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小金来了葵水,疼得汗如雨下,腰都直不起来,可是偏偏这等好机会却不好意思找墨清。
一旁的阿艽挠挠头也想不出什么法子,突然想到医书间,那里有很多医书,肯定有可以治疗这种腹痛的方子。于是她一路小跑到医书间,找了半天,终于找到《女科》,翻开来仔细找着。
“你在看书?”是那个淡淡的声音。阿艽转头看向墨清,还是一身白衣,腰间红绳白玉,眼睛正瞅着自己手里的书。一想到此刻正看着的是女儿家毛病的书,阿艽赶忙把书背向身后,脸“腾”得通红,结结巴巴地说:“馆主何时进来的?”
墨清不喜不怒地说:“我一直在最后一排书架旁,你自己没看到我罢了。”
气氛有点尴尬,墨清轻了轻喉咙,徐徐道来:“取山药,当归,山茱萸,阿胶,山茱萸各一钱,煎服。这里每本书放在什么位置,我都知道。”
阿艽更添难堪,头低着不说话,手死死捂着书。
墨清此刻也略显尴尬,咳嗽一声,岔开话题:“你可会写字?”
阿艽点头如捣蒜。
“写几个给我看看。”墨清淡淡说着。
阿艽取了笔墨,皱眉问道:“要写什么?”
“随便。”
“拿就我的名字吧。”阿艽憨笑,屏气凝神,一笔一划在白纸上写出“阿艽”两字。
抬头看向墨清,他并没有什么异样表情。
“那日晏知喘证发作,你应付得相当好,很沉着冷静。”墨清微微点头,便转身,走到门口突然转身对阿艽说,“以后在问诊间随我抄方子吧。”墨清说完,也不等阿艽答应就消失在门内了。
阿艽一个人呆愣良久,忽想到满地打滚的小金,放回书,飞也似的跑去煎药。
果然,小金服下后不久身子变暖,面容恢复以往的红润。
阿艽笑着拍拍小金:“好好歇着,今日的活我一个人做就可以。”
小金拿起梳妆台上的木盒,递给阿艽,轻轻笑着:“阿艽,这是给你的,我最近收的,都是珍珠粉,敷在脸上美容养颜!”
“这……”阿艽接过盒子,轻轻点头对小金微微一笑。
从那日后,阿艽每日便在墨清问诊间一旁的小桌旁负责抄写方子,与墨清距离很近,阿艽原本害怕自己会胡思乱想,哪知道原来写方子的活也没那么容易。
墨清口述方子,阿艽要立马写出,对于一些慢性病患,还要记录病史以备下次就诊查看,墨清问诊切脉十分认真,虽然声音冷淡但是却十分关切,对于一些平穷百姓甚至还免收药费,一片菩萨心肠,又生得如玉一般,怪不得那么多女子喜欢。
这样与墨清整日相对,有意无意之间再说上几句话,小金对自己分明是疏远了一点,有时候晚上睡觉本来两人有很多话要说,现在也是十分安静,只怕自己现在在墨清身边忙活,与小金的关系肯定僵上三分了吧。
连续几日的书写,阿艽的右手酸痛无比,这日下午墨清出门,阿艽落个清闲,便准备了皂角在院中洗头发。
洗到一半才发现面巾未拿,皂角水沾在眼里十分难受,便朝屋内喊:“小金,帮我把面巾取过来,我洗头发忘拿啦。”
哪知半晌没有动静,阿艽叹口气,听到院中有低沉的脚步声,心想估计是张师傅,便轻声说:“张师傅,麻烦在东面绳上取那个黄色面巾给我。”
脚步略微一顿,但也依着阿艽的吩咐,等阿艽擦干眼睛,抬头一望正要说感谢,却见到那墨绿身影。
“宸王。,”阿艽面露惊讶。
墨安宸只点点头,走上前和阿艽离得很近,略微皱眉,懒懒开口道:“这皂角不好,下次给你送点好的过来。”
“阿艽觉得用皂角挺好的。”阿艽尴尬笑笑。
却听到街上一阵敲锣打鼓,声音越来越近,阿艽自语道:“怎么这么热闹。”
看着墨安宸一脸不屑的表情,阿艽为了躲避两人此刻的独处环境,虽然不喜欢看热闹,还是顶着湿漉漉的头发甩下墨安宸往医馆外跑去。
阿艽站在医馆门口,冲旁边的老伯问道:“伯伯,这是干吗?”
“晏将军凯旋归来!正在游街呢!打败羌族,不知道多威风!”
阿艽眉头紧皱,看着街上拥挤的人群,突然想到那日中午的菜市口,肯定也是拥挤的人群,只是彼时是看着父亲行刑,此时却是欢迎晏安的“凯旋”。
此时街上挤满了百姓,只留出中间一段,帝都府衙的士兵在一旁维持着秩序,锣声越来越近,走来两列整齐,严肃的队伍,队伍中间一位男子骑着骏马一身戎装。
“快看晏将军。”人群中好些人高喊着。
晏将军与晏知因是兄弟,有几分相似,年长几岁,面容更为严苛,双目似寒星一般。
墨安宸也走到阿艽身旁,静静看着队伍缓缓走过,马上的晏将军一脸冷峻,看着十分冰冷严肃。
阿陆此刻百感交集,似是有千万种头绪不能发泄一般,紧握拳头,只恨不能将杀父仇人碎尸万段,双目怔怔看着街道。好一会,墨安宸低声说:“人已经走了。”
阿陆回过神过来,面色苍白,几近虚脱一般,一站不稳,倒在墨安宸怀中。
醒来之后,天色一黑,阿艽发现自己躺在当日晏知喘证发作的小榻上,而一身月白长衫的墨清微微皱眉正凝视着自己,一旁药壶正在煮药。
“馆主……”阿艽声音略显嘶哑
“醒了将药喝了早些休息吧。”墨清打断阿艽的话,只淡淡吩咐一句便转身出门了。
阿艽正在盛药,墨安宸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药间,拧着鼻子皱眉道:“炖的什么啊!这味道!”
阿艽回头看着他扭曲的五官,如捉弄一般说道:“王爷过来再闻闻不就知道了。”
“本王才不!”墨安宸用力扇着扇子。
阿艽喝了药,眉头紧皱,墨安宸像变戏法似的,手中多了一个橘子,递给自己,阿艽呵呵一笑:“谢谢王爷。”
“那是,今日你倒在本王怀中,本王突然觉得你十分可亲可爱。”墨安宸轻摇折扇,一副偏偏公子之态。
阿艽怕是再与他周璇,不定这个**不羁的王爷会口出什么样的狂言,便轻轻说:“今日谢谢王爷,阿艽退下了。”说完飞也似的跑了。
只留墨安宸一人在药间微微叹息。
阿艽万万没有想到第二日一大早,墨安宸真的差人送自己一个妆奁,枣红颜色的精致木盒,上绘芙蓉图案,轻轻打开,香气扑鼻,除了一面铜镜,还有大小十来种小盒子,装的石黛,口脂,鸭蛋粉,胭脂,还有洗发用的茵樨香。
赵贵看着大大小小、五彩斑斓的盒子都傻眼了,嘴里惊呼:“阿艽,你可真能能耐,宸王爷送的这个可是很名贵的。”
小金眼中虽然好奇,也只冷哼:“赵贵还不快去干活,小心馆主把你赶出去。”
赵贵这回又被训斥得埋头没有话说,只嘻嘻应着。
阿艽知道小金这是在说自己,便轻收了妆奁。一旁的张师傅轻声说:“宸王爷是**不羁的贵公子,你要谨慎。”
阿艽觉得张师傅此刻的神情就像自己的父亲一般,便对着张师傅使劲点头,抱着妆奁往后屋去,看到小金闷坐一旁,轻声说:“小金,这里的东西我都用不上,我就拿个香脂涂涂,上次你还送我珍珠粉,这次你喜欢什么只管拿。”
小金张了张嘴不好说什么,阿艽又笑道:“我就拿个香脂,别的就放你梳妆台上了。”
阿艽回到问诊间,厅中的骚动墨清不可能没有察觉,只是他依旧神情淡淡地看着《内经》。微微叹了气,阿艽悻悻坐在自己的小桌前整理病史。
仿佛不经意,墨清放下手中书卷,看向阿艽问道:“你有什么心事?”
阿艽手中毛笔一抖,差点弄花了下面的纸张喃喃道:“心事?”
“昨日,我给你把脉,脉象是郁证,情志不舒,气机郁滞,心神失养,且时间已久,昨日更是气郁化火而晕倒。”
阿艽脸上一片黯然,嘴里滴滴说:“再服几日养心安神药便好。”。
墨清又拿起书,没有一丝表情:“郁证全在病者能移情易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