,言语间的疑虑仍令他有些不舒服。柯凡记起她递给他丝巾时候的一番话:“一个女人在遭遇男友背叛的时候,最坏的状况莞尔都遇到了,希望师兄有机会利用自己的专长疏导她,哪怕当一只垃圾桶也好。”从一开始,柯凡并不乐意做莞尔需要的那只“垃圾桶”,显然,她也没有将“垃圾”一骨碌倒给他。柯凡万万没有想到,那块丝巾就像烫手的山芋,打接下来后,就丢不下。从此莞尔的生死安危和自己脱不了干系。更重要的是,在她的自杀事件里,他还要担下一个疏忽的罪名。“柯师兄,莞尔是不是抑郁自杀的?她有遗书吗?”电话那头,沈心乔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接着又问道。“到目前为止,没有看到她的遗书。我想你是她的一个心结吧。”柯凡神色凝重道。“那你还愿意帮助我们吗?”沈心乔用了“我们”的字眼,柯凡有些讶异,她竟将自己和林莞尔看做一体。“你如能坦诚,我当然愿意。
你是未来的心理师,应该清楚这点。省省电话费吧,有空的时候,你可以发邮件告诉我,或网上聊天。”翌日,心乔走在幽静的校园里,突然想到柯凡的那番话。他好像对她的不够坦诚有些微词,在莞尔的自杀事件里,她是一个有些尴尬的角色。从图书馆回到宿舍,心乔拿出那只手镯,思绪又回到出国之前的北京。摄影棚里,镁光灯咔嚓的声音,犹如亲切的老友,碰撞着她的每一根神经。拍摄片场,心乔果断地按掉了莞尔的几次来电,比起好友个人的情感,她对工作早已经陷入水深火热中了。模特儿状态不好,摄影师也不是耐心的主儿,工作没法继续。平常,心乔最怕两者之间没擦出创作火花,反而摩擦出火药味来。自己的角色不是和稀泥,拿捏分寸是关键。在心乔看来,专业态度是磨炼出来的,不是调教出来的。她顶羡慕《穿普拉达的女王》里一对老少时尚达人,她想她们如此风光,不过是依仗在时尚圈翻云覆雨的传媒集团。终于,在心乔的安抚兼引导下,拍摄工作开始渐入佳境。心乔这才拿起手机走出影棚。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出门前她收到了德国某大学的入学通知书。就在吃便当空隙,她给莞尔打了电话,而结果是她分享了莞尔的哀伤。
挂完电话,疲倦的心乔已无力判断莞尔对她的话听进去多少,但是她了解她,在没得到真相前,她不会出大事的,充其量失态而已。扔下手机,心乔倒靠在沙发上,脑海里来回浮现几个字:他在意大利。在她即将赴德国留学之前,浩森已经人在意大利。她依稀听到窗外掠过的风在新绿的树枝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那声音带着隐疼的快感,这才发觉自己内心的期盼抑或担心,早已经如纠结的藤蔓,无法撇清。仿佛宿命,她发现自己无法逃避浩森,莞尔好似一根无形的纽带,一头系着浩森,一头系着她。莞尔的北漂,是爱情的召唤;心乔的北漂,倒像是友情的鼓动。莞尔将她的简历发给了一个同行朋友,她抱着游玩的心态来北京,结果被录取,留在这里。抑或命运的安排,心乔的求职顺利得不可思议,莞尔嘟着嘴,小小地嫉妒了一把:“心乔,没想到我刚拨开乌云见云开,给你逮着机会,还不留下来回馈首都人民。”那是在地安门,一家老北京餐馆里,莞尔入乡随俗,略带重庆口音的京片子,令心乔忍俊不已,无意中却瞥见对面的浩森一副司空见惯的纵容神态。“瞧你,在北京才待三个月,就开始耍贫了。”浩森的亲昵口吻,带着怜爱。他替莞尔夹菜,不失热情地招呼心乔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