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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07不可企及的触手可及

——青春像一条奔流不息的河流,在岁月的河岸边拍打,溅出晶莹的水花。我们在河边驻足、凝望。我们庄重地将写着自己梦想和秘密的纸张折成一条条白色的船,然后放到水中,目送着纸船随着河流远去。我们眼角含泪,看那些折纸慢慢的淡出我们的视线变成一个黑点或者直接被河水淹没,却无可奈何。

我是烈阳炙烤下簌簌摇叶的那颗大树上的蝉,你是寒阳凛冽中纷纷飞扬的那片苍茫里的雪花。

我是浓稠夜色里在孤独中闪烁寂寞中歌唱的星,你是明媚白昼下被簇拥被温暖的葵。

你是灼灼盛夏夭夭其华时在繁华满堤岸脱颖的夏花,我是萧萧悲秋索索凄风中在一片寂寥处独舞的梧桐。

你是黎明时慢慢地跃出地平线缓缓地爬上山巅的晨曦,我是黄昏时凄凉地收回余霞惆怅地抢走温度的落日。

窗外轻轻的的夜色像一团朦胧的纱。远处孤独的路灯,一盏盏的点亮,固执地发着熹微的光,分不清是白炽还是昏黄,数不清多少只痴情的飞蛾义无反顾地去追求一刹那的光亮。一刹那的温暖。

习惯伫立在雕花窗棂面前,半掩着随风飘荡的窗帘,点着一盏黯淡的小灯,看清幽冰冷的嫦娥从寂寞得没有生气的广寒宫带着玉兔踏着月色而来,唱着最凄美最悠长的歌,舞着最柔美最洁白的长袖。看那白日里倚翠通天的大树,在黑暗中分辨不清,只能约莫看见摇曳的树影、树杈交织在一起,随着满枝的跃动,在夜色中划过一道道墨迹。粗壮而有力,曲折而蜿蜒。

书桌前一杯热茶,在灯光的映射下升腾起白蒙蒙的气。茶叶在杯中起浮,缀出一种深绿,却又在黯淡的灯光下,像是混杂了彩色水晶的琥珀,棕色中带着莹润带着碧绿带着浅红。

这个嘈杂忙碌的世界,终于在这深夜彻底的获得自由,回到了当年那个美丽的安静的时候。

而那颗被厚厚的蛹包裹着的心,也在此刻变得敏感变得脆弱变得悲伤起来。就像是一颗透明的玻璃球,易碎而又美丽。

突然想起了一个在郭敬明书中提到的故事——《月亮来的男孩》。书中的男孩天生没有痛感,不怕刀枪,不怕骨折,不怕手术。世人所恐惧的一切疼痛,在他面前有些可笑。直到——

他爱上了一个女孩。

那个最美的花季里,遇上了一个错误的人。他终于体会到痛,一种最深最难以化解最难以抚慰难以停止的痛。

我又想起了那只自命不凡的猴子。还有那个放荡不羁的少年。

舞动着手中金箍,脚踏凌霄,横扫天宫。背后,是自己坚持了一生放弃不了的齐天大圣,面前,是翻云覆雨只手遮天的如来。

来吧,即便死,我也要战死。即便要死,也要这样死!

提棍怒冠,乒乒乓乓的碰撞声,嘶吼声,火花声,叹息声,咬牙声,以及被逼得后退时靴子在云中划出的两道青黑的痕迹,交织在一起。

有团火,他的眼中有一团睥睨天下的火在燃烧,在这天地间放射开来,光煞烈阳。纵你高高在上,我一棍打倒!

然而。

一只手,五百年的欺骗。一座山,五百年的孤独。

五百年代表什么?我不敢妄论。但,五年,五年可以让当年的海誓山盟化作青烟;五年,可以让当年惺惺相惜满面笑容的人在背后捅你一刀,你转身留下满是惊愕的脸和比身体更先死掉的心;五年,可以让懵懵懂懂变得成熟,让雏鸟展翅翱翔在无边无际的蔚蓝的自由天空。

五年,是我们整个青春的那些黄金岁月啊!

五百年呢?一百个五年。一百次青春?青春只有一次。

他囚禁在遍布青苔的岩底,远处是潺潺流动的清脆的却又可望不可即的清澈泉水。远处是开了花结了果又掉了烂了再长在开花的桃树,那些梦寐的粉红果子在年岁的冲刷中渐渐失去光泽失去水润失去生命。远处是条条铺满了青草的通向世界各地的却又永远不能踏足的荒废了的小路。

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要这高高在上的神明,全部变成泡沫和幻影。他怒吼,却无济于事。甚至,连这山,也未曾撼动半分。

他最终去了西天,去了那条成佛的无数人向往的道路。

他笑过么开心过么快乐过么满足过么?

不!

我是一只猴子,我要自由要不羁要无拘无束的可以自己掌控的属于我的青春。

斗战胜佛,呵!

他自嘲,将金箍棒扛在肩头,嘴中嚼着保存了几百年的花果山的草根。淡淡的,甜甜的,苦苦的。

靠,酸的!

他咒骂,擦去眼角酸楚的泪水。那披金斗甲,在金日下更加灿烂。

我的青春,已经被那如来压在山下。他摸了摸额头却摸不到已经习惯了的紧箍。那个偷走我青春的紧箍,现在躲到哪里去了?

绚丽璀璨的斗篷,在风的吹拂下飘舞起来。鬓角微微飘起的须发,打在脸庞,打得双瞳些许微红,慢慢沾了些沧桑风霜。

我的青春,再也回不来了啊!

那些冲动的轻狂的肆无忌惮的无所畏惧的年华啊!

而我,就是那个当年的放荡不羁的少年。仅仅是当年的。

青春像一条奔流不息的河流,在岁月的河岸边拍打,溅出晶莹的水花。我们在河边驻足、凝望。我们庄重地将写着自己梦想和秘密的纸张折成一条条白色的船,然后放到水中,目送着纸船随着河流远去。我们眼角含泪,看那些折纸慢慢的淡出我们的视线变成一个黑点或者直接被河水淹没,却无可奈何。

青春像一辆驶向远方的列车,穿过一座又一座荒凉的山。一个又一个孤独的旅客,透过玻璃船望着沿途闪过的风景发呆。途中不断有人下车。车上有人昏昏欲睡。车从清晨驶向黄昏,再从黄昏飞驰到黎明,我们在车上梦呓着幻想着打着瞌睡。当我们意识到我们要下车了的时候,那些浪费在发呆中的时光已经悄悄从指尖溜走。

原来,青春是这般触手可及而又遥不可及。一转身,一眨眼,一回眸,一不留神,它就把我们,把你们,抛却在某个十字路口,某个转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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