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凡赶到莞尔的住处,神色憔悴的林母,不失热情地招呼他。小小的客厅还坐着一位三十多岁、气质硬朗的男人。在林母的介绍下,男人起身,给柯凡倒茶。就在柯凡接过茶杯的片刻,林母略带歉意地告诉他,莞尔在睡午觉,请他多等会儿。柯凡嘴上答没关系,心里却不禁暗忖,莫非是林母或眼前的男人借莞尔之名召他来的。“怎么称呼你?”柯凡见男人和林母熟络的样子,脑海里冒出周浩森的名字,又想不可能,若是他怎会有这般安然的神色呢?“我是她好友的表哥,我可是看着她长大的。”说这话时,临近不惑之年的铭洋有点倚老卖老。柯凡一愣,悬空的心落下来。他并不是那个周浩森,即使他是,又能怎样?相较而言,他和莞尔的关系如此简单,他没有权利指责他。“是沈心乔的表哥吗?”“对啊,心乔很厉害,交友都交到国外去了。”当柯凡和江铭洋一前一后出现在莞尔的住处,他们都从心里打量对方,能在这个节骨眼出现的男人仿佛带着不寻常的味道。
借着林母在厨房忙碌的片刻,关于莞尔的一切便成了两位不相熟的男人唯一的话题。很快,江铭洋就有些失望:原来莞尔吞下的是他开的安定片,他和心乔、莞尔之间并没有特殊关系。短短的几分钟他对眼前这个相貌端正,气质温和的男人有了信任感。“莞尔也好,心乔也好,我希望她们幸福。浩森虽然是我的朋友,够义气,有能力,但未必是理想的结婚对象。“我早就给她们说过,美丽的烟花一瞬而过,接下来就是柴米油盐的漫长日子。他不是能陪她们一起慢慢变老的人。男人多情没有罪,罪在只想猎取女人最美好的一段,不是吗?”柯凡点头,没想到眼前这位自我标榜不婚主义的油画家,居然会带着传统的且又思辨的眼光去看待同性。那日,江铭洋从苏雯那里获知莞尔的一系列变故,便以这样的口吻劝说莞尔:“莞尔,你要庆幸,离开他时,你还很年轻,还有资本。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还怕找不到适合你的好男人吗?”“看这样,我还要感谢他,没有把我用到人老珠黄的时候才扔掉,这样我还有机会再被别人用一次,不是吗?”莞尔抿了抿嘴,言辞透着几分唏嘘。江铭洋呵呵一笑,只得改变策略,先转移她的注意力,便以兄长的姿态陪莞尔吃饭,带着她去骑马。“马,是血性而又奴性的动物,掌控它,驾驭它,你会感到快乐。”铭洋扶莞尔上马。莞尔茫然地看着前方,双手抓住缰绳,身子往后一晃,还来不及尖叫,人已经随着马蹄声离开铭洋的视线。不到片刻工夫,远处传来坠马的声音和一个女人惨疼的叫声。铭洋向坠马的方向奔过去的时候,莞尔已经踡缩在草坪上。低垂的头发遮住了一脸的痛苦,瘦弱的身体发出痛彻心扉的哭鸣。那几天,铭洋以画家的激情和热忱,一头扎进工作室。莞尔的悲恸跃然纸上,一幅主题为《女人的悲鸣》的油画诞生了。他男性的灵魂领悟不到她的悲伤,然,他的画笔,却传神地表达了那深入骨髓的悲鸣。刚完成的那会儿,浩森不期而至,出现在以莞尔坠马为灵感的油画面前。他不知道他和油画的主人,和艺术作品有着奇特的联系。
他用自己的方式,“缔造”了一幅悲恸的画面。“这是你的新作啊,不错,你画中的女人都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美。”“我还以为你去太空打官司了。”铭洋和浩森的交情不浅,在铭洋陷入经济纠纷案的时候,大学刚毕业的浩森凭借自己的专业帮了铭洋的忙。“怎么回事?以这种方式和莞尔分手,你小子有点残忍啊。”铭洋放下画笔,不禁说道。“莞尔好像知道了我和心乔的事。听说莞尔离开了公司,换了手机,我联系不上她。你知道她在哪里吗?”浩森顾左而言他。“心乔临上飞机时,莞尔托苏雯将一个手镯还给了她。可事实上,心乔既不是你的现在时,更不是你的将来时,对吧?”浩森闻毕,犹如站在审判席,俨然失去工作状态中的能言善辩。“知道她是谁吗?”铭洋指着眼前的油画。浩森凝视着油画里的女人,突然像得到某种启示,喃喃道:“莞尔吗?她从马上摔下来了?你带她骑马去了?你知道她不太会骑。”血色残阳的黄昏,坠马的女人,带着寂寞的疼痛,令浩森的心有些隐痛。他不禁感慨道:“铭洋啊,咱俩之间的缘分很深啊,你不知道你的画笔不仅带给我和莞尔的缘分,也差点改写了我的情感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